◎朱光潛
生活以外
◎朱光潛
草木蟲魚的生活使我得出一個經驗:我不在生活以外求生活方法,不在生活以外求生活目的。世間少我一個,多我一個,或者我時而幸運,時而受災禍侵逼,我以為這都無傷天地之和。
如果你問我,人們應該如何生活才好呢?我會說,就順著自然所賦予的本性生活著,像草木蟲魚一樣。如果你問我,人們生活在這變幻無常的世相中究竟為著什么?我會說,生活就是為著生活,別無其他目的。如果你向我埋怨天公,說人生是多么苦惱。我會說,人們并非來這個世界享福的,所以那并不算奇怪。
這并不是一種頹廢的人生觀。如果你說我的話帶有頹廢的色彩,我請你在春天到百花齊放的園子里去看看蝶舞,聽聽鳥鳴,然后再回到十字街頭,仔細瞧瞧人們的面孔,你看是誰活潑,是誰頹廢?再請你在冬天積雪凝寒的時候看看雪壓的松樹,看看站在冰上的鷗和游在水中的魚,然后再回頭看看遇苦便叫的人,你以為誰比較能耐苦、持恒呢?(如花摘自《給青年的十二封信》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