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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

2016-03-21 10:11彭柳蓉
男生女生(金版) 2015年12期
關鍵詞:雅言怪物媽媽

彭柳蓉

陽光從閣樓的明瓦外照了進來,微芒的光柱里是發亮的塵埃,宛如魔法。

十歲的小文素躲在門外,透過窄窄的門縫看著媽媽躺在地板上抖動。媽媽的手和腳都折斷一般關節反轉撐在地上,身軀卻緊繃著向上,散亂的長發掩住了她的臉。

媽媽又生病了。她生病時不準文素進屋。有一次,小文素看到媽媽就這樣反折著手腳在墻邊和天花板上攀爬,如同蜘蛛一樣靈巧。

小文素很害怕,卻不知道害怕些什么,那時五歲的她還不能理解這個世界太多的事情。她跑過長廊,有些搖晃的舊樓梯,一直跑到街上。

喧鬧的聲響撲面而來,讓小文素放松了一些。她跑過長長的石板路,連伙伴叫她的聲音也沒聽到。街尾不遠就是荒草地,往深處走一刻鐘就是一個小小的湖。小湖不大卻有十來米深,湖邊長著稀稀拉拉的草。那里是小文素最喜歡待著的地方。從清澈的湖水往下望去,湖底有著許多舊房子。小文素喜歡坐在湖邊,想著也許水底舊屋里的人此刻還在另一個世界如常生活著。

小文素蜷縮著,把臉埋進膝蓋里,媽媽以前很久才生病一次,最近卻連病了好幾次。

午后的湖面有金色的陽光跳躍,碧綠的湖水似乎能淹沒一切不安。小文素站起來看到不遠處有旋渦出現。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記得自己跳進了旋渦里,那里就像在搖籃里一般美妙安逸。

她還記得自己沉入了湖的深處,終于來到了水底舊屋外。其中的一間屋子里,她看到了水中仙女。仙女穿著白裙,身上纏繞著鎖鏈,就像是班上同學雅言說過的水蛇。

小文素醒來時在醫院里。大人們說,是去湖邊釣魚的人救了她。后來,小文素才知道,去湖邊釣魚的人還發現了雅言的媽媽。雅言的媽媽浮在湖水里,那些曾經把她拴在湖底舊屋里的鎖鏈斷掉了。

再后來,雅言的爸爸被警察帶走了。班上的同學都說,是雅言的爸爸殺死了雅言的媽媽,把她藏在湖底的舊屋里。小文素并不喜歡雅言的爸爸,他老是喝得醉醺醺的,還到處說雅言的媽媽是怪物。

小文素回到學校上課,發現雅言很久都沒來。秋天的時候,雅言再度出現,不像以前那樣愛鬧愛說話,總是默默的。小文素把一只可愛的小雞刨筆刀遞給了雅言。

雅言抬頭看著文素,眼睛就好像小湖里偶然出現的旋渦,雖然很清澈卻很深。他沒有要小雞刨筆刀。

放學后,小文素跟在雅言的身后。兩個人默默走了很久。

小文素問:“你現在怎么樣?”

雅言回答:“我現在和奶奶一起住?!?/p>

小文素把小雞刨筆刀塞進雅言的手里,轉身跑開了。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回到家以后,小文素沒有聞到平常飯菜的香氣。她推開媽媽臥室的門,看到的是再一次發病的媽媽。

小文素關緊房門,在臥室外靠墻坐下。夕陽的光從走廊那頭的窗子外照了進來,卻無法驅散小文素心底的黑暗。

天黑了。

五年后。

文素睜開雙眼,覺得光線暗淡,原來外面在下雨。她看了看鬧鐘,已經早晨六點了。高三的學業緊張,文素不得不睡得更晚,起得更早。

雨聲在窗外沙沙作響。淡淡的潮氣在屋子里漫延開來,宛如黑色植物的枝蔓。文素想起了那個模糊的夢境。夢境里的她在湖底的舊屋外,靜靜地看著屋子里的仙女。那不是仙女,而是雅言的媽媽。她如噩夢深處的陰影,雙眼靜靜地看著自己。

