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記

王民

一進口腔醫院，就聽見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正被他爸和醫生按在診療椅上施以“酷刑”。男孩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掙扎著哭喊：救命！……對不起，孩子，叔叔幫不了你，叔叔是來“投案自首”的。我捂著腮幫子，心情很復雜。

孩子被他爸抱走了，他爸眼圈也紅了，心疼地問兒子，以后還敢吃糖嗎？孩子哭得一抽一抽的直搖頭。我正看著，牙醫回頭望向我，口罩上面一雙杏眼看起來余怒未消。我忍著一陣陣牙痛，開始思考一個問題：什么樣的鼻子和嘴巴，才能配得上這么好看的眼晴？

美麗的牙醫像個彪悍的礦工，頭上頂著射燈，手里拿著鉆頭，我則張大嘴，努力扮演深邃的礦洞。經過一番艱難地探測，礦工停止了掘進，告訴我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我以后還能吃糖，壞消息是要等到拔掉壞牙、裝了假牙以后。

其實，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從小用牙過猛，小到啃指甲，大到開啤酒瓶，這么多年一直把牙當瑞士軍刀用，光用不保養，再好的牙口也會壞的。美女牙醫換了把寒光閃閃的鉗子在我嘴里叮叮當當一番，給我分析案情，哪顆牙該拔，哪顆牙還有救。

我眼里含著淚花，求她先把鉗子拿出來。我知道我有病，可我沒罪啊，哪有這么折磨人的，怪不得那孩子要喊救命。醫生建議我先拔掉下面那顆搖搖欲墜的門牙，之后鑲新的，還要定期做牙周病的消炎診治。我用舌尖舔了舔親愛的門牙，曾經為我開啟過無數瓶啤酒，不知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

最后關頭，我攔住醫生舉著麻醉針的手，怯怯地問疼不疼。美女牙醫笑得很迷人，說怎么會呢……一會兒，我的嘴里漸漸麻木，美麗的女牙醫拔下針，依然笑得迷人，說道：怎么樣，不疼了吧。

一開始拔牙的時候，我還為她嬌弱的樣子捏把汗，暗暗為她加油，好像她手里的鉗子夾住的是別人的牙。沒想到她略一發力，我就感覺咯吱一下，連牙帶血就出來了。我佩服得剛想鼓掌叫一聲好漢，她飛快地往我嘴里塞了團藥棉，命令我咬住，我嘟嘟嚷嚷張不開嘴。

稍歇片刻，美麗女牙醫便為我介紹各種種植牙，說由于我的牙齦萎縮，最好的辦法是種牙，一勞永逸。我問她種一顆牙多少錢，她說也就一萬多點兒吧。我倒吸一口涼氣，早知今日，干嘛當初不買把瓶起子呢？臨走，我懷著一線希望問她，種植牙能不能辦理按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