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翼兒童文學創作的當代啟示

黃麗英

（上海師范大學 人文與傳播學院，上海 20 0234）

張天翼兒童文學創作的當代啟示

黃麗英

（上海師范大學 人文與傳播學院，上海 20 0234）

張天翼兒童本位的創作觀給“教育先行”的傳統理念以開拓，而其獨特的藝術手法則給了小讀者以快樂和享受。作者用夸張、幽默與巧思給孩子帶來智慧和思想，使孩子的閱讀成為一場心靈和大腦的暢游，這些都給當代兒童文學創作上的技巧傳統、缺少童趣等問題以思考與啟發。

張天翼；兒童文學；兒童本位；啟示

毋庸置疑，在20世紀80年代之后，中國兒童文學無論在質還是量上都有了巨大的飛躍?，F在，我國有兒童文學作家數千名，每年出版兒童讀物上千冊，但是，作品中存在的缺陷也是顯而易見的，如思想性不強、缺乏童趣、寫作手法傳統等?？刹坏貌徽f，中國兒童文學自五四文學革命開始現代化歷程以來，走過了一條“光榮的荊棘路”［1］?；厥啄嵌吻鄣臍v程，我們會發現一座兒童文學創作的豐碑，那就是張天翼的兒童文學作品。魯迅曾評價葉圣陶的《稻草人》“給中國的童話開了一條自己創作的路”，而張天翼更是成功地將我國的童話創作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峰。張天翼被譽為新中國社會主義兒童文學的開山祖，是中國兒童文學的奠基者［2］，甚至還獲得了“我國的兒童文學至今還未超越他的水平”［3］27的超高評價。他所創作的作品，如《大林和小林》《蜜蜂》《奇怪的地方》等，幽默活潑，想象奇特，深受孩子們的喜愛。即使在多年后的今天，他的作品依然具有很高的價值，對當今兒童文學的創作及發展傳播都有啟迪作用。

一、“兒童本位”的創作觀

張天翼在兒童文學創作中，逐漸形成了“兒童本位”的文學觀。所謂兒童本位，是指兒童文學創作要以兒童為主體，將兒童的精神貫穿其中，寫孩子們感興趣的東西，讓他們從中獲得自由和快樂。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文以載道”的傳統，兒童文學作品一直被當作是教育的工具。朱自強曾對此發表看法：“作家為兒童之‘綱’，君臨兒童之上進行滔滔不絕的道德訓誡甚至政治說教，仿佛兒童都是迷途的羔羊，要等待著作家來超度和點化。在兒童文學中得到滿足的常常不是兒童的合理欲望和天性，倒是兒童文學作家的說教欲。兒童文學作家十分虔誠地相信自己遵奉的教育觀念的正確性，一心堅決而又急切地要把兒童領入成人為他們規定好的人生道路。這是帶有強制和冷酷色彩的兒童觀?！保?］雖然孩子在閱讀兒童文學的過程中，會受到一定的啟發和教育，但最重要的是孩子審美情趣的提高以及他們想象力和創造力的激發。張天翼曾說，為孩子們寫作應該努力做到兩件事，遵循兩個標準，即“要讓孩子們看了能夠得到一些益處，例如使孩子們能在思想方面和情操方面受到好的影響和教育，在他們的行為和習慣方面或是性格品質的發展和形成方面受到好的影響和教育”以及“要讓孩子們愛看，看得進，能夠領會”［5］185-186。張天翼強調的讓孩子思想情操、行為習慣受到影響，自然應歸于教育目的，而讓孩子們喜歡看，則是要著力培養孩子的情趣，是指創作要以孩子為主體。

張天翼還認為要寫出孩子們愛讀、愛看的作品，很重要的一點是要和孩子們做朋友，了解孩子們的需要、愛好。為此，他多次深入學校、家庭，與孩子、老師、家長交流，他坦承他的許多創作題材、創作靈感都來源于孩子。他在《為孩子們寫作是幸福的》和《一點希望》中都提到要“了解他們的需要，他們在成長中的各種問題，他們的思想感情、內心世界、生活情趣、愛好，以及語言、動作的特點等”，“而要熟悉孩子、了解孩子，首先要熱愛孩子，與孩子們交朋友，與孩子們建立深厚的、真摯的感情”［6］444。當代的許多作品，往往衣服是孩子的，臉面還是大人的，這就使得孩子和作品之間存在很大的隔閡，這樣的作品孩子怎么可能愛讀，又怎么能夠進入歷史的洪流經受時間的檢驗呢？針對此，張天翼進而又提出讓孩子檢驗作品好壞的觀點：“作品在孩子們中起的實際作用，他們的好惡、取舍，也是檢驗兒童文學作品好、壞的標準?！保?］445這可能不是唯一的評判指標，但卻是最重要的一條。我們說張天翼的作品好，不單單是因為他的寫作技巧和表現的思想內容，更是因為他的作品受到了廣大兒童的喜愛。張天翼在《〈奇怪的地方〉序》中說：“我的故事是講給你聽的。所以一定要聽聽你的意見。這個故事好不好呢？能不能夠使你得到一點益處呢？我一點也不知道。這也要聽你的意見?！保?］138為此，他還注重和孩子們的交流，經常和讀者通信，如他在全國少年兒童讀物出版工作座談會上的發言以及其他文章中都摘錄了小讀者的信件。

