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市、茅臺和郁金香

費米

去年六月，我一個同學在一家股份制的煤氣公司做董事長，那些日子在微信上說，他準備吃一段時間的咸菜了，原因是近來一路狂奔的股市突然一陣狂跌，眼看到手的錢化為泡影了。我知道這家伙是個老江湖，股市里的錢只是他家當的一小部分，吃咸菜一說不過是自我調侃，說這話的當天晚上酒照喝舞照跳便是明證。

當時國內的情緒是非常樂觀，“國家?！薄罢吲！闭f甚囂塵上，事實似乎也在證實這一點。股市發生了暴跌，我的同學說要吃咸菜的那天，上證綜指下跌了6.5%，創下今年以來第二大跌幅；深成指下挫6.19%。待這家伙連喝了幾天酒后，上證綜指大漲，自2008年來首次突破5000點。兩市共有213只股票漲停。估計我的同學不禁要在朋友圈里為自己的定力點上好幾個贊。

后來的故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股票一路狂瀉，于是唱衰論、陰謀論甚囂塵上，遂有了國家救世，還讓公安和紀檢等強力部門介入，逮出了幾只大耗子。眾人便松了一口氣：敢情還是里外合謀，意圖搞垮中國經濟。向來沖鋒在前的中國大媽們一看有政府撐腰，于是義無反顧沖入股市，等到股價雄起后又是幾次早泄，大家都嚷嚷看不懂了。

事出無因必有妖，多年來一直在唱衰樓市、唱空股市的分析人士并不看好當時的牛市。理由是：沒有任何明顯的技術、金融或宏觀創新推動A股大漲。在歷史上的投機性股市和信貸泡沫中，至少還可以看到鐵路、無線電、互聯網、證券化、高超的管理或生產技術作為推動力，甚至可以在奧運會中尋找原因。但這次泡沫的最顯著特征和根源似乎是杠桿。有人把此輪政策牛歸因于一帶一路和京津冀一體化，但停留在字面上的東西無異于在紙上畫餅。

我不炒股，所以也不懂股市，但我喜歡看股票、期貨和金融中的著名案例，以此警醒自己：人類的貪婪能達到何種瘋狂地步；我等憑力氣吃飯，倒也省了很多煩心事。這些案例當中，我最喜歡的是荷蘭的郁金香。

“郁金香泡沫”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有記載的金融泡沫。16世紀中期，郁金香從土耳其被引入西歐，不久，人們開始對這種植物產生了狂熱。到17世紀初期，一些珍品賣到了不同尋常的高價，而富人們也競相在他們的花園中展示最新、最稀有的品種。到17世紀30年代初期，這一時尚導致了一場經典的投機狂熱。人們購買郁金香已經不再是為了其內在的價值或作觀賞之用，而是期望其價格能無限上漲并因此獲利（這種總是期望有人會愿意出價更高的想法，長期以來被稱為投資的博傻理論）。1635年，一種叫Childer的郁金香品種單株賣到了1615弗羅林（florins，荷蘭貨幣單位）。如果你想搞清楚這樣一筆錢在17世紀早期荷蘭的經濟中是什么價值，你只需要知道4頭公牛只要花480弗羅林，而1000磅（約454公斤）奶酪也只需120弗羅林。一些機敏的投機商就開始大量囤積郁金香球莖以待價格上漲。不久，在輿論的鼓吹之下，人們對郁金香表現出一種病態的傾慕與熱忱，并開始競相搶購郁金香球莖。1634年，炒買郁金香的熱潮蔓延為荷蘭的全民運動。當時1000元一朵的郁金香球莖，不到一個月后就升值為2萬元了。面對如此暴利，所有的人都沖昏了頭腦。他們變賣家產，只是為了購買一株郁金香。就在這一年，為了方便郁金香交易，人們干脆在阿姆斯特丹的證券交易所內開設了固定的交易市場。正如當時一名歷史學家所描述的：“誰都相信，郁金香熱將永遠持續下去，世界各地的有錢人都會向荷蘭發出訂單，無論什么樣的價格都會有人付賬。在受到如此恩惠的荷蘭，貧困將會一去不復返。無論是貴族、市民、農民，還是工匠、船夫、隨從、伙計，甚至是掃煙囪的工人和洗衣店里的老婦，都加入了郁金香的投機。無論處在哪個階層，人們都將財產變換成現金，投資于這種花卉?！?/p>

