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鑒英美法學教育模式培訓青年刑事辯護律師

文/伏廣青 唐 波

借鑒英美法學教育模式培訓青年刑事辯護律師

文/伏廣青 唐 波

導 讀

刑事辯護與人權保障密切相關，而青年律師肩負著中國律師的發展和未來。文章介紹了英美法學培養模式的兩個特色，分析了借鑒英美法學培養模式的必要性并且對如何借鑒英美培養模式展開了具體的論述，作者希望以此來提升青年律師的辯護質量。

刑事辯護與人權保障密切相關，而青年律師肩負著中國律師的發展和未來，對青年刑事辯護律師進行培訓有助于提高我國刑事辯護律師的整體水平，有助于更好地維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訴訟權利。筆者認為，對青年刑事辯護律師進行培訓，應當從我國的實際出發，立足國內，放眼國外，秉承“走出去，請進來”的方針。不要僅僅局限于國內傳統的培訓方式，還要放眼海外，借鑒國外先進的培訓模式，對青年律師進行實用有效的培訓。

英美法學培養模式的兩個特色

向國外學習、“走出去請進來”的戰略是我國改革開放以來一直秉持的發展戰略，其核心在于向發達國家學習先進的經驗和技術，促進我國整體實力的提升。筆者認為，在青年刑事辯護律師培訓問題上，這一戰略同樣適用。成體系的青年刑事辯護律師培訓在我國基本上是一個空白領域，律師協會的培訓是針對整個律師群體的一般性培訓，并沒有針對刑事辯護律師，特別是青年刑事辯護律師的專門培訓。但是在其他法治發達國家，特別是英美法系國家，針對刑事辯護進行的專門培訓已經開展了上百年甚至幾百年的歷史。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們確實應該奉行“拿來主義”，采取“走出去請進來”的戰略，向法治發達國家，特別是英美法系國家，學習刑事辯護的專門培訓方法。

1.筆者在英美訪學期間有幸接觸了解英美知名大學法學院對刑事業務的專門培訓。在英美法系國家的法學院，法學教育主要是案例教學，對法律條文的學習更多的是學生在課后完成的。案例教學對于培養法學院學生的實踐能力有很重要的作用，因為法律工作者不僅要學習法律條文，更應當著眼于案例的學習。國內法學院的教學中當然也會有案例的討論，但是主要還是以教師講授法學理論和法條為主，案例講授只是輔助法學理論和法條的理解。而英美法學院往往要求學生大量閱讀相關案例，以真實案例作為教學和課堂討論的主要內容。法律專業學生在案例的學習過程中可以直觀地接觸到庭審實務，通過對真實案例的學習可以有效地提高案件處理能力，有利于形成一種對刑事辯護和民事代理的感性認識，而這也正是我們需要學習借鑒的地方。

2.除了向英美法學院學習案例教學外，筆者認為，還應當向其學習診所法律教育這種培養方式。診所法律教育是近些年來為我國法學界逐漸接受的一種教學模式。這種教學模式實際上是把法律工作者作為法律“醫生”來培養。在醫學院，學生不僅要學習書本上的醫學理論，而且還要向老師學習臨床診斷、處置，乃至手術，所以醫學院畢業的合格畢業生往往可以直接從事臨床醫療工作。這種醫學院的培養方法，被英美大學法學院加以參照模仿用于培養法學院的學生，就產生了英美法學院學生的另一種重要培養模式——診所法律教育。針對刑事案件辯護的訓練培養可稱為刑事診所法律教育，針對民事案件代理的訓練培養可稱為民事診所法律教育。在刑事診所法律教育中，教師一般會將真實的案例直接布置給學生，由學生扮演角色進行討論，以律師的身份提出自己的辯護意見或代理意見。通過角色扮演，學生可以身臨其境地學習案件的分析和處理。由學生模擬刑事案件代理，提出自己的辯護意見或代理意見，是刑事診所法律教育初級班的課程內容。高級班的課程內容則是學生跟隨教師出庭觀摩真實的聆訊、證據交換和審判，甚至可以在教師的指導下分析、處理出庭案卷，提出辯護意見或辯護策略，撰寫辯護詞或代理詞，甚至在教師指導下直接辦理刑事案件。顯而易見，通過上述診所法律教育的方式對學生進行刑事辯護的專門培訓，可以使學生的刑事辯護實踐能力大大提高。

