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拍風景獨好劉益謙王中軍“兩億齊飛”

方翔

藝術品市場入春

今年春拍的熱潮首先從香港蘇富比開始，其2016年春季拍賣會總成交額達到31億港元，較去年同期上升17%；保利香港2016春季拍賣會總成交額12.67億港元，同比也出現了較大的上漲。其中張大千的《桃源圖》成交價達到了2.7億港元，不僅創下了張大千作品拍賣的新紀錄，而且100多個來回的競拍，也創下了蘇富比中國書畫拍賣的一個紀錄。

而作為內地藝術品拍賣市場的“風向標”，中國嘉德2016年春季拍賣會于5月18日在“紙鈔”專場的最后一聲落槌聲中圓滿落幕。中國書畫、中國二十世紀及當代藝術、陶瓷、家具工藝品、古籍善本、郵品錢幣六個門類共34個專場的6000余件拍品，經過五天拍賣，總成交額21.88億元，喜獲五個全數成交的“白手套”專場，十余個專場的成交率達90%以上。在金融市場依舊動蕩的情況下，中國嘉德2016年春拍不僅給一顆“定心丸”，更是讓人們看到了藝術品市場的信心。

其中，嘉德春拍中國書畫1200件拍品總成交逾15億?！按笥^之夜”近現代和古代書畫兩個專場共計132件拍品，總成交11.14億元，創下嘉德自2011年首次推出“大觀”以來的最高成交額，其中超過5000萬元的拍品有5件，超過1000萬的拍品共22件。

在“大觀之夜”中，古代部分涵蓋唐宋元明清各朝代的高品質拍品整體亮相，古代書畫占據全場成交前3席，分別為：曾鞏《局事帖》，成交價2.07億元；宋克《臨<急就章>并諸家題跋》，成交價9200萬元；《唐賢寫經遺墨并近代諸家詩畫》，成交價5750萬元。

整個“大觀之夜”，45件古代書畫，4件國家一級文物，8件著錄于《中國古代書畫圖目》，總成交額6.67億元，古代書畫成交額首次超越近現代書畫。除了上述三件5000萬元以上的拍品，還有金農《花果冊》以4830萬元成交，王鑒《仿巨然清溪待渡圖》以3565萬元成交，劉貫道《紈扇》以3450萬元成交。

“大觀”的近現代書畫成績也不錯，87件拍品總成交額4.47億元，成交過千萬拍品多達10余件，超過5000萬元拍品有兩件——黃賓虹《高閣清話》5635萬元成交，傅抱石《山鬼》5175萬元成交。黃賓虹《高閣清話》在拍前即引發高度關注，900萬元開槌便引起激烈角逐，最后斬獲5635萬元佳績，可謂眾望所歸。

嘉德春拍陶瓷部分也推出了陶瓷、紫砂、佛像等多個專場，每個專場都有近年罕見的重器亮相，均實現了符合預期的高價成交，總成交額達2.5億元。其中“明清瓷器宮廷御玩”專場中的“清雍正琺瑯彩月季綠竹詩意小杯”是現身大陸地區拍場的首例雍正瓷胎畫琺瑯器，見錄于清宮《活計檔》、《陳設檔》，是當世罕見的頂級瓷器，以2242.5萬元的價格成交，拔得專場頭籌。

“紫泥菁英——紫砂古器與近現代臻品”專場共呈現了77件紫砂精品拍品，以4028.8萬元的總成交額圓滿收槌。備受矚目的是香港著名收藏家、“維他奶”創始人羅桂祥舊藏“陳鳴遠制南瓜壺”，作品來源清晰，深得藏家追捧，經過多輪競拍，最終以3220萬元成交，刷新陳鳴遠個人作品拍賣紀錄，且創下老紫砂拍賣新紀錄。

此外，今年春拍，中國嘉德還再度與嘉木堂伍嘉恩女士合作，推出“嘉木萬重光——明式家具集珍”專場，共有39件（組）明式家具精品亮相，簡潔大氣，美輪美奐。最終該專場100%成交，總成交額為4857萬元。此次夜場拍賣有37件（組）采用無底價形式上拍，拍賣現場吸引了眾多藏家，其中不乏諸多年輕藏家。其中“晚明黃花梨四出頭龍紋官帽椅成對”以920萬元成交，“清前期黃花梨五抹十二扇圍屏”以575萬元成交。

