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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政局與魏延之死お

2016-05-14 08:59王靖楠
關鍵詞:諸葛亮

王靖楠

摘要:提及魏延之死,多數學者認為系楊儀奉諸葛亮之命,使馬岱斬魏延。誠然,魏延之死與諸葛亮、楊儀以及馬岱不無關系,然而殺魏延者,尚有費祎。慮及蜀漢國運的費祎,為確保自己能與蔣琬秉承諸葛亮生前的既定方針,順利掌權蜀漢以求平穩發展,分別翦除對其乃至對蜀漢政局穩定構成威脅的魏延與楊儀。對手既已消亡,費祎終得與蔣琬先后奉行諸葛遺志,蕭規曹隨經營國家,使弱蜀仍得于三國亂世發展與自保達數十載。

關鍵詞:蜀漢政局;魏延;費祎;諸葛亮;楊儀

中圖分類號: K236.2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6720539(2016)06007205

人們對魏延之死的了解,想必多來自《三國演義》:諸葛亮料定魏延必反,預留楊儀錦囊妙計,內書“若魏延造反,臨陣對敵之時,方可開拆,便有斬魏延之計”,楊儀依計密使馬岱陣之(第一百五回《武侯預伏錦囊計 魏主拆取承露盤》)[1]561。但以上內容系小說演義,《三國志》雖記載了馬岱參與殺死魏延,但以小說作史料則未免失真,故不可盡作史實。學界對于魏延之死的研究頗多,其中朱子彥《為蜀漢名將魏延正名》一文認為,“殺害魏延的罪魁禍首雖是楊儀”,但與諸葛亮的臨終遺命又不無關系,“為了排斥異己”的諸葛亮“欲將魏延置于死地”[1]16-18。楊俊才《魏延被殺的性格因素探析》一文認為,魏延之死乃“其‘矜高的性格,與楊儀‘狷狹的性格、諸葛亮‘謹慎的性格相互沖突所導致的必然結果”[2]75。祝秀俠《三國人物新論》亦認為魏延、楊儀“這一對久已‘摩擦的對頭,早已潛伏著不可消除的積怨”,“結果是楊儀勝利了,他殺了魏延”,因此魏延乃死于楊儀之手(《論魏延》)[3]96-98。以上關于魏延死因的論證頗為有力,筆者亦傾向于“楊儀殺魏延”說,魏延的性格及其與楊儀的矛盾固然都是導致魏延被殺的原因,魏延被殺楊儀難逃干系,但此結論尚不足令人完全信服。細讀《三國志》有關魏延之死章節,可發現多處對于費祎的記載,此人在諸葛亮死后及魏、楊相爭時反復出現。作為“當事人”之一,費祎在魏延、楊儀先后被殺之事上具有極大嫌疑。慮及蜀漢國運,為確保能與蔣琬秉承諸葛亮生前的規劃,以謀求蜀漢平穩發展的費祎,先后翦除對其主政乃至對蜀漢政局穩定構成威脅的魏延與楊儀,對手相繼消亡后,蔣琬、費祎次第奉行諸葛遺志經營國家,使弱蜀仍得于三國亂世延存數十載。就此,筆者將圍繞魏延之死展開分析,以期證實費祎乃是殺死魏延的另一“真兇”。

興師北伐的諸葛亮,于蜀漢建興十二年(公元234年)病逝五丈原,遺命蜀軍密不發喪,次第班師。但先鋒魏延并不服從諸葛亮命其斷后的安排,而是“率所領徑先南歸,所過燒絕閣道”(卷四十《魏延傳》)[4]1004。繼而與楊儀所率大軍對峙,魏延所部“知曲在延,莫為用命”,僅率數騎馳往漢中的魏延在途中被馬岱斬殺。以上雖見于正史記載,卻令人疑竇叢生。時任蜀軍前鋒的魏延,“若果拔營南歸,楊儀等那有不知道,不加阻止,而致燒絕閣道之理”(《論魏延》)?[4]98《三國志·魏延傳》載魏延“善養士卒”,那為何“一下子能有燒絕閣道的‘士氣,一下子又哪能如何簡單的‘莫為用命”?