人們常說本土童話與國外的兒童精神迥異，但這點在張天翼身上卻得到了完美的結合。張天翼以他獨特的方式創造了一種特有的中國式熱鬧，他的兒童文學作品既吸收西方兒童文學的“美感”“游戲”“快樂”的原則，又繼承中國“文以載道”的傳統觀念和“教化”功能，寓教于樂，直面社會，反映人生，將浪漫主義色彩和現實主義精神很好地結合起來［2］。如《金鴨帝國》《寶葫蘆的秘密》等作品，就是趣味性與理性的完美結合?？档抡f，自由是游戲的靈魂所在，藝術之所以與游戲相通，就是因為游戲是一種自由的活動，它標志著人精神的自由和生命力的暢通［7］。張天翼在創作中，始終將游戲性因素考慮在內，因為孩子們對游戲有著天然的親近感，游戲是孩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孩子們的最愛。

二、大小環境的雙重保障

張天翼的成長經歷對他創作風格的形成具有重要影響。張天翼的父親是高等師范學校的教師，比較開明、詼諧，愛讀小說，他主張讓兒女們自由地發展，對待自己的孩子就像朋友一般。張天翼的母親是一個多感的人，常常給他說故事［5］103。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張天翼很小就開始了閱讀，“有許多字不認識，母親就讀給我聽。于是漸漸地自己看，買了一些，借了一些。商務中華那時所出的童話都看全了。到高小開始看舊小說，第一部是《岳傳》……接著借看《楊家將》，《西游記》，《三國演義》，《水滸》，《彭公案》……”［5］106家庭環境給了張天翼騰飛的翅膀，而他所處的大環境則為他奠定了良好的外部基礎。兒童是在社會中生活的，“他們的成長必然受到民族文化環境的影響。因此，若將兒童世界當成一個絕對孤立的世界，實際上是人為地孤立了兒童，也必將孤立了兒童文學”［8］。在孩子童年時期如果有良好社會風氣的熏陶、影響，則會達到事半功倍之效。張天翼的童年乃至少年時期，剛好是國內文學革命爆發的時候，國外大量先進的書籍、理念和優秀作品被介紹到國內，這也給張天翼接觸到國外優秀作品的機遇。國內和家庭的雙重影響為張天翼的未來鋪下了道路。

張天翼的成長經歷告訴我們，閱讀要從娃娃抓起，從家庭做起，要營造一種良好的社會風氣，從而推動兒童文學作品的閱讀與傳播。而在當代，雖然對孩子教育的重視程度在不斷上升，但教學日益趨向功利化，家長、老師的著眼點大多在于升學率，有些人主觀上對兒童文學存在偏見，認為兒童文學是“小兒科”，登不了大雅之堂，對孩子的學習也無益，因而限制孩子閱讀。孩子“讀書的選擇權實際上掌握在家長和老師手里，孩子被剝奪了自由選擇的權力”［9］。在家庭中，家長也沒有做好表率，他們往往給孩子買了一大堆書，喊著“你要好好看書啊”，自己卻在別處逍遙，打牌、看電視、玩電腦、看手機等，好不自在，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孩子很難養成閱讀的良好習慣。另外，隨著科技的發展，“眾多的媒介都在互不相讓地爭奪、瓜分著少年兒童可以支配的有限的閑暇時間，同時也蠶食著兒童文學的生存空間”?！安豢煞裾J，近年來兒童文學作品逐年增加，可是隨著科技的發展，網絡技術的普及，尤其是在80后家庭中，孩子的書籍滿滿當當一大柜，真正捧在手中的、惦記于心的是各類電腦游戲和電視?！保?0］79少年兒童被各種動畫片、電視劇、網絡游戲所吸引，將閱讀拋之腦后，這對孩子和兒童文學的發展無疑都是一種威脅。