除了蘇富比、嘉德這樣的大行，中小拍賣行今年春拍的成績也不錯。2016年5月16日，中貿圣佳春拍“中國碑帖·古籍·書札專場”在北京諾金酒店舉槌，共推出162件拍品。其中，清宮“天祿琳瑯”舊藏《纂圖互注揚子法言》、《戰國策》、《詩經世本古義》、《禮記》四書全部以超高價格成交。被定為國家一級文物的《纂圖互注揚子法言》更是從90萬估價瞬間飆升至2000萬元落槌，最終以2300萬元成交，超估價25倍之多。據悉，著名藏家劉益謙競得宋版《禮記》和《戰國策》，成交價分別為713萬元和253萬元。

劉益謙2.7億港元買下《桃源圖》

在蘇富比春拍中買下《桃源圖》的劉益謙再次成為今年春拍業界關注的焦點。雖然很多媒體認為與劉益謙競爭的是林百里，并認為劉益謙此次更勝一籌，但劉益謙卻表示，“林先生是大家，更是我尊重的收藏前輩?！?/p>

在香港蘇富比春拍中2.7億港元成交的《桃源圖》，在1987年的時候，成交價為187萬港元，那個時候香港一套有海景的電梯豪宅價格也就是100萬港幣左右，而在2015年，馬云在香港花15億港元（約12.38億元人民幣）買下了一座山頂豪宅，其每平方米單價就超過了136萬港元。從在這個角度來說，現在藝術品的天價，實際上也是藝術品價值的真正回歸。

事實上，這樣的例子在今年春拍中真不少。在香港蘇富比2016春拍“庸禮居珍藏中國書畫”專場中，賀天健《云開日朗 》以550萬港元落槌，668萬港元成交，創造了其個人作品的拍賣紀錄，而這件作品在2002年10月香港蘇富比拍賣的成交價為25萬港元，再往上推算的話，在1985年的時候，其價格為6000元人民幣。

除了《桃源圖》之外，在今年的香港春拍中，還有不少的精品力作入藏龍美術館。其中，藤田嗣治《裸女與貓》以1500萬港元起拍，成交價達到3940萬港元；毛焰在1993年創作的《佇立的青年》，落槌價達到了800萬港元，成交價則達到了944萬港元。

這件毛焰作品，原本也是著名藏家唐炬所看重的，其心理價位是600萬港元，但激烈的競拍，使得其早早地退出了競爭。但是在今年的香港春拍中，唐炬還是有不少的收獲，比如丁方的《纖夫》、陳文驥的《塑料雨衣》、宋永紅的《故宮護城河》等。

在香港邦瀚斯的“思源堂藏中國玉器”中，一件宋青玉帶皮雕胡人戲象以1916萬港元成交，超估價24倍，買家被證實為著名藏家曹興誠。據悉，在此次邦瀚斯的玉器拍賣會上，曹興誠還購買了多件玉器精品。

王中軍 2.07億搶得《局事帖》

今年春拍的另一大熱點是華誼兄弟王中軍2.07億拍下唐宋八大家曾鞏的《局事帖》。在嘉德的拍賣會上，曾鞏的《局事帖》和宋克臨《急就章》并諸家題跋兩件作品分別由王中軍和張小軍購得，加上這個專場的拍賣師為徐軍，業內人士戲稱此次拍賣是“三軍”過后盡開顏。

《局事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鞏寫給“無黨鄉賢”的一封回信，在短短124個字的信中，曾鞏將長年外放的苦悶直白地倒了出來?！毒质绿肥瞧癜l現的唯一一件曾鞏傳世墨跡，故稱為“孤本”。寫完它的三年后，曾鞏便去世了。在900多年中，《局事帖》被多位重要收藏家珍藏。

《局事帖》首次出現在拍賣市場上，是在1996年的紐約佳士得拍賣會，當時以50.85萬美元（當時折合人民幣451.91萬元）被著名收藏家尤倫斯夫婦買下。2009年北京保利秋拍中，曾鞏《局事帖》估價為1200萬元至1800萬元，不料以1.0864億元成交。此次《局事帖》是 2.07億成交，許多業內人士認為是在情理之中。因為對于賣家來說，去除傭金和相關稅費，這件藝術品的收益率還不到45%，年化收益率也就在5%多一點，跟銀行的理財產品的收益率相差無幾。但是由于其新主人是王中軍，因而也使得市場人士興奮異常。