文素想,雅言已經走出了父母去世的陰影。如今的他品學兼優,還有了女朋友繁花。繁花是雅言的同桌,安靜如月光。他和她在一起是年級公開的秘密。沒有人知道,文素一直暗暗喜歡著雅言,喜歡到無法開口說出這份感情。

文素悄悄起床,洗漱后,在廚房做好了簡單的早餐,溫在鍋里。媽媽瘦了很多,不過已經不像她小時候那樣經常犯病了。她和媽媽相依為命。

現在的文素以為小時候那些媽媽犯病時候的情景只是出于她的幻想。記憶有時是會騙人的。

雨水籠罩著鎮第一中學。文素來得挺早,看到繁花站在大樹下,頭發和衣服已經被雨水淋濕。五月的天氣并不冷,繁花的臉色卻雪白得發青。

文素撐著傘走了過去。

繁花抬起頭,聲音低低的,眼底是潮水般的悲傷:“他和我分手了。他說不想和我繼續在一起?!?/p>

文素沒有說話。繁花抱著文素哭了起來。文素舉著傘,脖子被繁花頭發上冰冷的雨水浸濕,進而順著她的脖子流進了衣服里。

八月的時候,文素拿到了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媽媽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還幫文素收拾行李。她總是嘮叨著說,文素一定會成為醫生。這份職業對女孩子來說很好。

文素和媽媽說著話,總是覺得自己的脊柱隱隱作痛。也許這就是勤奮學習帶來的后遺癥。不堪重負的身體發出了信號。

去醫學院報到前的那晚,媽媽和文素坐在湖畔長談。她提到了以前從來不提的丈夫,還有這么多年來,她對文素的愧疚。

晚風里的小湖清涼,湖畔的草地上居然有螢火蟲飛舞。

媽媽看著綠灰調子的湖面,嘆息著說:“50年前,這里原本是一個小村落,有一夜,大火球自天而降,把這里變成了深坑。村民大多都死了。雨季之后,這里變成了深湖。那一年多災多難,雨季之后還發生了瘟疫,死了很多人。我奶奶僥幸活了下來,后來嫁給了我爺爺?!?/p>

文素依偎著媽媽,聽著她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她的腦海里是燃燒的隕石在夜色里落入小村落的畫面。

媽媽摸了摸文素的頭:“等你20歲以后,記得不要再去醫院做任何檢查。我的奶奶、我的媽媽、我,還有你。每一代的女兒都和別的人不太一樣?!?/p>

文素的腦海里掠過很久以前媽媽發病的模樣,那是癲癇嗎?遺傳給每一代女性成員的疾???

那個夏夜,媽媽說了很多話,許多話語被螢火蟲帶往水面和空中,支離破碎。文素只記得媽媽那久違的平靜而輕松的神情。

中學的時候,她在舊圖書館里看過一本生物學的書。就知道原發性癲癇是會遺傳的,尤其是女性。那時候,她在圖書館里還看到了站在窗邊的雅言。少年時代的雅言清澈而透明,卻和她隔著一個世界的距離。

醫學院生活的開端并不美好。即使雅言也考入同一家醫學院。文素知道自己生病了,她墜入了噩夢的巢穴,嗅到了陰冷的腥味。

第一次噩夢是在入學后的那一夜。她白天遇到了雅言,雖然心中有著幽微的喜悅,依然溫和而疏離地和他交談了幾句,就離開了。當晚,她夢到了盤踞在她整個童年和少年時代的陰影的具象。一只藏在人的影子里的怪獸。

文素想,自己應該是不適應新的環境。她試著打電話給家里樓下小賣部的漆嬸,想要和媽媽傾訴大學感想。漆嬸說,媽媽出門還沒回來。

文素喜歡去學院游泳館游泳,被水包圍的時候,她會放松一些。自從小時候差點兒在小湖里淹死,媽媽就讓漆叔帶著她學會了游泳。

就在這個時候,文素遇到了第一個追求自己的男生,和雅言截然不同的男生宋洋。宋洋是帥氣陽光的男生,喜歡踢足球,喜歡這世界上一切新鮮事物。他第一次在游泳館看到水里的文素,覺得自己看到了美人魚。