三、注重孩童接受力與想象力發展的創作特色

兒童文學要充滿幻想和創意，更要有趣味性，從而吸引孩子們的閱讀，激發他們的創造力，讓他們乘著想象的翅膀，在作品中自由地翱翔。不能否認，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的兒童文學飛速發展，梅子涵《女兒的故事》、秦文君《男生賈里》《女生賈梅》以及鄭淵潔“皮皮魯系列”等的出現，一定程度上為中國兒童文學增添了許多趣味。如“皮皮魯系列”中皮皮魯坐著泡泡進行游行，《鬼車》中主人公開著自己妻子變成的車子抓罪犯，這些獨具匠心的想象讓我們驚異、驚喜，也讓孩子們讀得津津有味。但整體上來說，中國還比較缺乏構思精巧、想象新奇而又富有幽默與強烈趣味的作品。然而，70多年前的張天翼卻以他獨特的方式創作了一系列有趣、生動的兒童文學作品，值得我們思索、借鑒。

（一） 漫畫式的諷刺與夸張

胡風評價張天翼具有“漫畫家的本領”，善于采用漫畫式的手法勾勒人物特點，“單純”“夸張”“簡明的對比”以及“笑”是其兒童文學作品“特殊的表現方法”［11］。張天翼通過漫畫式的諷刺與夸張去描寫他所反對的與憎惡的，比如資本主義，讓人既印象深刻而又易于接受。所謂“漫畫化”就是稚化，即以孩子可以理解的水平進行寫作。比如孩子們不能想象什么是資產階級反動派，所以在《禿禿大王》中他采用諷刺夸張的手法表現特殊年代的這一形象。他這樣描寫禿禿大王：“禿禿大王只有三尺長。眼睛是紅的。這時候正是夏天，有幾千幾萬蒼蠅擁在禿禿大王身上，因為禿禿大王是不洗臉，也不洗澡的，臟得要命。蒼蠅最愛和臟的人做朋友。禿禿大王的臉上有綠毛，原來禿禿大王永不洗臉，臉上發霉了。禿禿大王的臉上還長出了三四個小菌子哩?！保?2］8看完這一段，雖然還知道他到底長什么樣，但這樣一個矮小、臟臭的家伙已經使小朋友們主觀上認定他絕對不會是個好人，因為爸爸媽媽和老師說過，小朋友應該勤洗手洗臉，做個愛干凈的孩子。在他的筆下，諷刺與夸張珠聯璧合，這里的“幾千幾萬只蒼蠅”和“臉上發霉”，顯然帶有夸張意味，而“只有三尺長”的“只有”二字也鮮明地表達了作者對禿禿大王的諷刺與不屑?？鋸埦拖袷且幻娣糯箸R，可以增強作品的諷刺效果和喜劇性，使得文章更具藝術感染力，讓小讀者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作者的情感，以另外一種方式認識丑惡。當然，對于正面人物的夸張，則會大快人心。如在《大林和小林》中，壞蛋四四格只要一喊“一二三，變雞蛋”，可憐的人兒就會變成雞蛋，然后被四四格吃掉。多可怕??！雖然這里作者要說明的是剝削階級以掩飾的方式吃人。但張天翼將這種抽象而富有時代性的概念化為了具體可感的場景，方便小讀者感受。再如，小林忍受不了四四格的殘忍，準備扔鐵球來砸四四格，于是他拿起鐵球，咬牙發力，可是竟然咬到了牙齒上的凍瘡。凍瘡也是大家所熟知的，也許有的小朋友手上也有，但這東西竟然長到牙齒上去了，我們不禁要感嘆作者神奇的想象力，這樣的夸張也更讓我們了解到以小林為代表的人民群眾的苦難。