作為華誼兄弟董事長，王中軍近年來在拍賣市場上出手闊綽，2014年，他在紐約拍賣市場上，以6176.5萬元美元（約合3.83億元人民幣）買下梵高靜物油畫《雛菊與罌粟花》；2015年5月，在紐約蘇富比拍賣上，他又以2993萬美元（約合1.855億元人民幣）買下畢加索作品《盤發髻女子坐像》。該畫于1956年由好萊塢傳奇影業大亨山姆·高文購藏。此次王中軍改變風格，花巨資購藏古代書畫，著實讓市場感到意外。在之前媒體的有關報道以及采訪中，王中軍一直對于中西方現當代藝術表示出濃厚的興趣，而對于中國古代書畫幾乎沒有任何的涉獵。

不僅是王中軍，以現當代收藏著稱的藏家張小軍此次也出手闊綽，以9200萬元成功競得宋克臨《急就章》并諸家題跋。晉商張小軍，此前并不聞名于藝術品拍場。他幾乎是伴隨著趙無極的聲名，在2013年秋拍中一夜間躥紅的。當年的12月3日，在蘇富比北京藝術周期間舉辦的“現當代中國藝術”拍賣上，一幅趙無極1958年的重要作品《抽象》被各界看好，估價3500萬至4500萬元，該作此前由美國芝加哥藝術學院收藏了半個世紀。起拍后，《抽象》經過5位電話投標者與3位場內投標者歷時近五分鐘的競價，最終由現場買家張小軍競得。之后，他又以2875萬元拍下趙無極的《1997.1》。一位業內人士曾經透露，其近年來在拍賣市場上已經購買了幾十件的現當代藝術品，并計劃在北京建造美術館，而此次出手古代書畫，也讓市場似乎看到了其新的收藏取向。

古代書畫成風口

值得一提的是，在《局事貼》以2.07億元拍出之后，劉益謙在其微信上表示，“唐宋八大家，只藏有一家，曾鞏孤品二次現拍賣，二次拼到最后，無奈還是失之交臂?！?對于王中軍競拍到《局事貼》，劉益謙首先表示恭喜，“越來越多的藏家進入到中國古代書畫領域是一件好事情，這可以讓市場更加活躍，也有利于古代書畫市場健康發展?！?/p>

不過，在古代書畫中，劉益謙也并非一無所獲，在5月16日拍賣中，其以1100萬元的落槌價成功競得佚名《春山行旅》，而這幅作品是以16萬元起拍的。在接受采訪時，劉益謙表示，這幅作品在拍賣之前已經受到了許多人的關注，由于是著名藏家胡惠春的舊藏，許多專家都認為是元代作品，還有不少看到了宋代。

古代書畫收藏家、鑒定家朱紹良表示，《局事帖》的拍賣本身就是一個轟動效應，王中軍以收藏現當代為主，轉而購買古代書畫藝術珍品，這又是一個轟動效應。我們可以看到古代書畫在經濟形勢嚴峻下的抗跌性、穩健性和獲利性，古代書畫的稀缺性、文化內涵、歷史印記、人文精神，都是任何一個門類不能企及的。在傳統文化缺失的今天，找回中華民族的精神所在，是每一位有識之士的責任。

上海大學美術學院教授、著名畫家湯哲明認為，“收當代書畫的藏家轉而買古畫，我覺得蠻正常的。收藏從當代開始的人很多，這也是規律。因為時間離得近，情感上容易有共鳴，也容易理解和接受，東西真偽也容易把握，并且數量也夠。相比較而言，收古畫就是學問了，需要本人至少是周圍的參謀有研究。古畫數量有限，收藏不容易形成潮流，用市場的話說是炒不起來，但其基礎卻很堅實，因為它更接近源頭，是邏輯上的起點?！?/p>

中國古代書畫收藏家、紅樹白云樓主人陸牧滔在看了嘉德的拍賣之后，對于新藏家的介入也表示歡迎，“古代書畫是中國藝術品投資皇冠上的‘明珠，也可以說是‘終極領域，因為真假、存世量等因素，古代書畫一直很難被爆炒，因而其行情相對穩定，也需要藏家具有更好的心態和韌勁?！?/p>

嘉德書畫部總經理郭彤在結束了“大觀”專場后表示，本次我們在拍品的結構上較以往有了一些調整，我們把古代書畫的數量、質量以及估價都做了變動。我們也做了大量關于這些古畫的前期工作，這也表示了我們對于古畫市場的一種信心和期待。

高調不僅僅是“炫富”

不僅是劉益謙，在今年春拍中，像王中軍等藏家在拍賣之后均表明了身份，這也讓不少人將此輪中國藏家與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日本藏家進行對比。然而，我們應該看到，中國藏家的高調不僅僅是“炫富”。