魏延、楊儀素有嫌隙。魏延智勇過人,戰功卓著,但其人“性矜高”,頗為自傲(卷四十《魏延傳》)[5]1003。楊儀聰穎練達,精熟政務,諸葛亮使軍務節度皆“取辦于儀”,而當蜀漢眾人對自命不凡的魏延“皆避下之”時,只有楊儀“不假借延”,揣其性格未嘗也不是驕矜傲人(卷四十《楊儀傳》)[5]1004-1005。魏延由此極恨楊儀,二人關系“有如水火”。每當發生爭執時,魏延甚至會“舉刃擬儀”,使得楊儀“泣涕橫集”,其不能相容若此(卷四十四《費祎傳》)![5]1061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二人不和之事連孫吳亦有所耳聞。孫權即曾與時任蜀使的費祎談及此事,他認為既然魏延、楊儀不和,卻又都被委以重任,“若一朝無諸葛亮,必為禍亂矣?!保ň砥呤5]846諸葛亮自然深知此事,但因“深惜儀之才干,憑魏延之驍勇”,所以常感苦惱,“不忍有所偏廢也”,終其一生亦未解決此事(卷四十《楊儀傳》)[5]1005。而二人未在矛盾伊始便爆發大的沖突,固因諸葛亮在世對二人有所壓制,實有賴于費祎屢屢左右調和的“匡救之力也”:每逢魏、楊二人爭至不可開交,費祎便能“入其坐間,諫喻分別”,化解爭執。那么,既然費祎總以“好好先生”的形象出現,調和魏延、楊儀的沖突,又如何會成為殺死魏延的“真兇”呢?

筆者帶此疑問重讀文獻記載,幾經推敲而得疑點三處:其一,魏延所部竟可繞開駐軍褒斜谷北口的楊儀,毫不受阻而直達褒斜谷南口,并從容燒毀谷中棧道。其二,“善養士卒”、頗有軍威的魏延在與楊儀對峙時,其所部竟因王平“公亡,身尚未寒,汝輩何敢乃爾”一語,自知“理屈”而潰散,不受魏延控制。其三,魏、楊二人在歸途中互表叛逆,成都方面“一日之中,羽檄交至”,而當魏延抵達褒斜谷南口時,楊儀尚在褒斜谷北口,此時棧道已毀,兼之蜀道難行,但雙方的奏報在交通并不發達的當時竟可同日抵達成都。

就此種種矛盾分析,楊儀在魏延之死一事上制造有若干偽報,以此更為合理地給魏延扣上“欲舉眾北附”的帽子,并洗脫其不遵諸葛遺命反在第一時間殺死魏延的罪責(卷四十《魏延傳》注引《魏略》)[5]1004。而《三國志》有關記載當受楊儀偽報影響,將此事歸為魏延“作亂”(卷四十三《王平傳》)[5]1050。但陳壽對楊儀表奏魏延為叛賊一事仍持懷疑:“原延意不北降魏而南還者,但欲除殺儀等。平日諸將素不同,冀時論必當以代亮。本指如此,不便背叛?!背赏鯏】?,話語權常歸勝利一方,上層政治斗爭便是如此?!八^的‘曲在延也是表象,當兵的怎會知道上層斗爭的內幕?”[2]18除掉對手后的楊儀,為使自己殺死魏延一事名正言順,于是運用了一些政治手段來掩護自己。

就此而論,魏延應為楊儀所殺,這也是學界以往研究的主流看法之一,而在整件事情始末未見費祎有何殺死魏延的嫌疑。但魏延之死一案的真相遠非如此簡單,據整理史料所見疑點,并結合三國紛爭背景下一系列波譎云詭之歷史語境,筆者認為,事實上是費祎利用楊儀對魏延積蓄已久的憤恨,通過其看似不經意的舉動,趁楊儀握有軍權時,巧妙地制造了魏、楊二人的火并,同時使楊儀也自以為計劃得手。那么費祎為何要除掉魏延,又是如何制造這場火并的?

