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輯思維和辨證思維在中醫陰陽理論學習中的應用※

劉紅杰

（暨南大學醫學院中醫學系，廣州　510632）

學術論著

邏輯思維和辨證思維在中醫陰陽理論學習中的應用※

劉紅杰

（暨南大學醫學院中醫學系，廣州510632）

當代文化背景下，在中醫陰陽理論的學習中，廣泛使用邏輯思維和辨證思維進行思辨并對之發出詰問是必然的。應用邏輯思維的同一律，可以避免偷換概念、明晰陰陽對應，從而加深對陰陽內涵、外延的理解，避免思維錯誤；強調辯證思維的矛盾轉化條件性，可以有效地分析陰陽對立、互根、消長、轉化等各種情況出現的條件，從而加深對陰陽關系的理解，避免臨床錯誤。這對于陰陽理論的學習是有益的，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中醫理論的傳播和發展。

辨證思維；邏輯思維；陰陽理論

陰陽理論，是中醫學的核心理論，既與邏輯思維相關，又與辨證思維相關。但它不是一個嚴密的具備從概念到判斷再到推理的理論醫學的邏輯體系，也不是一個與唯物辨證法基本原理和規律完全吻合的辨證體系［1］。當代中醫學子，在學習陰陽理論之前，已經接受了較多的邏輯思維和辨證思維教育，因此在學習陰陽理論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要對之發出詰問，這是無法回避的。而有效地將邏輯思維和辨證思維應用于學習中，對于深刻理解、學習和運用中醫陰陽理論是有益的。

1　應用邏輯思維的同一律　加深對陰陽概念的理解

傳統中醫理論在使用陰陽概念時，一般不會對其內涵、外延做出直白、明晰的界定，反而多強調“有名而無形”（《靈樞·陰陽系日月》）、所指無定在。但邏輯思維的同一律要求：在一個思維過程中，概念的內涵和外延必須保持確定、同一、前后一致［2］。

1.1避免偷換概念正確使用概念是正確思維的前提和基礎。謹遵同一律的要求，明確剖析不同思維過程中的陰陽概念，可以有效地避免偷換概念的錯誤。

傳統中醫理論在一段論述中多次使用陰陽詞匯時，其內涵可能是不斷變化的，也就是說：在一段論述中可能包含了幾個思維過程，而且這幾個思維過程交叉存在［3］。例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故積陽為天，積陰為地。陰靜陽躁，陽生陰長，陽殺陰藏。陽化氣，陰成形。寒極生熱，熱極生寒；寒氣生濁，熱氣生清；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濁氣在上，則生脹。此陰陽反作，病之逆從也?！边@一段共使用了七對陰陽詞匯，每一對陰陽的內涵都有差別。如不做同一律剖析，想當然地認為這七對陰陽詞匯的概念內涵一致，就會犯下偷換概念的邏輯錯誤，對該段中醫理論的理解就會不自覺地走上偷換論題的道路，以至無法正確理解該段論述。

1.2明晰陰陽對應由于陰陽是對相互關聯的某些事物和現象對立雙方屬性的概括，所以陰陽所論述的事物、現象必然是成對存在的，即“無獨必有對”（《河南程氏遺書》）。但在中醫理論的某些語境下，論述陰陽理論時，僅僅提到其中一個事物或現象，而對立的另一面是隱含的，并不出現在明文中，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概念內涵的模糊，容易產生對中醫理論的曲解。嚴格遵守同一律，明確界定“孤陰”或“孤陽”的內涵，不僅可以找出其隱含的對立面，而且可以加深對中醫理論的理解［4］。

例如：“陰精”、“陰液”和“陽氣”是中醫學在描述人體物質時經常單獨使用的陰陽相關概念，其隱含的對立面分別是“陽精”、“陽液”和“陰氣”嗎？如能應用邏輯思維的同一律，明確界定“陰精”、“陰液”和“陽氣”的內涵，其隱含的對立面就會呼之欲出。

再如：通行教材在論述肝的病證時僅提到“肝陰虛”，并未提及“肝陽虛”?！案侮幪摗钡降子袥]有其對立的“肝陽虛”？按照“無獨必有對”來推理：雖說五臟各自的生理特性和病理表現各有其偏頗性，但既然有肝陰也應有肝陽，有“肝陰虛”亦當有“肝陽虛”。如果有“肝陽虛”的話，“肝陰虛”與其對立的“肝陽虛”之間有何不同內涵？臨床如何診斷？如果沒有“肝陽虛”的話，按照“無獨必有對”的原則，就不應該使用“肝陰虛”的概念。

1.3理清陰虛、陽虛的內涵中醫學在論述病機時，經常使用“陽虛”、“陰虛”的概念，但對這兩個概念的內涵從未形成共識，連到底是實體概念還是屬性、關系概念［5］都還在爭論，而現行《中醫診斷學》通用教材中提出的“津液虧虛屬于陰虛范疇”［6］這一模糊論斷更加劇了這種爭論。按照同一律的要求，如果“陽虛”、“陰虛”是實體概念，必須明確回答“陽”、“陰”具體是指人體的哪種精微物質？“陽虛”與“氣虛”所指稱的實體有何差別？“陰虛”與“血虛”、“精虛”、“津液虧虛”所指稱的實體又有何差別？如果“陽虛”、“陰虛”是屬性或關系概念，必須明確回答這種屬性或關系究竟所指為何？其與人體的精、氣、血、津液、臟腑、經絡和官竅有何聯系與區別？若能準確回應同一律的上述要求，陰陽理論必將得到進一步深化與發展。

