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產能，走出怪圈獲重生

○ 文／本刊記者 于 洋

去產能，走出怪圈獲重生

○ 文／本刊記者 于 洋

去產能不是單純做減法，石化產業調結構轉型升級，更要“談發展”。

2015年2月9日，國家發展改革委發布了《國家發展改革委關于進口原油使用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首次出臺了較為詳盡的進口原油使用資質的申請條件，解決了地方煉油企業長期以來“卡脖子”的油源問題。

在淘汰落后產能換進口原油使用權配額推行一年后，山東地方煉廠淘汰近30多家。

在安迅思總監李莉看來，這一做法的效果喜聞樂見?！半p權，讓企業未來有更大的自由發展空間?！北M管現在審批漸緩，但地煉新政則引發地煉出現難得的并購淘汰落后產能的熱潮。

“去”字是“組合拳”

不同于“一刀切”式的政策紅線去產能，上述《通知》明確規定，新增用油企業用油數量依據淘汰自有或兼并重組的落后裝置能力、建設儲氣設施規模的一定比例確定，但上限不超過本企業符合條件的常減壓裝置設計加工能力總和。

也就是統計出的18家山東地方煉廠，若要申請原油進口使用權，就必須淘汰1480萬噸的產能。若加上無申請條件的地方煉廠，山東地煉共計存在5895萬噸的落后產能。因此若原油進口使用權面向地煉逐步放開，且淘汰落后產能加速，那么山東地煉一次加工能力不排除面臨“腰斬”的局面。

部分可淘汰落后產能不足或者希望獲得更多原油使用權的山東地煉，下一步則將是在省內收購小型落后企業，然后完成淘汰指標獲得更多原油使用權。而部分資質不達標的地煉企業想要獲得進口原油使用權或者進口資質，并購其他與自身條件能夠互補的煉廠是比較好的辦法。

人員安置是去產能工作中的重點問題。 攝影/孫立業

“越去越多”的怪圈在“進口原油使用資質”的申請下，不攻自破。

在這背后，是政府和市場配合打的一套“組合拳”?！拔覀儸F在面臨的主要矛盾不是落后產能太多了，而是重復建設太多了?！敝袊秃突ぢ摵蠒ぬ幐碧庨L楊傳瑋說，“一般來說，這些重復建設的產能大多比較先進。但是因為太多了，互相壓價、惡意競爭，部分企業生存能力下降。去產能這個‘去’字一定是行政手段與市場手段相結合，通過公平有序的市場競爭，逼著落后企業主動關停，更多的還是需要價格杠桿、經濟杠桿的手段去調節?！?/p>

業內一位專家指出，企業的發展實際上是一個改革的課題，不是一個技術問題。

“技術的問題總有辦法解決，而現在真正的問題是體制機制。事實上，技術的問題就是創新的問題，最后也是體現在體制機制上?！边@位業內專家說。

這一點從煤炭與鋼鐵去產能的過程中也可以得到借鑒。8月22日，國務院政策例行吹風會上，國家發展改革委副主任連維良表示，鋼鐵和煤炭之所以出現產能嚴重過剩，在一定意義上，市場機制已經不能充分發揮作用，單純靠市場機制的作用不能解決產能過剩的問題，必須充分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決定性作用和更好地發揮政府的作用。

“體制機制發揮作用需立足于營造一個公平合理的市場競爭環境”。中石化北京化工研究院副總工程師張明森說：“進口原油使用資質的放開，讓國企與民營企業在同一起跑線上，用同一價格來源的原油進行競爭，有利于打破市場的壟斷?！?/p>

除了打破市場的壟斷，張明森認為，政府還要發揮好監管職能?！搬槍τ行┑胤叫拸S依靠違法經營，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偷稅漏稅來維持經營的問題，政府應該通過各種手段來打擊偷稅漏稅。企業應該在同樣條件下競爭，比如交稅、油品質量、環保等問題，要一視同仁?！?/p>

“希望這個事情要堅持標準做好，嚴格審批過程，真正淘汰一些落后產能。對符合要求的政府可以扶植起來，促進好的民營煉廠、地煉發展起來。在調結構的過程中，地方政府也要認清這方面的形勢，從大局出發做好這方面的工作?！敝惺洕夹g研究院原副總工程師、教授級高級工程師朱和分析，“要在政策的引導下和體制機制的保障下，促進一個公平競爭的市場的形成?！?/p>

誰有效益誰就活下去

市場之下沒有特權，去產能調結構的過程中，企業也需做好準備。

隨著進口原油使用資質逐漸放開，企業通過正規渠道拿到油后，地煉和“三桶油”的煉化企業都將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在產能過剩的情況下，未來的競爭將主要體現在成本競爭上。

“去產能并不等于簡單淘汰，它可以通過企業創新和結構升級催生新模式?！敝旌驼f。

在去產能的過程中，有些企業正在做著有益的探索。

在管控新的項目“優生優育”方面，茂名石化主動邀請科研院所參與新產品試產；在建設乙烯工程過程中，鎮海煉化全面借鑒全球煉化一體化企業的先進經驗，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使C1-C10和氫氣等資源在煉油、乙烯、化工裝置的配置中實現了價值最大化。

華南地區是中石化下游重鎮。廣州石化瞄準客戶需求，進行“私人定制”，在塑料市場精準定位出自己的拳頭產品，突出重圍。在生產產品的同時，主打差異化，對客戶進行走訪，與客戶共同研發、生產高端產品……