但是，所有的金融泡沫正如它們在現實世界中的名稱所喻示的一樣脆弱，當人們意識到這種投機并不創造財富，而只是轉移財富時，總有人會清醒過來，這個時候，郁金香泡沫就該破滅了。在某個時刻，當某個無名小卒賣出郁金香——或者更有勇氣些，賣空郁金香時，其他人就會跟從，很快，賣出的狂熱將與此前購買的狂熱不相上下。于是，價格崩潰了，成千上萬的人在這個萬劫不復的大崩潰中傾家蕩產。

這里面還有個有趣的事情。在17世紀初，英國的工業革命尚未發生。在歐洲人眼中，英國還不能算一個富國。當時在荷蘭流傳著一些笑話，說從英國來的旅游者土頭土腦，居然不認得郁金香。他們像剝洋蔥、大蒜一樣，把郁金香的球莖一層層撕開來看。有的英國船員荒唐透頂，甚至拿郁金香的球莖當午飯吃。這件事情傳了出來，大家都在想著，這東西長得也不算多美，吃起來也就和大蒜差不多，它值這么多錢嗎？這件事越傳越遠，最后大家都這樣想，郁金香的價格就開始暴跌，從1000多金幣降到了10多個金幣，盡管這樣，還是沒有人買。這次投機事件給荷蘭造成了相當大的打擊，3年內荷蘭的經濟陷于癱瘓。

郁金香事件距今已有300多年，又是在國外，或許大家記性差。那么，說個近的，國內的例子。

2011年底，茅臺酒價格最為癲狂的時期，白酒二級經銷商楊某以每瓶1800元的進貨價批了近100箱茅臺酒。與當時大部分人的想法一樣，他認為茅臺“只漲不跌”的神話將繼續，因此即使占用了百萬資金也在所不惜。豈料，半年過后，市場已今非昔比，茅臺的零售價也早已在1800元之下，更不用說批價已降至1300元左右?？匆娛袌鲂蝿莶幻?，楊某現在急于出手手頭的茅臺酒，但即使1300元也無人接手，只能在手中“套牢”。

和楊某同樣遭遇的茅臺酒投資人并不在少數。在該年底舉辦的一個酒業論壇上，現場嘉賓透露，很多資金是在茅臺批發價高達1900元時接的貨，到年中批發價降至1300元左右的時候，快繃不住要“斬倉”了，專家估算民間囤積約2萬噸，很多人都是在這個高位進的貨，而理性價格約在1200?1300元。事實上，有人估計產能釋放后，價格甚至跌到800元！

有分析人士指出，茅臺多年來巧妙利用價格杠桿穩固其地位。茅臺酒的投資客們也就是靠著“茅臺神話”一直囤酒待漲，形成了畸高的社會庫存，真正被社會消費者喝掉的茅臺少之又少?，F在很多手中有茅臺酒的二三級批發酒商大多是負資產?！懊┡_炒作泡沫漲到一定程度早晚要破的，當年的荷蘭郁金香球莖市場就是血的教訓?！币晃煌顿Y界人士表示。當然，如果這些酒商一直捂著茅臺，日后定會腸子都悔青了。隨著反腐力度不斷加大，公款吃喝日漸收緊，茅臺更是太過搶眼，酒桌上日漸稀少了。

茅臺和郁金香的故事，本可以作為警鐘經常敲著點；可惜人太貪婪，能記住的人是少之又少。當然，還是有小富即安的。

一個網友告訴分析師水皮（本名呂平波，著名財經評論家，曾任中華工商時報社副總編輯，現任華夏時報總編輯）：我上星期已全部清倉，落袋為安。但是這個星期給我感覺我又踏空了，特別是神創板。請問后市如何操作？

水皮說：落袋為安就落袋為安啦，不要再遺憾，錢掙不完。神創板真的是只有觀賞性，你這個時候追進去，誰知道會不會給你下套呢？說不定把你的利潤全部沒收了都有可能。落袋為安、落袋為安，最怕是忍不住又沖進去。我以前跟大家說過的，很多高手不是死在最高點，最高點一般大家都不肯進去，往往是在回落的過程中去搶反彈，所以你真的是清倉了落袋為安的話，世界那么大，你就出去看看，半年別看盤，那樣你心態就相對平和了，看著盤肯定很難受的，因為你不知道最后它瘋狂到什么時候才會回落，掙你該掙的錢就好。

是啊，世界這么大，炒股又不是生活的全部，小掙了一筆也該犒勞一下自己，上大城市鐵嶺旅旅游，也是個不錯的選項。起碼過去的那個夏天還去避了避暑；這個時候，去三亞過年也是不錯的選項。

（編輯·宋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