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燕詩

歸燕詩

張九齡①

海燕何微眇，乘春亦暫來。

豈知泥滓賤，只見玉堂開。

繡戶時雙入，華軒日幾回。

無心與物競，鷹隼莫相猜②。

◤注釋

①張九齡（678～740），唐玄宗開元年間的名相。由于遭到李林甫等人的毀謗，被玄宗漸漸疏遠，后被罷相。此詩大約寫于罷相之前。

②鷹隼：鷹和雕，泛指猛禽。

◤簡析

題目顯示，這首五言律詩歌詠的對象是“歸燕”。歸，在題目中可理解為“返回，回來”;歸燕，返回家園的燕子。

詩人何以著眼于返回家園的燕子，并由此觸發詩興呢？

就對詠物詩的一般閱讀經驗來看，詩人往往是“醉翁之意不在‘物，在乎‘個人情志也”。這樣想來，詩中的“歸燕”應該是別有所寄啦！

從首聯來看，這只歸燕是海燕，一只伴隨著春天的暖風好日暫時逗留于此的海燕?！拔㈨稹闭?，不只言其微小，而且跟下文的“玉堂”“繡戶”“華軒”對照，似還應暗指其地位之卑微;然而，雖然僅為一只卑微的海燕，也被這大好春光吸引，暫時來到這溫暖的地方。既為“暫來”，便有寄居之意;既有寄居之意，題中的“歸”字便暗含不穩之意。

再往下讀時，你會感到詩人在頷聯中已悄悄化身為“海燕”，從海燕的視角為自己立言：海燕哪里知道自己所銜之泥滓為卑賤之物呢？只看到玉堂的門扉敞開。

到了頸聯，詩人開始給我們展現海燕與同伴在華麗的居室中雙雙出入的景象——這樣的景象，每天都有幾回?？雌饋矶嗝春椭C美好??！然而，這種和諧感很快便被尾聯打破了。

詩人在尾聯還用燕子的口吻發話：我無心與他物爭奪什么，鷹呀，雕呀，你們這些猛禽可不要猜疑我??！

好端端地在華堂繡戶筑巢出入，為什么要提到鷹、雕這樣的猛禽呢？

看來，讀懂此詩，必須借助詩人的經歷了。這位唐玄宗時期的名相，遭當時的奸相李林甫所嫉，被其在皇帝面前毀謗，于開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被罷相，不久又因所薦舉之官員被彈劾，觸帝王之怒而被貶。

劉禹錫在文中稱張九齡被貶之后，“自退相守荊門，有拘囚之思。托諷禽鳥，寄詞草樹，郁有騷人風”。

這樣看來，詩中的“歸燕”哪里只是“歸燕”而已？實在是詩人的化身??！這只忙忙碌碌出入于華堂的海燕，已經以華堂為家，只想在這大好春日安于華堂之居;然而，已經被鷹隼猜疑，有受到傷害的危險……這不就是以朝堂為家忙于朝堂之事，卻被李林甫這樣的鷹隼讒害的詩人的形象嗎？

于含蓄蘊藉的歸燕形象之中，抒郁郁傷懷的難安之情，這首詠物詩便別具一種搖蕩人心的魅力。

◤名句欣賞

從尾聯“無心與物競，鷹隼莫相猜”中，你讀出了詩題中的“歸燕”怎樣的境遇？這樣的境遇跟詩人的身世有怎樣的相關性？

從尾聯中，我讀出了詩題中的“歸燕”有被鷹隼傷害的危險;這樣的境遇跟詩人被當時的奸相李林甫讒害的身世相像。

（賞析 ?張英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