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山茶花

鄒定華

好一朵山茶花

鄒定華

采茶小戲

時 間：蘇區第五次反圍剿期間

地 點：贛南會昌天門嶂

人 物：茶 香，女，30多歲，縣蘇維埃某區地下黨員

火 根，男，30多歲，茶香丈夫，縣蘇維埃某區地下黨支委

賀 虎，男，30多歲，紅軍某部連長

許得草，男，40多歲，白匪團長

朱 頭、馬 腦，兩匪兵

［天門嶂，山巒起伏，云霧迷蒙，前山上茅屋門旁掛著斗笠和辣椒，初春，屋后山茶花火紅綻放。

［幕 歌 ??！好一朵山茶花，山茶花！花滿枝頭放光華。

霜來欺，雪來壓，霜欺雪壓成火把。

火把熊熊映朝霞，映朝霞！……（山下槍聲陣陣）

賀 虎 （穿著便裝，注視前方，心情焦急）

（唱）天門山下槍聲急，茶香探路無消息，

傷愈一心盼歸隊，早上前線去殺敵。

［茶香急匆匆上，賀虎急上前。

賀 虎 茶香，情況怎么樣？

茶 香 大批白匪軍包圍了天門嶂，挨家挨戶地追捕紅軍，你已經無法下山，先進屋躲起來，火根回家再作打算。

賀 虎 不行，我還有任務在身，一定要沖出去找部隊！茶香，你就讓我去吧！

茶 香 賀連長?。ǔ┌追搜赝救隽_網，單槍匹馬休想闖。

紅軍火種比金貴，豈能輕易把命喪。

（傳來幾聲槍聲，狗叫聲不斷）快！進屋！

賀 虎 （遲疑地）這……

茶 香 我是天門嶂交通站地下黨員，情況危急，你必須服從我的安排?。ㄍ瀑R進屋）

［匪兵朱頭、馬腦持槍搜查上，匪團長許得草隨后。

朱 頭 報告團長，這山上發現一茅屋。

許得草 紅軍主力已被我們殲滅，小股紅軍逃竄天門嶂山上，師部命令我團認真搜查，不要放過一切可疑的地方和可疑之人！

馬 腦 是，團長，萬一紅軍化妝成老百姓怎么辦？我們又沒有火眼金睛……

朱 頭 干脆來一個斬草除根，統統槍斃！

許得草 記住，我們是地方軍，只抓紅軍，不抓老百姓，連老百姓都殺光了，誰給我們種地交糧？朱頭，把村公所提供的人口簿拿來！

朱 頭 是?。ㄟf上人口簿）

許得草 （翻看）天門嶂前山獵戶火根，妻茶香，茅屋一間，人口兩人。進屋盤查！

朱、馬 是?。ㄕ謽屵M屋，茶香出現在屋門前）

茶 香 喲！老總，你們氣勢洶洶到底要做什么呀？

許得草 你就是茶香？（色迷迷地）好一個水靈靈的豆腐妹，知道我是誰嗎？

茶 香 看樣子你是個當官的了？

朱 頭 他是咱們國軍九師九旅九團大團長死得早！

馬 腦 （悄聲）不是死得早，是許得草。

許的草 （對馬）多嘴?。M臉堆笑地）嘿嘿，茶香妹子??！

（唱）茶花一朵好艷麗，陣陣芳香撲入鼻。不是任務重在身，早學情蜂采花蜜。

茶 香 （唱）老總說話太離題，深山老林是靜地。

貧賤夫妻山老表，木棚蓋上杉樹皮。

許得草 （唱）妹子實在叫人迷，巧嘴一張涂了蜜。

可惜老子來搜查，沒有功夫來扯皮。

茶 香 （唱）良家安份養生息，依山靠山度朝夕。

誰紅誰白不過問，生人外客從不理。

許得草 說的倒也不錯，但是公事公辦，不得馬虎，我來問你，此處什么地名？

茶 香 天門嶂嶺。

許得草 住有幾戶？你家有幾人？

茶 香 只此一戶，夫妻二人。

許得草 老公姓甚名誰？

茶 香 獵戶火根。

許得草 還有何人？

茶 香 民女茶香，就是本人！

許得草 你長得如此標致，美貌青春，難道就沒有外客來臨？

茶 香 （唱）山上山下，幾多鄉親。來來往往，實屬常情。

許得草 不對，這天門嶂山下，激戰半個多月，國軍到處設了關卡，圍得水泄不通！

朱 頭 對！連一只老鼠都跑不上山來！

茶 香 對，這山上只有我和老公兩人。

許得草 我不信！有沒有，一查就清楚，給我搜?。手?、馬進屋）

茶 香 （著急地）許團長！……不好！

(唱)白匪進屋，親人難藏匿。

賀虎連長，他危在旦夕。

心急如焚，大禍將降及。

（伴唱）茶香呀，快快想法子，化險為夷。

［火根從山上巡查回來，茶香急上前。

