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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了牢獄的新囚》的時空建構與景物意境

2016-10-13 02:15李堅誠
韓山師范學院學報 2016年4期
關鍵詞:牢獄景物時空

李堅誠

(韓山師范學院旅游管理與烹飪學院,廣東潮州 521041)

《脫了牢獄的新囚》的時空建構與景物意境

李堅誠

(韓山師范學院旅游管理與烹飪學院,廣東潮州521041)

以時間地理學方法、生命歷程理論觀點與文學地理學思路,分析潮籍女詩人許心影小說《脫了牢獄的新囚》的時空建構與景物意境。小說的時間建構是濃縮的,由夏天到秋天;主人公翁曼羅的活動軌跡由故鄉到廈門鼓浪嶼,再到上海和南洋;在心理空間上經歷了脫了牢獄又成新囚。小說的空間建構與作者的生命歷程空間具有同構性。在景物意境方面,體現了“景由心生”、“境由心造”的自然景物與心理活動的高度交融。

許心影;《脫了牢獄的新囚》;時空間;意境

引言

《脫了牢獄的新囚》是潮籍女詩人許心影發表于1931年的長篇小說,是許心影現存作品中篇幅最長的、以日記體寫成的小說①該小說1931年9月由上海湖風書局第一次出版,1934年7月由上海春光書店再版。。柳絲②柳絲為筆名,關于柳絲是誰的問題,學界存在不同的說法,有人認為是丁玲,有人認為是楊邨人,有人認為是許欽文。據劉文菊、許再佳《現代文壇“柳絲”筆名考略——以許心影〈脫了牢獄的新囚〉的“柳序”為例》一文考證,柳絲是潮籍作家楊邨人,該文發表于《溫州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16年第1期第84-89頁。在該小說的序中寫道:“書中的女主人翁曼羅,熱愛人生,渴求光明,可是脫了牢獄又成了新囚,既成了新囚又是在渴求光明,光明會有一天光臨到她的地方來嗎?不會的,絕不會的!她是在圈圈打轉,沖不破那四面碰壁的殿堂!可是,她還是:‘去,去,去尋求未來的光明與新生。'這便是時代底大輪滾過下的少爺小姐們底人生!”小說的創作與作者的生命歷程關系密切,筆者嘗試運用時間地理學方法、生命歷程理論觀點與文學地理學思路,分析小說《脫了牢獄的新囚》的時空建構與景物意境。

一、小說《脫了牢獄的新囚》的地理時空間

瑞典學者哈格斯特朗(Hagerstrand)提出“時間地理學”理論,他利用一個二維空間作為底圖(圖1),加上時間作為空間維,試圖通過這個三維圖追蹤個人執行每天的任務時“向上”和橫向的時空路徑。這個圖形可以十分直觀地反映個人短期活動的時空特點,例如呆在家里的時間與外出的去向和所花的時間等③參見薩拉·L·霍洛韋《當代地理學要義——概念、思維與方法》,商務印書館2008年出版第123頁。。

同時,長期行為一直是時間地理學框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哈格斯特朗認為,將各種生命事件單獨分析是存在缺陷的,需要將個人看作一生中受到同步性或者序列性的制約的生命時間整體,用情景的視角在時空間中研究人與周圍環境中的其他人、物體、材料、領地之間相互作用的過程。在長期行為中,領地作為一種用來保證秩序和人類行為可預測性的社會建構具有重要意義,它既包括實體空間單元,也包括由權利和義務關系通過契約衍生出來的生活地位。吉登斯也認為,只有特定的時空間結合才能更深刻地理解人類空間行為的制約因素。①參見薩拉·L·霍洛韋《當代地理學要義——概念、思維與方法》,商務印書館2008年出版,第123頁。柴彥威等提出綜合時間地理學與生命歷程理論,在時空間框架內,基于“時空間”情景性和時間社會性視角,重視能動性與制約性的互動關系,綜合考慮社會文化過程和空間過程,以生命歷程訪談作為數據收集方法,以時間地理學作為表現手段,統合時間地理學和生命歷程理論對個體生命的理解。[1]圖2、圖3分別表達了許心影的生命路徑和《脫了牢獄的新囚》中主人公曼羅的時空路徑。