宋洋的追求很直接,文素卻沒有任何感應。就如同一年前雅言的女友繁花抱著她哭泣一樣,她不悲傷也不欣喜。

宋洋的追求給文素帶來的是麻煩。她被幾個女生堵在了體育課的更衣室里。文素從未面對過暴力威脅。小鎮的人彼此太熟悉。

單戀宋洋的學姐把文素按在了鐵皮柜子上,拍著她的臉警告她。

屈辱的感覺令文素的血漸漸沸騰,她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她定定地看著學姐,那些警告的話語堵在學姐的喉嚨里,戛然而止。

學姐有些害怕,柔弱的新生并沒有哭泣,一聲不吭,眼神令人不安。那不是憤怒屈辱的眼神,那是冰冷的無機質的眼神。

學姐松開文素,退后了幾步:“你給我記住……”她沒能說完最后一句話。沉重的風扇從天花板上脫落,重重地砸在了她的頭部。那沉悶的聲響就像是夏夜里雨水將至前的雷聲。

文素連續很多晚都在做噩夢。有時噩夢只是一些模糊的畫面的重復。有時候卻讓文素覺得另一個自由的自己做著心底最想做的事情。漆嬸以前說過,媽媽年輕的時候是小鎮之花,很美很健康。媽媽是在20歲的時候病倒在街上。

文素想,也許這些噩夢是精神錯亂的前奏。

無法入睡的夜晚里,文素焦慮地想著媽媽。媽媽離開家好幾個星期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漆嬸報了案,警察沒有在家里發現任何外人進入的跡象,家里的一切井然有序。小鎮沒什么外來人,也沒什么偷盜兇殺事件。文素這才發現,媽媽在她的銀行卡上存了一筆足以讓她生活到大學畢業的錢。

文素隱約覺得媽媽是自己離開了。湖畔交談的那夜是媽媽最后的囑咐。

文素開始通宵去自習室看書。她唯愿自己在書本中獲得暫時的平靜。凌晨一點的時候,文素坐在自習室里,周圍空蕩蕩的。教室明亮,越發顯得屋外黑暗如洪荒。

雅言走了進來。他穿著白襯衣、深色長褲,微笑柔和而清澈。

他只是平靜地告訴她,他喜歡她很久了。

她拒絕了。

有人說,如果你的孩子是親生的,還是不要讓他當醫生。

醫學院的課業繁重而枯燥。數年里接受的訓練只是開端。

文素在大學的五年里并沒有出現癲癇的癥狀,連噩夢降臨的頻率也變成了數月一次。只是每一次都是變成怪物狩獵的情景。

文素想,也許自己是健康的,只不過是把負面的情緒通過夢境里的激烈殺戮來宣泄出去。她還是聽從了媽媽最后的囑咐,沒有去醫院做任何檢查。即使如今的她在一家醫院里成為了實習醫生,在不同的科室觀摩學習練手。如今,她在普外科實習,總是加班。

文素把電子病歷弄完時已經是深夜,她一個人穿過幽暗的走廊,準備回家??斩吹哪_步聲有節奏地響著。文素覺得自己像是野獸穿過幽暗森林,抵達洞穴。

長廊連接的小廳的感應燈有些問題,半明半昧。小廳一側放著一面衣冠鏡,供醫生們經過時整理儀容。

文素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鏡子里的自己安靜而沉默,臉色略蒼白,眼睛里有著沉寂的秘密,奇怪的感覺令她突然害怕了起來。她低下頭,看著腳邊的影子,影子正在緩緩蠕動。

文素跌跌撞撞地跑出醫院,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里。她洗漱后拿出鎮靜藥丸服下,靜靜地躺在床上。她以為她已經漸漸擺脫噩夢的困擾。其實只是美好的幻覺。這一刻,文素很想知道媽媽是否也有著各種古怪的幻覺。

