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湖，懷想一條紅船（組詩）

黎大杰

瀘定橋

瀘定橋下猝然奔涌的急流出自哪兒

（雪山之巔吧）

那一根根銹跡斑斑的鐵索又來自哪兒

（一定不是鐵匠鋪）

匍匐沖過橋的猛男來自哪兒

（肯定只有紅軍）

那嗒嗒嗒的聲音又來自哪兒

（是妄圖阻止歷史前進步伐的絆腳石呀）

還有那橋下濺起的水花又來自哪兒

（犧牲紅軍落水了，老天垂淚呀）

也許，這些都不需要我來云散重聚

我們只需要走過這里時

看見瀘定橋依然還在

抓住飛馳而過的聲聲吶喊

那根堅實屹立的橋墩將去哪兒

（不會去哪兒的?；?，猶在）

那些舍身沖過橋的勇士去了哪兒

（長征去了，北上抗日去了。腳印，猶在）

那些燒紅發燙的機槍又去了哪兒

（已鑄成戰魂。紅心，猶在）

那崖壁上的彈孔最后會去了哪兒

（塵埃遮不住。眼睛，猶在）

那支渡河軍隊去了哪兒

（猶如豆子灑在土里，遍布全中國。軍魂，猶在）

其實這些，我們都是知道的

雖然我在這里還要反復啰嗦著去一一點名

那是因了我站在瀘定橋邊

鐵索的長度讓我不得不去撫摸

去掂量瀘定橋固有的重量

在南湖，懷想一條紅船

把一條湖當成一條船

嘉興南湖的寬度無法用數字去丈量

把一條紅色之船蕩漾在湖上

嘉興南湖的博大也無法用遼闊去填寫

一條湖，簇擁著無數的水滴

一條船，無所謂用大與小去定義

湖，承載的不僅僅是一條船

船，承載的也不僅僅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湖與船，既然選擇了義無反顧

那就順流而下吧

順勢而下吧

在嘉興南湖，我懷想最多的

就是這條一直航行在歷史河流中的紅船

這條紅船就如一面劈波斬浪的旗幟

在南湖這條湖里，劃槳前行

夾金山

有的肯定是第一次見到雪

有的肯定是懷有好奇之心

反正，第一次從夾金山翻越過去

很興奮，很順利

如此反復地翻越

肯定有人就煩了，煩很正常

但你已經翻了

接著就不得不再次翻越了

多年后，重新翻越夾金山時

就屬于重走了，只不過

多了些風景，多了些人

再就是雪卻越來越少了

楊家嶺的早晨

昨夜，有些許涼意

從山尖上一路滑落下來

就如一個黃土疙瘩

滾到窯洞前后，一直徘徊

山中濃霧如瀑

飄進楊家嶺的早晨

那一窗燈光還熱乎著

滿滿地從窗戶里溢了出來

跟滿山的洋芋似的

一點一點堆滿黃土高坡

吱嘎——

是誰提了這燈光披衣出來

窯洞里還熱氣蒸騰

燈光鋪了一地

開門就能見山，天

有些亮了，那道黃土峁黃得開裂

我知道，燈光是會走路的

只要這縷燈光，一爬上楊家嶺

滿溝滿壑就都亮了

在儀隴，相遇一塊錘鐮石

在儀隴

我遭遇一塊石頭

這是琳瑯山中一純天然石頭

已經在這里不知靜臥多少個年頭了

山中有一塊石頭不奇怪

有兩塊石頭也不奇怪

如果兩塊石頭結成統一戰線

那就讓我們驚奇了

下為鐮上為錘

琳瑯山上托起一塊錘鐮石

配以滿山遍野鋼槍似的蒼松翠柏

再加上那怒吼的松濤

不言而喻

這是一面飄揚的黨旗

站立于大巴山側

迎風獵獵

瓦窯堡

我總覺得窯洞是最暖心的

不管是白羊肚、老旱煙、秧歌

以及石碾子，還有白鼻毛驢

一地沙棗，還有一地的黃

蘭花花是高昂的太陽雨

一灑，就堆滿了黃土峁

向左一撇是延河

向右一捺是汾川河

在瓦窯堡，黃河在人字上哼著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