魏延楊儀火并,實際上已不再是過去簡單的私怨,而是因“爭權”而導致“不和”,最終率軍相攻(卷三十三《后主傳》)[5]897。魏延率軍南返,燒棧道阻斷楊儀歸路,楊儀為不落伍而命軍隊“槎山通道,晝夜兼行”,繼而二軍相持,魏延被殺。贊同“諸葛殺魏延”說的學者認為這一結局很大程度上是受諸葛亮臨終會議的影響。諸葛亮在會上與楊儀、費祎及姜維等人“作身歿之后退軍節度”,規定魏延斷后,姜維次之,同時強調,魏延“或不從命,軍便自發”。以魏延的身份卻未能出席此次會議乃諸葛亮有意為之,“偏偏將魏延排斥在外”,而且命魏延斷后的軍令“似乎已經內定魏延日后將抗命為‘叛逆”[2]17。以上分析不無道理,但若先鋒魏延突然返回大本營,前線勢必群龍無首,“諸葛一生唯謹慎”,豈能冒為敵軍所乘之險?“‘魏延不從命,軍便自發的‘從命的意義,是指延對于退軍一事的態度而言。并非說魏延有反叛存心不服從命令的意思?!碑吘怪T葛亮深知魏延秉性,料定其在自己死后必不會受楊儀控制,于是做好兩手準備:假如魏延奉命退軍自然無事;即使魏延不奉命退軍,留駐前線作為前鋒當敵,仍可收斷后之效,何況更有姜維作第二殿后?!度龂尽凡⑽疵鬏d諸葛亮臨終時將軍權交付與誰,但據其部署可推知諸葛亮將軍權一分為二,本營楊儀(姜維)一部、前線魏延一部,畢竟只有將軍權分開,方可使魏、楊不至于因受制于對方而在軍前爆發沖突。若諸葛亮當真能“料定”魏延“必反”,何不立即親手解決?況且以諸葛亮之權勢手腕,除掉魏延焉需借楊儀之手?《三國志》載諸葛亮始終無法處理魏、楊二人之事,然而此事確是難題,諸葛亮雖可壓制二人沖突并使其各盡其能,但又怎能偏袒任何一方?筆者認為諸葛亮為二人之事苦惱的真正原因,乃是其料定魏延與楊儀的矛盾會在自己死后因爭權一事而立即放大,甚至不免升級為軍事沖突。由此,可知諸葛亮的退軍部署非為除掉魏延。

但在諸葛亮死后,楊儀卻立即部署奪權計劃,通過派費祎“揣延意指”、表奏對方叛變等一系列手段激怒并“逼反”魏延,使自己“師出有名”以便順利班師接權。費祎被楊儀派往魏延軍營道出會議決定,魏延果然提出反對,并表示當下自己應率軍留駐前線,不可“以一人死廢天下之事”,同時又表達出不甘受制于楊儀的不滿,一切正如諸葛所料。魏延打算與費祎重擬軍令,以決定蜀軍的“行留部分”,并令費祎“手書與己連名”且通告全軍。作為出席諸葛亮臨終會議的重要人物之一,費祎本應對魏延好生安撫,講明實情并曉以大義,但事實發展并非如此(作為諸葛亮指定接班人之一,曾先后任參軍、司馬等軍中參謀,且深悉魏、楊不和的費祎應當揣透諸葛亮退軍安排的深意,并將此良苦用心告知魏延使其與全軍保持行動一致)。

劉禪曾派人詢問諸葛亮其百年之后“誰可任大事者”,諸葛亮先后答以蔣琬、費祎。之所以能成為諸葛亮的指定繼承人,在于二人皆能秉承“諸葛之成規,因循而不革”(卷四十四《蔣琬費祎姜維傳》)[5]1069。諸葛亮亦曾以“此皆良實,志慮忠純”評價費祎(卷三十五《諸葛亮傳》)[5]919-923。然而,二人的軍功、威望與實力皆無法與在北伐伊始即被委以“督前部”重任、地位僅在諸葛之下的魏延相抗,魏延無疑將是蔣琬、費祎順利接替諸葛亮主政的最大威脅。一旦魏延返回成都,二人自然無法掌權以延續諸葛亮的規劃,于是費祎選擇在楊儀掌握軍權時借刀殺人,除掉魏延這一政治威脅。因此費祎未對魏延曉以利害,而是麻痹魏延以求脫身:“當為君還解楊長史,長史文吏,稀更軍事,必不違命也?!币源舜俪蓷顑x激怒魏延的第一步。

