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映潮
“不著一字,盡得風流”,主要指傳統詩文創作中含蓄手法的運用,即追求詩文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用少寫、不寫或側筆的方法給讀者以“一切盡在不言中”或“此時無聲勝有聲”的藝術美感,讓讀者在領會、咀嚼、揣摩、品悟中得到意味深長的審美感受。
如果我們要從最單純的角度去理解“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的藝術魅力,那就是“側筆”。
“側筆”,就是“言在此而意在彼”,用對其他事物的描寫來表現作者想要表現的事物。
如唐人李嶠筆下的《風》:
風
李嶠
解落三秋葉,
能開二月花。
過江千尺浪,
入竹萬竿斜。
這是一首詠物詩,詩中沒有“風”字,但我們仍然能夠從秋葉飄落、春花綻放、江上巨浪、竹林起伏之中感受到風的力量。全詩對仗工整,韻律優美,畫面層疊,含蓄雋永,虛中見實,多角度多側面地表現了“風”帶給我們的美感。
又如《小石潭記》中的片段:
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動;微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游者相樂。
借魚寫水,寫了清澈的潭水而全然不言及清澈的水。它好在寫出了作者在那一瞬間的真實感受,寫出了一種潔凈清新的境界:既寫了魚兒自由生活的就像水晶宮一樣的奇麗環境,又寫了水質的清瑩和水色的清亮。
現代文學作品也常常運用這種表意含蓄的藝術手法,主要用側面烘托的筆法詠物、繪景、寫人、說理。
如賈平凹的《風雨》,全篇文章都在寫風寫雨而不見“風雨”二字。請見文中的第一段:
樹林子像一塊面團子,四面都在鼓,鼓了就陷,陷了再鼓;接著就向一邊倒,漫地而行;呼地又騰上來了,飄忽不能固定;猛地又撲向另一邊去,再也扯不斷,忽大忽小,忽聚忽散;已經完全沒有方向了。然后一切都在旋,樹林子往一處擠,綠似乎被拉長了許多,往上扭,往上扭,落葉沖起一個偌大的蘑菇長在了空中。嘩的一聲,亂了滿天黑點,綠全然又壓扁開來,清清楚楚看見了里邊的房舍、墻頭。
作者運用生動的比喻,在豐富的想象之中精細入微地描寫了大風、狂風襲來的情景,讓人似乎聽見了呼呼風聲,似乎感受到了風的強大力量。
又如老舍《在烈日和暴雨下》的描寫,寫“熱”而不見“熱”字:
整個老城像燒透了的磚窯,使人喘不過氣來。狗趴在地上吐出紅舌頭,騾馬的鼻孔張得特別大,小販們不敢吆喝,柏油路曬化了,甚至于鋪戶門前的銅牌好像也要曬化。街上非常寂靜,只有銅鐵鋪里發出使人焦躁的一些單調的丁丁當當。
這里從各種“感覺”的角度表現了天氣的極度炎熱,以襯托車夫們艱辛的勞作和苦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