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知己是梅花

王新芳

在清代畫壇上，彭玉麟與鄭板橋齊名，他筆下的梅花和鄭板橋的墨竹并稱兩絕。

彭玉麟是晚清一個響當當的人物，他曾經協助曾國藩創建湘軍水師，與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并稱為中興四大名臣，以堅毅、果敢、不徇私情而著稱，人稱雪帥。但這個人脾氣比較古怪，一生有三不要：不要官、不要錢、不要命。曾經六次辭官，更視錢財為糞土，打仗勇敢，不愛惜生命，唯獨有一樣嗜好，畫梅花。他筆下的梅花“老干繁枝，鱗鱗萬玉，其勁挺處似童鈺”，人稱“兵家梅花”，與文人墨客的梅花風格決然不同。

彭玉麟愛梅花簡直到了瘋癲狀態，在辭官隱居期間，他在湖口的水師昭忠祠旁邊建廳，遍栽梅花，號稱“梅花塢”，還在家鄉筑“退省庵”，在“庵”里吟詩作畫，畫梅數量竟達萬幅余。每成一幅，必蓋一章，曰“傷心人別有懷抱、一生知己是梅花”。原來，彭玉麟畫梅花，是在思念一個叫梅姑的女子，誰能想到，一位金戈鐵馬馳騁沙場的人物，卻以常人不能企及的癡情演繹了一場曠世的“梅姑之戀”。

彭玉麟小時候在外婆家長大，外婆有個養女叫梅姑，兩人青梅竹馬，心心相印。殘酷的現實是，他們有緣無分，一是輩份不合，二是八字不合。彭玉麟要回家時，跟梅姑分別，發誓不負一生情意，一定要回來娶她。后來，彭玉麟不敢違抗母親的命令，被迫另娶，傷心的梅姑也在舅舅的做主下別嫁。兩年后，梅姑相思成疾，抑郁而死，彭玉麟心中大悔，自己對不起梅姑，辜負了梅姑的情意。他發誓，要用盡一生氣力畫十萬幅梅花來祭奠她。從此，做梅詩，畫梅花，便成了彭玉麟戎馬倥傯之余，宦海進退之間的唯一生活內容。這一畫，就畫了四十年。

彭玉麟的梅，是用心畫出來的，彭玉麟的詩，是用血寫成的。在一次次畫梅中，他寄托了多少懺悔和思念。世間為情種梅、畫梅，一生視梅為知已并相念一生的人，大概只有彭玉麟吧？窮盡一生，畫出十萬幅梅花，彭玉麟的癡情可謂奇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