此時,魏、楊二人互指叛逆的上表業已抵達成都,劉禪問計于蔣琬、董允,而蔣、董二人皆“保儀疑延”。為何遠在成都的蔣琬,作出的判斷能如此“符合”事實,能“明智”地支持楊儀而懷疑魏延“叛逆”?魏、楊不和在蜀漢必早已為人共知,而蔣琬、董允之所以明確袒護楊儀,乃因蔣琬、費祎在除掉魏延一事上早已達成默契。作為諸葛亮第一繼承人,蔣琬感受來自魏延的威脅較其身后的費祎應更為直接,若魏延返回成都,必將撼動其繼承人的地位,蜀漢政局亦將由此而動亂。相對于魏延,楊儀的影響自然遠不及之,將來對政局雖無太大威脅,但又難保眼下不敗,于是蔣琬“率宿衛諸營赴難北行”,得知魏延死訊方才班師。對此,朱子彥先生認為,蔣琬率軍北上乃是奉劉禪命“準備討伐魏延”。蔣琬北上的真實目的確為對抗魏延,但所奉之命似乎應是探明魏延與楊儀究竟孰忠孰奸。遠在成都的劉禪斷不知軍中真相,遂有問計于蔣琬、董允之事,又豈會冒折損良將的風險輕易作出“討伐”魏延的決斷?諸葛亮因“謹慎”而不用魏延奇謀,但劉備就因信任而敢重用魏延,命其獨當漢中前線。較之蔣、董二人對魏延的“懷疑”,劉禪是否更偏重考慮其父的用人之舉?而蔣琬自然明知魏、楊二人并無忠奸之分,惟有將來政治上之威脅,權衡之下,助楊討魏比起助魏討楊的風險則是更可以承受的,因此奉詔討逆、借刀殺人便成為計劃的先行部分。

費祎回營后自不會“踐諾”,聞知蜀軍“諸營相次引軍還”后的魏延大怒,其人生亦由此走向悲劇結尾(卷四十《魏延傳》)[5]1003-1004。至于前述楊儀所制造的偽報,既然目標同為除掉魏延,費祎自不必加以揭露,正做順水人情。借刀殺人之計雖成,但魏延死后,潛在威脅仍存于蜀漢朝中,所以費祎的計劃尚未結束。

魏延死后,首級被獻呈楊儀,楊儀竟踩踏魏延首級并破口大罵:“庸奴!復能作惡不?”并在率軍班師后夷滅魏延三族。楊儀自以為功高,必能繼承諸葛亮掌權,但最終“代亮秉政”之人卻是蔣琬,楊儀極為不滿。從前劉備在世,楊儀為尚書,蔣琬為尚書郎,后來雖都成為相府參軍長史,但楊儀自認為其從軍出征皆“當其勞劇”,且“年宦先琬,才能逾之”,因此楊儀“怨憤形于聲色,嘆咤之音發于五內”。如此公然表達對朝廷(實乃諸葛亮)用人決議的不滿,又常滿腹牢騷,導致無人敢接近楊儀,僅“寬濟而博愛”的費祎?!巴渴≈?。最終楊儀告知費祎的一番言論——“往者丞相亡沒之際,吾若舉軍以就魏氏,處世寧當落度如此邪!令人追悔不可復及?!边@使費祎在魏延死后察覺到蜀漢政局中潛在的另一隱患——楊儀——的威脅。

楊儀因私怨而打亂諸葛亮的退軍部署,使分兵撤退演成同室操戈,給蜀漢造成極大損失;同時,又對諸葛亮遺命——“臣若不幸,后事宜以付琬”——都不愿遵從(卷四十四《蔣琬傳》)[5]1058;除與魏延外,楊儀還曾因與尚書令劉巴不睦而被降職,且費祎應當曾親眼目睹楊儀踩踏魏延頭顱,如此氣量必將使蜀漢朝臣不和、政局不穩(諸葛亮亦曾與僚屬密言,楊儀為人“性狷狹”,“僚屬”中或亦有費祎);兼之楊儀曾為荊州刺史傅群手下,后“背群而詣襄陽太守關羽”,已有背主往事,其“投魏”之言使其難脫再叛之嫌(卷四十《楊儀傳》)[5]1004。楊儀雖為一介書生,似不足以掀起巨瀾,但費祎出于對蜀漢政局穩定的考慮,仍決定將這一潛在的威脅鏟除。念及楊儀功勞,朝廷在接到費祎密奏后并未痛下殺手,僅“廢儀為民”,但并不安分的楊儀又生事端,因上書誹謗而再次獲罪,最終楊儀自殺。而楊儀之所以敢與費祎說出此等“悖逆之言”,也許因為費祎在與楊儀“共除”魏延,且并未揭露其制造偽報等事后,已被楊儀視為同黨。