借鑒英美法學培養模式的必要性

英美法學院的這兩種教學模式都是值得我們借鑒和學習的。嚴格來講，以上兩種教學模式是英美法學院培養法律研究生（JD等） 的方式，雖然是對法律研究生的培養方式，但是筆者認為，這種教育培訓模式仍然可以借鑒用于青年刑事辯護律師的培訓。由于英美兩國的法律研究生，是一種應用型的專業學位研究生，因此其培養方式實際上基本可以等同于律師的培養方式。法學院對學生的培養與社會的實際需求是直接接軌的，其課程設置的目的就是培養未來的律師，在法律研究生獲得律師執照之前給予相應的司法理論和司法實務培訓。在英美法系國家，一般來說，從法學院畢業通過州的律師資格考試就可以直接上崗成為律師，司法實踐中案件的處理技巧和辯護技能，也跟我們一樣，都需要在具體的案件中自行歷練。但是，由于英美國家在法學研究生教育階段就運用案例教學和診所法律教育，其法學院的學習和訓練就足以使日后考取律師執照的法律研究生成為初步符合要求的辯護律師，能夠獨立辦理刑事案件，能夠將在法學院所學習的實踐經驗直接運用到具體的刑事辯護實務當中。因此，筆者認為，我們可以學習英美法學院培養法律研究生的方法，對我國的青年刑事辯護律師加以培養。引進這樣的培養方式，可以彌補我國在法學本科和研究生階段刑事辯護實務訓練的不足，能夠使青年刑事辯護律師迅速熟悉刑事辯護業務，提高刑事辯護技巧，堪稱一種創新性的嘗試。

具體而言，借鑒英美法學院培養方式的必要性在于以下三點：

1.我國長期以來奉行的是大陸法系職權主義的刑事訴訟模式，法官主導審判，當事人（特別是被告人）的訴權比較薄弱，在庭審中發揮的作用不大。1997年《刑事訴訟法》修改之后，我國引入當事人主義的對抗制訴訟模式，當事人的訴權得到加強，在訴訟中扮演的角色越來越重要，特別是被告方的辯護律師起到的作用越來越大。但是我國長期以來的大陸法系法制傳統，與當事人主義的訴訟模式并不直接接軌，所以在實踐對抗制訴訟時經驗還略顯不足。英美國家的當事人主義對抗式訴訟模式，歷經數百年的演進，其律師階層在刑事辯護的戰略、戰術和技巧等方面經過長期的實踐經驗積累，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體系，堪稱刑事辯護的寶貴資源。對于我們這樣一個剛剛引入當事人主義對抗制訴訟模式的國家來說，這么好的資源不能善加利用實在是一種損失?！白叱鋈ヒM來”戰略實際上就是讓我們的青年律師接觸英美法系以來積累的刑事辯護經驗，學習英美法系以案列為導向的對抗式刑事訴訟的經驗和成果。

2.我國法學院傳統的教學模式和國家司法考試制度為法科學生奠定了較為扎實的成文法理論基礎。很多青年律師初次擔綱刑事辯護時成文法的功底都很好，熟悉法律條文，理解法學理論，但是沒有接觸過多少真正的刑事案例。我國傳統的法學院教育沒有能夠有效地培養出青年律師的辯護策略和辯護技巧，青年律師接觸刑事案件后也基本只能靠自己的摸索，少數幸運者才能得到資深律師的經驗傳授，除此之外并沒有專門性、系統性的培訓。因此，青年律師往往實踐經驗不足，很難恰如其分地將理論知識運用到刑事司法實務中，因此辯護水平亟待提高。如果能夠借鑒英美法學院培養方式，開展刑事案例教學和刑事診所法律教育，從司法實踐出發，使用真實案例，分別從控、辯、審三方的不同角度對青年刑事辯護律師進行培訓和指導，應該會極大地促進青年律師的培養，迅速提高青年律師的辯護能力和辯護技巧。

3.隨著全球化的發展和深入，國家間的合作已經不限于經濟領域，正逐步滲透到各行各業，作為第三產業的法律服務業也不例外。從以往的經驗來看，在刑事辯護方面我國律師很少參與國際性的案件，不僅是因為語言障礙，也不僅是因為對外國實體法的掌握不夠，在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缺乏和其他法治發達國家同步的辯護策略和辯護技巧。我國已經加入《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公約》以及一系列國際人權公約，越來越與世界接軌，作為新時代的青年律師不能將眼光僅僅局限于國內，應該有一種走出去擁抱世界的胸懷。借鑒英美法學院培養方式對青年律師培訓時，在案例教學和刑事診所法律教育中可以組織青年律師對英美國家真實刑事案例進行分析討論，提出自己的辯護策略和辯護意見，再給予評價和指導，就能夠在潛移默化中培養他們對英美審判實踐的感性認識。

總而言之，筆者認為應當學習借鑒英美法學院的培養模式，以一種全新的方法來培養、訓練我國青年律師的刑事辯護技能，堅持“走出去引進來”戰略，將英美國家數百年的刑事辯護經驗與我國的刑事司法實踐結合起來。這樣不僅能提高我國青年刑事辯護律師的水平，推進我國刑事辯護實務的長足發展，而且還有利于我國的刑事辯護律師團隊順應全球化的大趨勢。