2　強調辨證思維的矛盾轉化條件性　加深對陰陽關系的理解

陰陽之間的關系，傳統中醫理論經常闡述的包括對立、互根、消長、轉化等幾種，但多不刻意強調這些關系存續的條件。而辨證思維在闡述矛盾的對立統一時強調：矛盾雙方只有在一定條件下才能相互轉化［7］。

2.1分析陰陽對立互根的條件就陰陽的對立、互根來說，這是陰陽之間兩種性質截然相反的作用。陰陽的對立，揭示了同一整體思想的內在差異；陰陽的互根，把握了不同思想間的相互聯系［8］。中醫學即在二者的對立統一中把握生命運動，揭示生命活動的矛盾運動。

但從辨證思維看來，必須明確：在何種條件下陰陽對立而不互根？在何種條件下陰陽互根而不對立？在何種條件下陰陽同時既對立又互根？通行教材對此多語焉不詳。而實際上，正確分析陰陽對立、互根的條件，對于中醫的理論學習和臨床實踐至關重要。

2.2分析陰陽消長的條件就陰陽消長來說，常見的有如下論斷：“陰勝則陽病”，“陽勝則陰病”，“陰虛陽亢”和“陽盛陰衰”。征諸臨床實際，這些論斷的結果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有條件的。

從辨證思維看來，必須明確：“陰勝”在何種條件下導致“陽病”，而在何種條件下不導致“陽病”？“陽勝”在何種條件下導致“陰病”，而在何種條件下不導致“陰病”？“陰虛”在何種條件下導致“陽亢”，而在何種條件下不導致“陽亢”？“陽盛”在何種條件下導致“陰衰”，而在何種條件下不導致“陰衰”？上述條件，應由具體的癥狀和體征作為判定依據。

2.3分析陰陽轉化的條件就陰陽轉化來說，常見的論斷為“重陰必陽”和“重陽必陰”。通行教材多將“重”作為陰陽轉化的條件，但存在兩個問題：一者對“重”的解釋有爭論，有的作“重疊”解，有的作“極”解；二者“重”是一個模糊的條件，在臨床實際中難以具體認知和操作。從辯證思維看來，必須明確：陰陽究竟在何種條件才能相互轉化？這種條件如果不能高度明晰地概括，則必須指出每一個陰陽轉化具體事例的具體條件，以便臨床具體認知和操作。

從某種意義上，疾病不同病理過程的演變也可作為陰陽轉化的延伸來理解，常見的例子如：“肝氣郁滯”由氣郁化火而變為“肝火熾盛”，再由火盛傷陰而變為“肝陰虧虛”，又由陰虛不能制陽而變為“肝陽上亢”，還由陽亢無制而變為“肝風內動”。從辯證思維看來，這五個病理過程各有差別，其變化是有條件的，而這些條件必須要有明確的臨床證據作為對應。無視這些條件，而妄談“肝氣郁滯”變為“肝風內動”甚至將他們混同，對傳統中醫理論的理解將會陷入偷換論題的詭辯，在臨床上也會導致處置錯誤，并使病人產生不必要的恐慌。

3　小結

通過上述論述可以看出，應用邏輯思維和辨證思維對中醫陰陽理論所提出的許多詰問，傳統中醫理論尚沒有圓滿的答案，但這是擺在中醫學人面前必須解決的問題。如果能夠在理論研究和臨床實踐中有效地回應這些詰問，不僅可以適應當代中醫學子的文化背景，而且能夠加深對陰陽理論的認識、理解和運用，一定程度上促進中醫理論的傳播和發展。

[1]孫可興，張曉芒.略論《黃帝內經》陰陽理論的邏輯思維方法[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41(5)：44-49．

[2]莫日根巴圖，張曉芒.試論邏輯文化與民族思維方式[J].內蒙古民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38(6)：8-10．

[3]樊平.淺談中醫專業學生邏輯思維能力的培養[J].國醫論壇，2014，29(1)：48-49．

[4]劉延伶，趙洪鈞.陰陽邏輯、二分法與診斷邏輯思維[J].河北中醫學院學報，1996，11(4)：1-3．

[5]王黔玲.形式邏輯簡明教程[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12：28.

[6]朱文鋒.中醫診斷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2：173.

[7]馬佩.辯證思維研究[M].開封：河南出版社，1999：98.

[8]任秀玲，程振芳，趙青樹，等.中醫理論的邏輯體系研究──陰陽學說是建構中醫辯證邏輯體系的對立統一思維律[J].內蒙古中醫藥，1996，(4)：3-5．

Application of Logical Thought and Dialectical Thought in the Study of Yinyang Theory of TCM

LIU Hongjie
(Department of Traditiona1 Chinese Medicine， Medica1 Co11ege， Jina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32， China)

It is necessary to study yinyang theory by 1ogica1 thought and dia1ectica1 thought on contemPorary cu1tura1 background. Understanding of connotation and extension of yinyang wou1d be deePened，and the mistake of thought wou1d be avoided when the 1aw of identity was aPP1ied.Understanding of re1ationshiP between yin and yang，such as oPPosition，mutua1 rooting，growth and dec1ine，mutua1 transformation，wou1d be deePened，and the c1inica1 mistake wou1d be avoided when condition of transformation of contradiction was considered.Then academic research inc1uding yinyang theory in traditiona1 Chinese medicine wou1d be Promoted.

dia1ectics thought；dia1ectica1 thought；yin yang theory

10.3969/j.issn.1672-2779.2016.03.018

1672-2779（2016）-03-0038-02

暨南大學教學改革研究項目（No：JG2013021）；暨南大學本科教材資助項目（No：51032324）

（本文編輯：蘇玲本文校對：肖雅2015-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