圖1 個人的時空軌跡

圖2 許心影生命路徑示意圖

圖3 曼羅“時空間”示意圖

許心影生命路徑示意圖顯示:家鄉潮汕是許心影居留時間最長的地方;在上海雖然居留時間不算長,卻是她處于最美好的青春年華(1925-1932年間17-24歲),最具有接受新思想、具有活力和向往自由的生命階段。許心影在上海一共有三段時間,第一段是1926-1927年在上海大學中文系讀書,第二段是1927在武漢革命政府婦女部任文書三個月之后返回上海,第三段是從福建龍溪教書并生下第一個女兒之后再返上海,時在1930-1932年,是最后一段在上海的時間,這段時間在上海從事小說、詩歌的創作,活躍于左翼文化圈,出版中篇小說《脫了牢獄的新囚》。許心影從家鄉潮汕走出去的第一站是廈門,15-16歲廈門求學,再從廈門到上海讀大學,畢業之后短暫地在福建龍溪教書,并再度赴上海追求進步和自由。許心影的青春時期恰逢中國五四運動之后,幾千年的封建傳統尤其是封建思想對婦女的壓迫和束縛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她在中學階段即具有了前衛的思想與行為,她在用白鷗筆名發表于《女青年月刊》(1935)的《女兒經驗談》中寫道:“我七歲進了學校,亦因為常聽了父親在學校講書的明晰,所以我很小就反對女學里的女先生們材學的淡薄。不肯讀下去。在高級小學時,我就獨自破天荒地到舅父辦的學校開始男女同學了,雖然同時有兩位表妹跟我進去,但如果我不做了先鋒,在黑暗氣氛所濃罩下的嶺東,她們決無力量去沖破重圍?!钡绞鍤q那年我又獨自先剪了發,這可不得了了,不但我受人譏笑,甚至于祖母都被人抨擊得很厲害;幸而有了一位十分明白的父親在上頂住,還不至于怎樣受人欺凌?!保?]她上大學,在上海接受新思想的洗禮,但是根深蒂固的封建社會影響仍然使人難以沖破牢籠。她身處那個動蕩的時代,希望、彷徨、失望……個人向往自由與進步,現實卻是困難重重,加上她的戀人的哥哥李春濤慘遭國民黨的殺害,更使她感覺到現實的殘酷與無奈。正如《脫了牢籠的新囚》自序中寫的那樣:“像狂風暴雨過后般沉靜而郁悶,花是殘了,葉是落了,一切的景象是荒涼,枯澀而又荒涼!”①本文所引用的《脫了牢獄的新囚》引文均出自許心影用白鷗筆名發表的小說,湖風書局1931年出版。她在用白鷗筆名發表于《女青年月刊》(1934)的《我的創作經驗》中寫道:

一九二六年我到上海x x大學來,情緒為之一變,以寫悲歌之思,易而為作宣言,以寫小說之時間,易而為書標語。直至越年暮春,革命勢力分裂,倉卒他去,逃亡大江南北,仆仆風塵,頹廢之情緒重新縈系我懷。漢水之邊,不乏人生歡哀,黃鶴樓頭,多少世間苦樂,于是又不自禁地作了不少悲歌?!痪哦拍?,我又重新展開筆紙,試寫數萬字的短篇,成小說三部,詩詞凡三百余首,這可算是我在南方最有收獲的時期。每思欲棄去雞肋似的粉筆生涯,專致力于創作,終因生活鐵鞭所策勵,未能竟志。

一九三一年春,十年知交的嶺梅,因某種罪名,在邑為人公然暗殺,到了這個時候,悲涼的情懷,終變成搏斗的烈火,終竟奮然棄家,到萬惡藪澤的上海灘頭,正式地開展我文字的生涯。[3]

小說中主人公曼羅的個人時空軌跡圖(如圖3)顯示:曼羅七月十日從廈門回到家鄉,八月二日到上海度過了“銷魂的歡愛”,八月十八日從上?;氐綇B門,十一月廿日乘船下南洋。對比作者生活的地理空間與小說主人公的活動空間,可以看到:作品的空間建構來源于作者現實的生活空間:故鄉、上海、鼓浪嶼。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鄒建軍教授在“文學作品的地理空間問題”研討會上指出:“我們現在要做的和準備做的主要有兩個方向:第一,從具體的作家作品入手來探討和分析作品中構建的地理空間問題。這是最實在也是最有創見的。因為每一部作品中的地理空間的建構都是不一樣的,特別是長篇作品肯定離不開地理空間問題,主題的表達、人物的塑造和審美的創造都必須納入地理空間這樣一種因素中,離開了地理空間的建構是無法得到表達的。第二,作家所受的自然環境的影響,即地理環境對作家的個性、氣質、藝術風格、審美意識等方面的影響?!雹趨⒁娻噸?、潘秋于《文學作品中的地理空間問題研討會綜述》,《世界文學評論》2009年第2期第56-63頁。