（二） 幽默、生動、奇特的思維和兒童化的語言

高爾基向來主張“向孩子說話必須惹人發笑”。在他的眼里，“用枯燥無味的語言向兒童講話，就會在他們心中引起煩悶和對于說教的主題本身產生內心的厭惡”，“我們需要發展那種兒童幽默感的，愉快和諧的”“輕松的”“惹人發笑的”作品［1］。這一點顯而易見，沒意思的作品成年人尚且讀不下去，更何況是好動的孩童呢？張天翼顯然懂得這個道理，他的作品總是在不經意間就讓人笑起來。在《大林和小林》中，狐貍平平的帽子由于它耳朵豎了起來而飛到了天上，掛在月亮的角尖上了，于是平平哭起來了。結果皮皮不耐煩了，他說：“哭什么！等到月亮圓起來，就掛不住帽子了。你等半個月不就得了么？”［13］11帽子因為耳朵豎起來就飛到了月亮上，光這一點，已經讓我們詫異了，而皮皮想到的拿回帽子的方法又是那么的荒誕不經。作者利用“月有陰晴圓缺”給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實在讓人佩服。再者，童話本身就是無法用現實生活中的理念去解釋的，不然又何來童話？在《大林和小林》最后，大林唧唧被鯨魚吞了下去，“可是他（鯨魚）生平沒有吃過象唧唧這樣的一種食品。他把唧唧吞下的時候，就覺得有一股很奇怪的味兒，不大受用?！宾L魚想“剛才那個動物是在靠什么過活的？怎么會有那么一種怪味兒？”［13］125盡管鯨魚認為這是一種有營養的食物，卻還是忍受不住給吐了。想必看故事的小讀者看到這里會笑得肚子疼吧。以這樣一種方式來丑化好吃懶做的大林，不僅獨特，而且讓人忍俊不禁，同時也讓人生出感慨：張天翼可也真是個小孩子呀！由此可見，要有奇思妙想，首先自己就需要有一個童心。就像陳伯吹說的那樣：“他需要自己化身為孩子，用孩子的心靈想，用孩子的眼鏡看，然后用孩子的嘴巴說話，要是作者的手法不高，率爾操斛，弄巧成拙，就不免叫人討厭的老萊子娛親式的‘老天真’了?！保?4］

張天翼的兒童文學作品，語言簡單明了，充滿兒童味道。在《大林和小林》中，兄弟二人失去了父母，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哭呀哭的，太陽睡了一覺醒來了，又從東邊笑瞇瞇地爬出來。小林揩揩眼淚說：‘你還哭不哭？我不想哭了?！?，我也懶得哭了。走吧?！保?3］3字里行間，都充溢著一股孩子氣。用“不想哭了”“懶得哭了”這樣簡單的詞匯勾勒出了兩個可憐的稚氣未脫的孩子的形象。再如，小林由于偷賣金剛鉆要受到“足刑”的懲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結果懲罰卻是搔腳板，這也是孩子才能想出來的懲罰吧。此外，張天翼還會想到以字體越變越小表現聲音漸行漸遠，甚至會獨具匠心地采用符號來表示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內容，如小石頭砸在水里是“Guang！”的一聲，而大石頭落水則是“GUANG?。?！”的一聲，以標點和字母的大小寫來區分，造成不同的氣勢，這也只有張天翼才能想得出來。這樣趣味橫生、多姿多彩的小說，兒童怎能不喜愛呢？

張天翼作品的這些特色構成了他作品獨特的美學魅力。我們說當代兒童文學創作缺乏巧思、童趣與新奇的想象，其實，也就是缺乏美學的表現力。方衛平曾指出一個“歷史怪圈”，即20世紀80年代，中國的兒童文學作家們以“回歸藝術”的名義，在兒童文學的藝術疆域里縱橫，試遍了兒童文學創作的十八般武藝，卻發現最缺乏的是兒童文學最基本也最深刻的美學，也就是一種簡單但是獨一無二的構思，一種天真單純的兒童情趣，一種精巧的想象［15］。審視張天翼的作品，我們需要從中汲取營養，來擺脫這歷史的怪圈，使中國兒童文學進入一個新的境地。

四、兒童作品也呼喚思想性

什么叫經典？經典是可以經受住時間的考驗，在歷史的洪流中脫穎而出的作品。經典是每次的閱讀都可以讀出新的體會的，即使時代不同，依然不會過時。像《伊索寓言》《安徒生童話》《格林童話》就是經典，雖歷經幾千年的風霜依然屹立在兒童文學創作的巔峰。它們沒有什么繁復的技巧，簡單的語言里包含的是人類永恒的智慧。以此再來觀照中國的兒童文學作品，我們會發現在偌大的中國市場中，很難找到一本可以與《安徒生童話》并肩的經典作品。一個普遍存在的問題是不耐讀。不耐讀，也可以說成是思想性不強。要想讓作品流傳千古，有些思想性是必要的。在張天翼的作品里，你可以讀到歷史，讀到人生的哲理。他的作品有教育性，也有思想性，這一點值得當代的作家去探究。

張天翼的《金鴨帝國》《禿禿大王》《大林和小林》一定程度上是帶有政治寓意的，諷刺批判資本主義的罪惡和剝削階級的丑惡嘴臉，孩子開始讀時無法知曉這些，也看不到故事背后的深層內涵，但隨著年歲和閱歷的增長，再回首之時，他們必將懂得。這就使得張天翼的童話不是一眼就能看到頭的，而是可以一遍遍去品味、深入欣賞的。另外，由于所寫內容具有鮮明的時代性，張天翼的作品不僅是文學作品，也可以看成是一種歷史資料。小讀者們在其中可以了解當時的環境、背景，通過文學化的夸張描寫，以想象的方式感受那個時代的氛圍，這也是一種思想的深度。張天翼的作品，蘊藏在階級背后的還有一些簡單的人生哲理，比如金錢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要快樂地活著，要有戰勝生活中不滿和惡勢力的信心和勇氣，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新生活。這是在任何時代都需要的精神。