在《藝術新聞》（ART News）公布的2015年“頂級藏家200強（200 Top Collectors）”名單中，有14位華人藏家入選，包括王中軍、王健林、王薇與劉益謙、余德耀、劉鑾雄、陳泰銘等等。能夠進入這份榜單，對于收藏家而言，是對他們非常重要的肯定和認可。在2010年這份榜單公布的時候，中國香港的地產富商劉鑾雄排名第六，成為首次闖入前十的華人收藏家，而當時內地尚未有藏家能夠進入這份榜單。僅僅過了五年，我們就可以看到華人收藏家的影響力已經大大增加，特別是像王中軍、王健林、王薇與劉益謙等，更是被全球收藏界所認可。

中國藏家的“高調”，除了要展現自己的品位之外，也和他們的企業以及美術館戰略有著很大的關系。2015年，王中軍在紐約蘇富比“印象派及現代藝術”晚間拍賣會上，以2993萬美元投得來自“高文家族藝術收藏”之畢加索肖像畫《盤發髻女子坐像》。該畫于1956年由好萊塢傳奇影業大亨山姆·高文（Samuel Goldwyn Sr.）購藏，一直保存于其家族收藏至今，“我先愛上了這畫，繼而迷上了其背后的故事。高文家族是我們電影同業中的傳奇，在這幅作品中，我不但看見畢加索的才華，更感受到山姆·高文的創意與慧眼?！蓖踔熊娬f。

至于劉益謙和他的龍美術館，這兩年更是占據了不少媒體的大量藝術品版面，從雞缸杯到莫迪利安尼，劉益謙不僅獲取了眾多藝術珍品，更是讓市場對其印象從單純的“土豪”，到拍場“任性哥”，再到現在具有戰略眼光的收藏家。而對于龍美術館來說，其在上海乃至中國，甚至全球藝術領域的影響力也大大提升，

越來越多的中國藏家已經不僅僅關注藝術品的升值幅度，而更多地關注其是否符合自己的收藏體系和審美品位，以及對于自己的產業和事業會否產生積極的作用。

挖掘文化價值是關鍵

對于今年春拍再次出現的“億元”行情，也有市場人士表示了謹慎。一位不愿具名的業內人士表示，就在今年藝術品拍賣之前，國內的資本市場已經經歷了一輪的調整，而一線城市又對房地產進行了限購。在這種情況下，資金是如何尋找新的方向的？拍賣市場的行情似乎可以很好地說明問題。

今年拍賣中的天價，更多地應該從資產配置以及藏家的收藏方向上入手，而這些天價拍品對于同類藏品的帶動作用，可能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緊密，也就是說這些天價對于整個市場的帶動可能會非常有限。

北京榮寶拍賣總經理劉尚勇認為，“上一輪億元行情的推動其實來源于資本的外力。資本有著天生的逐利特性，當有一個更為盈利的投資點時，便會棄藝術品而去。這時，由于自身不具備內驅力，僅僅仰賴于外力的藝術品市場，出現疲軟是不可避免的?！?/p>

應該說，當資本進入中國的藝術品市場時，人們才開始逐漸領會到其巨大的價值，特別是藝術家們的創作有了衡量的標準，然而隨著市場的發展，資本的逐利性也逐漸顯現出了其負面作用，比如透支了藝術品自身的價值，也不會拒絕低俗的藝術形式，特別是在當代藝術領域，許多天價藝術品背后往往會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藝術品收藏其實是人們表達自己和與文化藝術溝通的一種方式。在西方，許多早期收藏家都非常喜歡唐宋時期的藝術品，包括唐三彩、宋瓷等，這主要是因為在那個時期，中國的美學具有非常重要的全球影響力。今天，當越來越多的中國藏家開始創造出一個個天價的時候，他們是否可以掌握中國藝術的話語權呢？

回顧全球藝術發展史，在許多文明和社會消失之后，藝術是唯一留存的東西。同時，藝術又可以賦予人們創造新現實的能力。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負責人看來，隨著中國經濟的不斷擴張，其扮演藝術標桿的角色也不是什么新聞。中國藏家實力和財富的不斷增加，讓越來越多的中國藝術品有機會出現在全球視野中，但這種出現是否能引領潮流，還是曇花一現，關鍵還是在文化解釋力上。

今天，中國藝術作品價值的飛速激增，與其所具有的文化價值的增長并不匹配，對于西方的藏家，他們對于中國藝術的理解，并沒有因為內地拍賣天價的出現，而發生很大的改變。中國藏家天價購買下藝術品之后，如何進一步挖掘其文化價值，進而能夠擁有中國藝術的話語權，或許是我們需要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