有三桶油人士稱，可以以開放的心態迎接競爭對手，但堅決抵制惡性競爭和“監管差異化”的競爭。

8月23日，國家發改委發出地煉嚴管令，重申“允許符合條件的企業在承擔相應責任的前提下使用進口原油”，強調地煉自我約束的“五條軍規”即“放管服”：簡政放權、放管結合、優化服務。

除了嚴格執行各項申報條件，切實加強評估監督管理外，堅決淘汰落后產能，杜絕盲目擴建煉油能力外，嚴管令還提出嚴厲打擊偷逃稅等違法違規行為：新增用油企業存在偷逃稅等違規違法行為的，發改委將會同有關部門將其納入黑名單，并按照有關規定暫停其使用進口原油6-12個月，整改仍然達不到要求或再次偷逃稅的，取消進口原油使用資質。

“原油雙權取得了成效。但是對于地煉來說還是很嚴格的，要做好準備?！?楊傳瑋說。

據了解，現在的地煉企業想要獲得進口原油的使用資質，首先就要淘汰能耗環保不達標的裝置。

觀點

去產能這個“去”字一定是行政手段與市場手段相結合，通過公平有序的市場競爭，逼著落后企業主動關停，更多的還是需要價格杠桿、經濟杠桿的手段去調節。在申請進口原油的使用資質當中，必須提供全面的數據，接受政府相關部門的審查。業內專家表示，雖然目前地煉的格局很難，但還是要嚴格要求自己。

—中國石油和化工聯合會化工處副處長楊傳瑋

讓人有所歸

在去產能的過程中，一家國有企業負責人表明：加快改革轉型，提高效益，對于沒有邊際效益和高能耗、效益虧損的小型煉廠進行了關停并轉，但是人員不下崗。

不下崗，人去哪兒？

7年前，某煉油廠曾發生因工人不滿所在企業采取的停產分流政策,而做出極端行為的事件。該事件一度引起社會各方的關注。

一位曾在該煉油廠工作的員工回憶：“在政策執行中，可以說，領導并沒有深入考慮和研究職工群體的收入對生活的影響。因為不同群體收入結構的不同，有些職工被停發獎金后，導致收入低于煉廠所在城市的低保線?！?/p>

該事件對企業如何解決人的問題起到了嚴重的警示作用。

“職工分流首要的一點是企業要摸清情況。認真調查實際的員工情況，根據實際情況制定相應的政策，多為職工想想‘后路’?！睒I內一位專家說。

2015年，中石化出臺《關于離崗人員分流安置工作的指導意見》，分流安置渠道按照“積極盤活、鼓勵退休、適度分流、妥善安置”的基本思路，離崗人員主要通過內部競爭上崗、單位外部上崗、提前退休、內部退養、解除和終止勞動合同、停崗留薪等六種渠道妥善分流安置，摸索出一條“不因為改革而裁人，不保證因為表現不好而不裁人”的道路。

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某國有煉廠關停時，采取了50歲員工可以提前退休；30歲以下員工如果愿意可以領取一筆補助，然后自謀出路；30～45歲之間經驗豐富、對企業感情深厚的職工，可以分流到其他項目的辦法。

隨著人員安置的摸索，“經過前一段時間的努力我國已經淘汰了不少落后產能。這其中中石化主動淘汰了一些，比如杭州煉廠、西安煉廠和泰州煉廠等；有的采取關停并轉，比如中石油的鞍山煉廠等?！敝旌驼f。

2014年至今，集體企業的人數由9000多人優化至7000人的撫順石化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計劃通過不再簽約和退給勞務公司的方式優化占較大比例的外用工。

“目前我們的集體企業已經不再進人。這兩年招收進來的應屆畢業生也只有200人左右?！睋犴樖幻撠熑私榻B，“我們自己的工人就依照自然減員，下一步有可能要再進一步啟動內退的程序?！?/p>

信息化等方式助推石化行業轉型升級。 攝影/郎 勇 張 瓊

責任編輯：趙 雪

znzhaoxue@163.com

后 記

產能過剩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同樣，化解產能過剩也不是一日之功。

需求側改革是治標，供給側改革是治本。治本，則意味著直抵痛處。去產能的供給側改革，是一道減法題。做好這份“斷舍離”意味著要有痛、有失去。因此，石化行業去產能，首先需要的是政府和企業要有“壯士斷腕，刮骨療毒”的勇氣和決心。

在去產能過程中，會面臨利益、人員等諸多復雜問題。相關部門和企業，不能采取“一刀切”的洪荒之力，而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政府和企業上下聯動、共同努力。政府應做到職能歸位，建立相關體制機制、引導市場、做好監管工作；企業應充分發揮去產能的主體作用，落實各項政策，在做減法的基礎上，可以做一些加法，創新管理方法、創新技術方法。

只有市場和政府真正實現統籌規劃、各司其職，產能過剩才能早日得到根本解決。

當然，從大石化的角度看，正如《指導意見》所指出的那樣，除了煉油和石化有去產能的迫切需要外，合成樹脂、合成橡膠、合成纖維及其他一些重要化工產品領域去產能的任務也相當重。有的產能過剩情況甚至比煉油還要嚴重得多，但細分析看，不少是結構性過剩和產能過剩并存的問題，也需要后續的文章另外加以研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