魏延之死,楊儀與費祎皆難辭其咎,況且費祎又除掉了兇手之一的楊儀。這場火并“對人才資源匱乏的蜀漢來說更是雪上加霜,勢必加快蜀漢的衰落趨勢”。三國爾虞我詐,本難言對錯。費祎既曾親聞孫權對于魏、楊之爭的分析,又曾屢屢調和二人的矛盾,因此費祎深知一旦蜀漢政權落入魏延或楊儀之手,以二人秉性論,只能加速蜀漢滅亡。王夫之在論及此事時,亦認為決不可使魏延主政蜀漢:魏延“權亞于公,而雄猜難御,琬未嘗與軍旅之任,而威望不隆”,如果魏延返回成都則會挾制劉禪,蔣琬“固不能與爭”,屆時費祎更將于事無濟(上冊卷十《三國》)[6]320。因計策膽大冒險,魏延常與謹慎的諸葛亮意見相悖,如魏延備受爭議的“兵出子午谷”奇謀,諸葛亮便不為所動:每隨諸葛亮北伐,魏延都會請命獨率萬人,自子午谷秘密進軍,“與亮異道會于潼關”,效法當年韓信暗渡陳倉,但諸葛亮總是“制而不許”,所以魏延常嘆恨一身才能不得施展,甚至“謂亮為怯”。若自視甚高的魏延主政蜀漢,則諸葛亮生前的全盤規劃極有可能被打亂,甚至被全部推翻,本就疲弊已極的蜀漢哪禁得起再一番政治動蕩?不能與諸葛亮的遺志“克遵畫一”的蜀漢必將難以為繼(卷四十四《蔣琬費祎姜維傳》裴松之注)[5]1069。于是費祎為國家大事計,魏延不得不殺。而若楊儀率先返回成都,魏延便無法掌權,況且楊儀“雖憤激而成乎亂,一夫之制耳”。但楊儀后來一番“反言”還是讓費祎察覺到隱患,兼之楊儀不遵諸葛遺命、氣量狹窄,這對蜀漢政局穩定仍將構成一定威脅,因此費祎最終將楊儀鏟除。至此,諸葛亮的遺志便可在沒有政治威脅的情況下,由蔣琬、費祎順次秉行,蜀漢在二人相繼主政下,得以按照諸葛亮的既定規劃保存延續數十載,直至費祎遇刺身亡。

失去諸葛亮的蜀漢,在魏延、楊儀相繼死后,政局又重現平穩。蜀漢在繼劉、關、張等將帥去世之后,人才幾于窘困,甚至陷入“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的尷尬局面,惟賴諸葛亮以攻為守,盡心經營。諸葛亮憑借其對天下局勢的把握,以及蜀漢與曹魏的國力對比,深知自己死后無人可代其北伐,故早有囑托:“我之死后,但謹自守,慎無復來也?!笔駶h末期所謂“秉承諸葛北伐遺志”的姜維,實際所行卻與諸葛遺志相違,且其戰略部署多有失當,這也是導致巴蜀天險被輕易攻破的原因之一。陳壽在《三國志》中對姜維多有批評,認為其“粗有文武,志立功名,而玩眾黷旅,明斷不周,終致隕斃”(卷四十四《蔣琬費祎姜維傳》)[5]1069。費祎懂得“治大國者猶烹小鮮”之理,蜀漢弱國豈可“屢擾乎哉”?(卷四十四《蔣琬費祎姜維傳》)[5]1069因此姜維“每欲興軍大舉”,費祎總對姜維加以限制,“與其兵不過萬人”,這一制裁出兵的舉動,既是為秉承諸葛亮的既定方針不改,恐怕亦是為提防第二個魏延的出現(卷四十四《姜維傳》)[5]1064。是故殺魏延者,尚有費祎,但魏延決非費祎以一己之力所殺,乃是綜合蜀漢政局、諸葛亮遺命、魏延與楊儀間的私怨及魏各自的性格等諸多因素的結果。但正如陳壽所言,魏延、楊儀之死,“覽其舉措,跡其規矩,招禍取咎,無不自己也?!保ň硭氖秳⑴砹卫顒⑽簵顐鳌罚5]1005-1006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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