火 根 茶香，怎么樣？

茶 香 （緊張地）火根，你可回來了，白匪軍已經進屋搜查去了！

火 根 不好，賀連長有危險！茶香，地下黨有明確指示，賀連長身負重任，一定要確保他安全歸隊。

茶 香 一間茅屋經不起搜查，賀連長他兇多吉少。

火 根 我去把白匪引開?。ǔ著B銃欲進屋）

茶 香 不行！他們人多勢眾，何況山上山下全部布滿了白匪軍。

火 根 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一定要救出賀連長?。☉阎刑统鍪掷祝?/p>

茶 香 （阻止）手雷？不行，硬拼救不了賀連長?。ò咽掷兹鼗鸶鶓阎校?/p>

火 根 （思考）看來只有這個辦法了。

茶 香 火根，什么辦法？（火根耳語，茶香一驚）不行，這不行！

火 根 情況危急，已經別無選擇，好老婆，你就聽我一次吧！

茶 香 （猶豫地）這……

火 根 你就照我說的辦！

茶 香 火根？

火 根 不要說了，茶香，我是地下黨支委，緊急關頭你必須聽從我的命令，賀連長的安危就交給你了！記住，不管發生什么情況，都要保住賀連長?。ɑ鸶毕拢?/p>

［朱頭推著賀虎從屋內出，許得草隨上。

茶 香 （急上前）哎！你們抓他干什么？

許得草 他是漏網的紅軍，我們抓的就是他！

茶 香 呀呀嘞，許團長，你們抓錯了，他是我的老公火根。

許得草 他是你老公火根？（打量火根，對賀）我問你，你真地叫火根？她真是你老婆？

茶 香 （對賀）死鬼，你快說呀！

賀 虎 （遲疑地）我？……

茶 香 （急上前）許團長，他真的是我老公！團長哎！

（唱）我家老公老實漢，膽小怕事人實誠。

許得草 （唱）既是老公何必躲，言語吱唔是何因？

茶 香 （唱）不分皂白闖進門，是鬼也會嚇掉魂。

許得草 既是火根，你躲個屁？

茶 香 許團長，他是怕，怕你們抓壯??！

許得草 抓什么壯??？我是抓紅軍?。垴R腦拿著一件紅軍衣服從屋內急上。

馬 腦 報，報告團長，我搜出一件紅軍衣服?。ㄈ珗鼍o張，眾匪搶指賀虎）

許得草 哦，把他綁起來，快說！這紅軍衣服是哪里來的？

茶 香 哦，這件衣服??？許團長，別緊張，前幾天從山下逃上來一個紅軍，逼著我老公調換衣服，這衣服就是那紅軍丟下的。

許得草 我不信，我看他那樣子就是紅軍，你說他是你老公，有何憑證？

茶 香 許團長，人口簿都在你們手上，可以去查呀！

朱 頭 團長，人口簿上的確是寫了兩個人，一個叫茶香，一個叫火根。

許得草 單憑人口簿有屁用？這火根我們從沒見過面，萬一他是個冒名頂替的怎么辦？

朱 頭 團長說的有道理。

馬 腦 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許得草 把人帶回去審查?。ㄖ祛^、馬腦推賀）

茶 香 哎！許團長，山下的村民誰不知道，我和他都是十年夫妻了，你們不能隨便抓走我的老公！

許得草 十年的夫妻，有什么可以證明？

朱 頭 團長，我倒有一個辦法。

許得草 什么辦法？

朱 頭 叫他去摸她胸前的兩個包包……

許得草 蠢貨！手都綁住了，怎么摸？

朱 頭 那就給他松綁。

許得草 笨蛋！松了綁人不會跑掉？

馬 腦 團長，要不叫這個茶香去和她老公親嘴……

許得草 嘿嘿！這個主意倒不錯。茶香妹子呀，既然他是你的老公，你們夫妻風流多年，夜夜鴛鴦戲水，感情一定不錯。本團長命你當面和他親嘴……

茶 香 許團長，夫妻間的事怎么能在大庭廣眾面前……

許得草 有什么不能？你說他是你的老公，連嘴都不敢親，算狗屁老公？本團長今天就要當面鑒定，馬腦，開始！

馬 腦 好嘞?。〝禂担┪?、四、三、二、一……（馬腦數數間，茶香無奈地一步一步向賀虎走去……）

賀 虎 （忍無可忍）你們這幫畜牲，太欺負人了！茶香，你不能聽他們的！

許得草 他娘的，我看你小子心中就是有鬼，來人，把他帶走！

朱、馬 是?。ㄍ瀑R虎）走！