如何借鑒英美模式培養律師

如果我們確定了“走出去引進來”戰略，如果我們準備向英美國家學習案例教學和診所法律教育，那么如何向英美法學院學習、如何與英美法學院取得聯系就成為了下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1.直接參與英美法學院的培訓項目。美國很多法學院有培訓外國律師的項目，比如伊利諾伊州立大學法學院每年就有兩名外國律師培訓的計劃。類似的培訓項目正在美國的很多法學院逐步展開，這些法學院往往對培訓中國律師表現出比較濃厚的興趣。但是，這樣的培訓項目大多不為國內的律師所知。另外，還有一些社會機構和知名大學聯合推出專門的公益律師培養計劃。其中有一個計劃是從中國遴選十名辦理勞動法案件的律師，由美方提供經費，到美國第一流的法學院接受培訓，甚至還有機會到英國和法國的一流大學進行交流。美國和英國的許多法學院擁有大量的教育資源，而很多中國律師也急于學習英美國家先進的法學知識和辯護策略，但是，由于缺乏溝通的橋梁，雙方都處于彼此需要卻不能接近的狀態。

前文已述，英美國家主要依托于大學的法學院進行案例教學、診所法律教育這樣的培訓。目前我國法學院的教學還處于以講述成文法為主的階段，案例教學很少，我國青年刑事辯護律師的培養不大可能依靠國內法學院完成。筆者認為，北京余慶唐律師事務所的經驗可資借鑒。目前，北京余慶唐律師事務所正在與英美法學院展開國際合作，為青年刑事辯護律師爭取留學名額，然后選派優秀的青年刑事辯護律師到英美高校培訓。具體模式是，選拔所內優秀的青年刑事辯護律師，組織他們參與英美法學院課程，觀摩英美法庭審判，以座談會、午餐會的形式與英美國家律師、檢察官和法官進行交流。這種對青年刑事辯護律師的培訓堪稱真正的專門培養，通過這種方式培養出來的青年刑事辯護律師有機會成為中國律師界的精英，他們的刑事辯護策略和技巧能夠實現質的飛躍，在可以想見的未來也許能夠為中國司法的長足進步做出較大的貢獻。

不過，這種精英式的培訓也存在著其固有的局限性。比如，這種培訓方式周期較長，所需資金較多。如果由外方提供資金，名額恐怕不會太多；而如果由參訓律師自己承擔費用，剛剛從事刑事辯護工作的青年律師恐怕也無力承擔。

2.引進英美模式開展網絡培訓。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筆者認為，針對全國范圍的刑事辯護律師，可以考慮開展網絡培訓，作為與前面精英式培訓相對應的大眾式培訓。而網絡培訓的主要方式，應當是案例教學和診所法律教育這兩種形式。

在具體的操作中我們可以考慮將英美的教學培養模式引進來，針對北京的刑事辯護律師可以開展系列性的周末培訓，針對北京以外的刑事辯護律師可以開展短期的集中培訓,也可以以上海、深圳、西安、成都為基點組織分區培訓。在培訓的過程中，可以聘請英美國家的教授、律師、檢察官和法官授課，讓青年律師直接接觸到英美國家的刑事辯護經驗。這種面對面的教學主要是提供一種新的學習方式，將案例教學和診所法律教育引入刑事辯護律師的培訓。外方教師（包括教授、律師，檢察官和法官）在課堂上以案例教學和診所法律教育的方式對青年律師進行培訓，起到的是畫龍點睛的關鍵性的作用，而主要的基礎性的培訓還是要在網絡上進行。我們可以和英美國家的法學院聯合起來開拓國內的律師培訓網絡，由外方提供課程，憑借網絡以案例、診所法律教育的形式對國內的青年律師進行培訓。鑒于網絡教學應當輔以英文翻譯，我們可以組織中國高校法學院的教師將有關的課程內容翻譯成中文，將中國高校的一流資源和美國高校的一流資源整合起來。這樣的培訓方式既可以分享英美數百年的刑事辯護經驗，又可以有效利用中國高校的教育資源，還可以與現代網絡培訓相結合，并由此降低培訓成本。

筆者建議先進行小范圍的網絡律師培訓探索，進而推廣到通過網絡對全國范圍的青年刑事辯護律師進行培訓。以網絡培訓為主，集中面授為輔，將案例教學和診所法律教育貫穿始終，形成一套中西合璧的體系化的律師培養方式，應當是我們追求的目標。在教學過程中，由于聘請英美教授、律師費用較高，所以我們可以執行“中國化”的策略。即，在律師培訓的初始階段，邀請外方專家進行教學示范，組織中方授課教師觀摩，在熟練掌握案例教學和診所法律教育的培訓模式后，再聘請中方著名律師、法官和檢察官合作授課。也就是說，在時機成熟時，合理利用本土資源，聘請優秀的中國法律工作者運用中國法中的真實案例，以英美法的教學模式對學員進行培訓。筆者相信，二者必可相得益彰，極大地提高培訓的效率，并帶來良好的培訓效果。

綜上所述，筆者主張從我國現階段的實際出發，對青年刑事辯護律師進行培訓。如果能夠將我國青年律師深厚的理論基礎與英美國家幾百年的辯護經驗相結合，如果能夠將多角度的換位思維培訓與“走出去引進來”的戰略相結合，無論是直接參與英美法學院的培訓項目，還是引進英美模式開展網絡培訓,都可以加強青年律師的辯護能力，提升青年律師的辯護質量，對于促進國家法治發展、保障公民權利都具有積極的意義。

（作者單位：北京余慶唐律師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