藥力發作,文素陷入了夢境。她沒有夢到模糊的怪物,而是再一次在夢里和媽媽相遇。月亮很圓,螢火蟲在湖岸邊飛舞。媽媽坐在一截枯木上,眼神柔和地看著她。

媽媽的聲音很輕:“你要小心自己的影子?!?/p>

夢境里的文素低下頭,她看清了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那不是人的影子,而是怪物的影子!它身形高大,有著尖利的爪子,鋒利的牙齒和長長的骨尾,火紅的雙眼在黑色的影子里宛如燃燒的煤塊。

下一個瞬間,文素發現自己變成了怪物。她在夜色里狂奔,沖進了一家民居。然后展開了殺戮的盛宴。心底陰冷燃燒的火焰在享用生命祭品后得到了安撫。

文素醒來時躺在床上,發現自己關緊的窗戶半開著。窗簾飛舞如大鳥的翅膀,外面的月光那樣冷。

文素第二天早晨去醫院的時候,聽說昨夜送來了一個神志不清的重傷病人,現在還在重癥監護室里。聽說是一起慘案的唯一幸存者,其他人都被歹徒殘忍地殺死。

守在監護室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重傷病人的兒子。他瘦瘦的,右邊臉頰上有著紅色的胎記。他是貨車司機,正好上夜班,得以躲過厄運。

貨車司機正情緒激動。

文素看著那個貨車司機,他情緒激動地對警察說:“我爸說殺人兇手是怪物!他沒有老年癡呆癥!”

怪物……

文素戰栗了一下,這個詞令她瞬間覺得害怕。

Mammoth。怪物。怪胎?;稳?。

文素渾渾噩噩地離開了醫院。她走在路上,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她覺得內心深處藏著一只野獸。這世界沒有她可以躲藏的安全溫暖的巢穴。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熟悉而陌生的聲音。

“文素?!?/p>

文素轉過頭,看到了雅言。他安靜如湖水,在晨光里那么干凈明媚。

雅言帶著文素去了附近的咖啡店。

黑咖啡令文素的頭腦清醒了一些。

她苦笑了一下:“雅言,很久不見。聽說你并沒有去醫院實習,而是選擇繼續讀書。你最近還好嗎?”

雅言笑笑:“我不好,你知道為什么?!?/p>

文素狼狽地握緊咖啡杯:“……我生病很久了?!蹦切┰疽詾橛肋h不會說出的話就這么說了出來。

文素低著頭,摩挲著杯沿:“我可能沒辦法成為醫生。我覺得我會漸漸變成媽媽那樣的病人?!?/p>

雅言凝視著文素:“你怎么了?”

文素抬起頭,看著雅言:“我夢到自己變成了怪物?!?/p>

雅言笑了:“夢而已。我也偶爾會做噩夢。文素,夢境和現實的距離非常遙遠?!?/p>

文素垂下頭,不安地握緊杯子:“我昨晚夢到我變成怪物殺人取樂,然后早晨的時候,我回到醫院,聽說昨晚有一家人被歹徒殺死了。我在想……”

雅言的聲音平靜:“你以為你是兇手?那不可能?!?/p>

文素的腦海里是年輕的媽媽在墻壁和天花板上如蜘蛛攀爬的畫面。也許這段記憶并不是幻想,而是真實存在的。

雅言握住了文素的手:“文家世世代代都住在小鎮上,而小鎮從沒出現過怪物殺人的事情?!?/p>

文素惶然地問:“真的嗎?”