有人認為，一本成功的童話，在反映兒童生活上的某一種現象或某一個問題的同時，卻又批判了它，甚至還指出生活的方向和道路來［5］378?！秾毢J的秘密》里王葆向寶葫蘆要金魚、自行車、教學樓，內心欣喜卻又忐忑。但張天翼通過王葆的遭遇批評了那種想不勞而獲的懶惰思想，指出光想著靠寶貝解決問題是不靠譜的行為，要自己去動腦筋、想辦法解決問題?！读_應文的故事》里羅應文下決定要好好學習，可是路過市場回家，見到烏龜和打克郎球的還是想要駐足觀看，舍不得走，這是孩子們的通病。作者通過這個故事是想告訴小朋友要克服自身貪玩、不自覺的不足，要當一個愛學習的好孩子。這些作品都帶有明顯的教育性，但教育性也是思想性的一種?！兑了髟⒀浴防锏拿縿t小故事都在說著簡單的道理，如《三只公牛與獅子》就是教育人們一定要團結起來，弱者只有相互團結一致才能戰勝比自己強大的人。因而，兒童文學作品具有教育性無可厚非，但教育性不該成為絕對的存在，也不是評價兒童文學的唯一標準。

綜上所述，在“兒童本位”創作觀的指導下，張天翼創作出了妙趣橫生、幽默、生動的具有教育性與哲理性的兒童文學作品，具有超越時代的價值。其兒童本位創作觀給“教育先行”的傳統理念以開拓，而獨特的藝術手法則給了小讀者以快樂和享受，用夸張、幽默與巧思給孩子帶來智慧和思想，使孩子的閱讀成為一場心靈和大腦的暢游。他的作品，已經成為兒童文學發展中的里程碑。針對當今兒童文學創作存在的一系列問題，我們可以從張天翼的身上得到借鑒與啟發，從而將中國兒童文學推向一個新的高度。

［1］ 俞渝.試論張天翼早期的長篇童話［J］.浙江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82（4）.

［2］ 董岳州.“老天真”筆下的“天真”世界——張天翼兒童文學創作分析［J］.白城師范學院學報，2012（1）.

［3］ 劉再復.高度評價為中國現代文學立過豐碑的作家［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7.

［4］ 朱自強.論中國當代兒童文學的兒童觀［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8（4）.

［5］ 沈承寬，黃侯興，吳褔輝.張天翼研究資料［G］.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0.

［6］ 張天翼文集：9卷［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1.

［7］ 王歡.論鄭淵潔對張天翼的傳承與超越［J］.樂山師范學院學報，2011（6）.

［8］ 朱利民.全球化語境下中國兒童文學研究的生存境遇與反思——兼談比較兒童文學［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1）.

［9］ 陳昕.兒童文學現狀的思考及對策［J］.麗水師范?？茖W校學報，2012（6）.

［10］ 方衛平.逃逸與守望——論九十年代兒童文學及其他［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9.

［11］ 黃云生.漫畫技法的稚化和演進——張天翼前期兒童文學藝術管見［J］.浙江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93（2）.

［12］ 張天翼文集：7卷［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9.

［13］ 張天翼作品集［M］.濟南：明天出版社，1987.

［14］ 陳伯吹.一篇心理的、幽默的、教育的童話作品——讀《寶葫蘆的秘密》［N］.文藝報，1958-05-26.

［15］ 方衛平.對中國原創兒童文學的藝術反思［N］.文學報，2007-05-11.

〔責任編輯 楊寧〕

The Contemporary Inspiration of Zhang Tian-yi’s Children Literature

HUANG Li-ying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 China）

The children-oriented creative idea of Zhang Tianyi enlarged the traditional education-first concept. His unique creative techniques brought enjoyments and appreciations for the children readers. The exaggeration， humor and wit in his works brought the children know ledge an d thoughts， mak ing th eir r eading a travel of h earts and minds. All that enlightened th e cr eation o f contemporary children’s literature.

Zhang Tian-yi； children literature； children-oriented； inspiration

I207.8

A

1006-5261（2016）04-0094-05

2015-12-24

黃麗英（1992—），女，江蘇溧陽人，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