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狗

吳榮國

麥子想殺了村長家的狗。

狗仗人勢，還真不假。麥子有事找村長，喊一聲，不應。村長家的狗在叫。

喊兩聲，不應，村長的家狗在吼。

麥子扯了嗓子喊，狗把拴它的鏈子掙得嘩啦嘩啦響。

這畜生！麥子說。

麥子從小怕狗，麥子遠遠地站著。

村長在鏈子的響聲和狗的吼叫聲中回過頭，乜了麥子一眼，半天吐出兩個字：啥事？

麥子說，村長貴人多忘事啊，我那宅基地……

村長說，等。

麥子說，村長——

村長揮揮手，回屋了。

麥子站在原地沒動，村長家的狗在瞪眼，在呲牙，在對麥子狂叫。麥子那個氣呀，畜生，畜生。麥子罵。不知罵村長還是村長家的狗。麥子從地上撿塊老大的石頭，高高舉起，想砸過去，但不知為什么，手一軟，石頭沒扔出去，倒是砸了自己的腳趾頭，砸得麥子眼淚都下來了，麥子罵，畜生，老子遲早要殺了你。

麥子為宅基地的事找村長找了一年多了，但事情還八字不見一撇。麥子心里知道，村長是故意刁難他，故意拖著不辦。麥子知道是啥事？可這事麥子說不出口。村長是個畜生。麥子媳婦說的。

麥子心里那個恨吶，麥子想，人殺不得，狗是殺得的。

麥子把想法對麻子說了，想叫麻子幫忙。麻子說，要干你去，得罪村長有咱啥好處？

麥子說，你不是喜歡吃狗肉嗎？把那畜生干掉，都歸你。

麻子說，不干。

麥子說不干算了！

麥子又找了其他人，其他人都和麻子一樣的口氣，麥子心想，難道那畜生就真殺不了了？

回過頭去，麥子發現那畜生活得比自己還精神。麥子忍不住哀嘆一聲。

麥子就好久都不說殺狗的事了。

后來的一天，村長忽然被上面的人逮走了，說是貪污了全村退耕還林的款子。這消息像一陣風傳遍村里的角角落落。麥子那天雖然沒見到村長被帶走的情景，但聽到這消息，還是十分高興，麥子又想起了那畜生。

那條狗怎么樣呢？麥子裝著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麻子說，村長被帶走是大事，誰還管那條狗？

那條狗肯定瘋叫了吧？

瘋叫個啥？麻子說，那會兒，那狗眼瞪得老大老大的，就是沒叫喚一聲。

真沒叫？

真沒叫！

麥子就往村長家走，走進院子，狗還在那兒，看了一眼麥子，真的不叫。

畜生，你也有今天！麥子大笑三聲，又遠遠地對狗踢了一飛腳，狗依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麥子更高興了，跑到村長家廚房里，提出一把雪亮的菜刀，直奔那畜生去了。

狗還是沒叫，竟然眼淚汪汪地看著麥子。

一群人圍在了村長家門前，說，麥子趕緊殺了這條狗，你不是一直要殺了它嗎？

麥子舉了幾次刀，還是放下了。

麥子蔫頭蔫腦回去了，麥子說，我下不去手，它只是一條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