茶 香 慢！許團長，還說你們地方國軍保護老百姓，今天卻要抓走我的老公，想升官發財是不是？想升官發財去抓紅軍哇！拿我老公頂替，算什么國軍？算什么大團長？

許得草 喲呵！巧嘴一張，還如此厲害？我看他根本就不像是你老公，交不出紅軍連長賀虎，老子怎么交差？帶走！

茶 香 （上前急攔）你們不能帶他走！

許得草 你再阻攔，老子連你也一起帶走？

朱、馬 （大聲地）快走？（危急中火根突然沖出，對天放鳥銃，“砰！”的一聲，眾匪震驚大叫“紅軍來了！”一起臥倒）

火 根 （大聲地）對！我就是你們要抓的紅軍連長賀虎?。▓鰞葎x時氣氛緊張，許、朱、馬三支槍一齊對準火根）哈哈哈，別緊張，我手上只有一把鳥銃，拿去吧?。▉G給匪兵）我跟你們走！

許得草 把他綁起來?。ㄖ祛^、馬腦上前捆綁火根）

賀 虎 慢！我才是真正的紅軍連長賀虎！

火 根 不對！他是火根，我是賀虎！

賀 虎 不對，他是火根，我是賀虎！

火 根 我是賀虎！

賀 虎 我是賀虎！ （兩人爭執，白匪愕然，茶香也不知所措）

許得草 他娘的，一下子冒出兩個賀虎，我看你倆個都是他媽的紅軍！

（唱）俺許某，掌天門，火眼金睛，

是紅軍，逃不過，我的手心。

茶 香 （唱）眼前事，叫茶香，亂了分寸。

救紅軍，救丈夫，難做決定？

根、虎 （唱）為救親人脫火坑，危急關頭要挺身。

（相對）勸你莫要再爭辯，泰山壓頂我擔承。

茶 香 （唱）親人爭執聲聲緊，強忍悲淚苦思忖。

是進是退兩下難，稍有不慎錯鑄成。

根、虎 （對許得草）我是紅軍，要殺要剮找我！

許得草 茶香，現在只有你最清楚，到底誰是紅軍？誰是你老公？快說?。ú柘悛q豫不決）你不說是不是？再不說老子把他們兩個都押走！朱頭、馬腦！把他們押下山去！

朱、馬 快走！

火 根 （大聲）茶香，我賀虎已經對不住你們夫妻倆了，你再不作決斷認下丈夫，恐怕后悔就來不及了！難道你要叫我們兩個人都白白去送命？你不能再糊涂了！

茶 香 （心懸兩男，悲痛萬分，聲淚俱下）死鬼，蠢貨，冤家呀！……（唱）你若冒充送命去，多年的情義怎分離？

你若冒充送命去，家中的大事誰料理？

林中的雜草誰鏟除，屋后的大石誰搬移？

滿山樹木靠你護理，山下的親戚指望你。

你、你、你…… 豈可輕易把家離?。ㄗプ≠R虎手）

夫君??！

你若狠心拋家庭，好比大樹斷了根。

重整家業難指望，風雨飄搖多苦情。

火根??！

妻子不忘你的恩，茶香銘記你的心。

只求親人保平安，九泉也能聽笑聲。

伴 唱 ??！……聲聲淚呀淚聲聲，血濃于水難分離。

朱 頭 團長，看來他和她真地是兩口子，反正真賀虎已經抓到，這個冒充的我看就放了吧？

許得草 好吧，只要老子好交差，她的老公就放了吧！

朱 頭 是?。ń忾_賀虎繩）

許得草 把這個紅軍賀虎押下山去！

朱 馬 （吆喝）快走?。ㄍ苹鸶?，茶香賀虎都想上前）

火 根 （大聲地）不要亂動！路再陡，我自己會走！

［匪兵押著火根，火根回頭神情一望，大踏步走下，許得草兩匪兵隨后得意洋洋下。

［賀虎難以自制，急欲上前，被茶香緊緊拉住。茶香推賀虎進屋，關門，賀虎使勁拉門，茶香死死頂住門，百感交集，淚如雨下，突然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

茶 香 （狂奔向山邊，悲痛欲絕，大聲呼喊）火根！……

賀 虎 （奪門而出，奔向山邊呼喊）火根……

［茶香暈倒，賀虎急扶起，茶香神情癡呆，木然。賀虎向火根犧牲的方向含淚肅立敬禮，轉身，懷著無比崇敬和感激的心情，毅然跪下……伴唱聲起：一朵朵山茶花躍起，交相輝映，閃爍天際。

伴 唱：??！好一朵山茶花，山茶花！

花滿枝頭放光華。

霜來欺，雪來壓，霜欺雪壓成火把。

火把熊熊映朝霞，映朝霞！……

［劇終。

鄒定華：會昌縣藝術劇院

責任編輯：蔣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