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把煙戒了吧

何榮芳

父親愛抽煙。我上小學的時候，每天上學還肩負著一個使命——替父親買煙。供銷社就在學校附近，每天出門時，父親交給我一毛四分錢，中午我回家時，我交給他一包東海牌香煙。偶爾父親也會多給我幾分錢，我就能買幾塊山芋糖了。

每當看見他愜意地吞云吐霧，少年的我就會不滿地在心里“哼”一聲，“哼，好東西你就一個人吃！”有一天，我發現香煙被丟在桌子上。對煙覬覦已久的我立即慫恿弟弟，我們做賊般關了門窗，從敞口的煙盒中抽出一支來，弟弟學著父親的樣子，把煙含在嘴中，劃著了一根火柴，吸著點燃，只見弟弟突然勾下頭，咳嗽起來。他皺著眉頭把煙遞到我手中，我拿了就猛吸一口。媽呀，我也和弟弟一樣咳嗽起來，眼淚都被熏出來了。之后再看見父親吸煙，我便多了幾份鄙視：什么好東西？連這個也吸！

長大后，我明白了吸煙的危害。幫父親戒煙是我義不容辭的使命。為了增強說服力，我不僅搜集了相當多的文字資料，甚至連宣傳吸煙有害的漫畫也找來了。我不厭其煩地跟父親說著，母親也在一旁不停地幫腔。父親終于火了，竟然和母親吵起來。

父親第一次戒煙是他胃出血之后。醫生向他下了禁煙令，我們姐弟也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再加上他住院花了不少錢，覺得拖累了我們，便勉為其難地開始了戒煙。

他常常拿著一支煙在手上把玩，不時地拿到鼻子底下嗅嗅，母親怕他故態復萌，一看見就嘮叨他，父親那時候總有火氣，動不動就和母親吵。偶爾抽了一支煙，被母親發現，舉報到我們這里來，他還不以為然地 說道：“哪里就吸了？只不過點著了拿在手里?！?/p>

沒多久，父親又開始抽煙了，而且抽得比原來還兇。清晨醒來，點燃一支煙；晚上看電視，電視機的人物都在父親的云霧里。我們勸他要愛惜身體，他說情愿少活幾年。我們無奈，也有了抱怨，逢年過節，賭著氣就是不給他送煙。

父親那次為我送行的時候，手里也點著煙。已經放寒假了，我要趕回外地的家中過年。父親等候在我乘車途經的站臺上，為我遞上年粑、炒花生、粉蒸肉等一大袋吃食。車開動了，滿頭白發的他還站在站臺上，他呼出的熱氣在寒風中彌散，手指間的煙氣也在寒風中繚繞，我的眼睛突然模糊了。正月回家的時候，我破天荒地給他買了一條好煙。父親拿了煙，高興得像個孩子。

最近回娘家，又給父親帶了煙，他卻看也不看，行色匆匆地去劈柴，去地里拔菜，這是怎么了？

原來，母親患了慢性咽喉炎，醫生說是吸多了二手煙造成的。從醫院回來，父親把家里的煙統統扔進了灶膛里。那以后，為了母親，他就再也沒有碰過煙。

看來父親這一次戒煙是動真格的了。煙還是戒了吧，做兒女的就是希望父母能一直健康快樂，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