雅言握緊文素的手:“真的。文素,你一直很好,你不是你想的那種怪物?!?/p>

一個月后,文素請了假,去了醫院附近的一處掛牌出租的屋子。套三的屋子被粉刷一新,帶著淡淡的乳膠漆的味道。地板也換過了。

中介拿鑰匙打開了屋子的門:“這房子房東急租,所以租金很便宜?!边M屋拉開了落地窗的窗簾,讓陽光照進來。這時,中介的手機響了。

文素說:“你出去接電話吧,我一個人看看?!?/p>

陽光刺眼,文素卻覺得四周一片黑暗。她的視線落在潔白的墻面上,卻能看到有些地方沾染的血跡。夢境里模糊的殺戮漸漸變得清晰,她瞪著眼睛,看著地板上的血跡。怪物曾經拖著一個人前行,留下長長的血路。

凌亂的畫面讓文素的心臟狂跳起來,她趴著墻喘息,呼吸困難。

中介走了進來:“文小姐,你怎么了?”他知道這棟房子在一個月前才發生了滅門血案,雖然重新粉刷了墻壁,換了地板。但他還是覺得屋子里有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文素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們走吧,我不喜歡這屋子?!?/p>

中介愣了愣:“文小姐,不好意思。還有其他房子,我帶你去看看?只是租金要貴很多?!?/p>

文素平靜地說:“最好是沒有發生過兇案的房子。你知道這個城市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兇案嗎?”

除了作家會對恐怖傳聞感興趣,還有兇手。

中介對文素挺有好感,他發小是警察,于是他講述了這個城市幾十年來發生的懸案。

中介帶著文素去了隔壁小區:“其實我們城市里藏著一個連環殺手。他的綽號是怪物,每半年犯案一次,受害者就像是被野獸襲擊。殺手從未留下任何指紋和血液,也沒活人見過他的樣子,他會帶走每一個死者身上的一個紐扣作為戰利品?!?/p>

文素有些頭暈,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眼前浮現出好幾粒沾著血跡的紐扣。有的紐扣是塑料的,有的紐扣是金屬的。其中有一枚紐扣尤為特別,是鍍銀的,上面是薔薇的花紋。

文素臉色蒼白地和中介道別,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發呆。那個綽號為怪物的連環殺手從她來到這個城市就開始犯案。粉刷一新的出租屋卻讓她再一次記起了噩夢里的細節。

文素看著自己白皙修長的手,她希望這雙手能救死扶傷。而噩夢里的這雙手卻在收割別人的生命。

文素慢慢走回家。小區的門衛遞給她一個包裹。文素看了看,是漆叔寄來的。

包裹里有著一個鎖好的木盒子。文素愣了愣,摸出五年前媽媽給自己的一把小小的鑰匙。

文素的手顫抖著,試了兩次才打開木盒子。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張照片。

看完信后良久,文素拿起照片。照片里是年輕時候的媽媽,媽媽的身邊是素未謀面的爸爸,媽媽抱著的嬰兒應該是自己。

文素親了親照片。她收好信和照片,入夜時去了醫院。

文素去了放射科,半小時后,她得到了自己胸腔和脊柱的X光透視圖。這是一個成年女性的骨骼圖片,只是細節令人驚訝。骨密度更高,肋骨更寬大,尾椎更長,全身骨關節和常人不同,反關節動作毫無難度。

文素坐在醫院小廳的長椅上,看著手機里的骨骼圖,心情沉重。耳邊是無邊無際的轟鳴聲,仿佛要將她徹底淹沒。Mammoth。怪物。

文素想起了小鎮老人說過的那些傳說:50年前墜落的火球,被雨水淹沒的深坑,死去無數人的瘟疫。

這是一種特別的進化,又或者是厄運帶來的精神和肉體的雙重痛苦?到底只有文家的女人是怪物,還是在小鎮里隱藏著更多的怪物?

文素站起來,凝視著衣冠鏡里的自己,在那黝黑的眼底是近乎瘋狂的光芒。

文素想起了媽媽信里的那句話:要學會控制內心的怪物。

她終于明白了與生俱來的孤單感是為了什么??偸菬o法和人真正地交流,總是在深夜里醒來,錯以為自己漂浮在黑暗的宇宙。她是一個異類,站在人群里,無法真正和人交流。她也許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只是一個伴隨著火球而來的怪物。

有人在文素的身邊坐下:“文素,我周末要開車回我們鎮,你要一起回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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