小說《脫了牢獄的新囚》的最后一首詩,概括了曼羅的時空路徑:“我離去家園來這島嶼,是為了生活長鞭的鞭笞?!衣镁釉邡樈遢d,拋卻我青春的年華在鼓嶼之麓,掩埋我秋花之敗絮在鷺江之波,……曾領略夜鶯清紅之血與凄楚之歌,曾遭受惡魔毒液所染的沉疴!到而今,煙消云散,獨自南來漂泊?!?/p>

二、小說《脫了牢獄的新囚》的心理時空間

文學作品中除了描寫具象的或者說現實世界的時空與景物之外,同時也隱含了一個抽象的或者想象世界的時空間?!睹摿死为z的新囚》除了對于物質時空體現了與作者所生活的、熟悉的地理環境相互對應之外,同時也構建了一個心理時空。小說在時間上以日記的形式敘述了夏天到秋天的故事,以物理時間建構了一個有內容的社會時間與主人公曼羅的心理時間,從“脫了牢獄”到成為“新囚”。正如小說自序,曼羅“像一只自由翱翔的小鳥,她飛,飛,又飛,可是她的枝棲何處呢?”尋覓了一個夏天,最后卻是“故里于她是不堪留戀的了,故跡于她是不堪憑予的了,祖國的地平,只好讓它沉在水平后面了!除了她,‘去到一個沒有煩擾沒有朋親'的地方,她更不能有所掙扎了!一切的‘迫夾'于她是無可如何的了,她只好去了!她是在孤舟之中,她面前是茫茫的大海,這茫茫的那邊大概該不會再有‘迫夾'與‘煩擾'吧!”夏天是曼羅脫了牢獄、是曼羅的希望、是曼羅短暫的歡愛,而隨著秋的越來越深,曼羅的心也越來越冷了,心理的空間越來越多的“迫夾”與“煩擾”,終于身心支離破碎,漂著一葉扁舟,登上南去的輪船。然而,即使逃離這“迫夾”卻也望不到開闊的彼岸,這就是那個時代的悲哀。如小說結尾中的詩句所寫的:

我還未望見空闊中的彼岸,我只聽見怒濤大聲的在奔。天上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浪高艙窗哀漫心胸。

人文主義地理學家段義孚在他的《逃避主義》導言開篇就問:“誰不曾有過逃避的想法?但逃避何物,逃往何處?”[4]1當“一個人受到壓迫的時候,或者是無法把握不確定的現實的時候,肯定會非常迫切地希望遷往他處”。[4]1人類生存在地球上,無時不刻不在逃避,逃避自然環境中那些難以忍受的嚴酷,逃避寒冷,逃避黑暗;逃避人類自己創造的文化,逃避宗教的禁錮,逃避不幸的婚姻;逃避人類自身的動物性與獸性;逃避混沌,逃避困惑的狀態……逃避主義指出了人類思想與行為的本質。而“逃避”促使人類產生了文化、創造了文明?!跋胂袷俏覀兲颖艿奈┮环绞?。逃到哪里去?逃到所謂的“美好”當中去?!保?]145《脫了牢獄的新囚》題目就以“牢獄”作為想象的心理空間,這個心理空間是抑郁的、壓迫的,不自由的,可恨的,恐懼的,是要掙脫的,抑或說是要逃避的?!袄为z”是主人公翁曼羅的心理空間,擺脫它需要勇氣,要克服困難,翁曼羅勇敢地從牢獄走了出來,想要逃到自由的、清新的“美好”中去。然而,這個世界并沒有給走出牢獄的囚徒一個自由的天空。曼羅的愛人S沒有勇氣擺脫他的“牢獄”,搖擺不定。曼羅好不容易擺脫了舊婚姻的牢獄卻成為新囚,“牢獄”外的S們沒有一刻不憂煩她,虎視眈眈。由此,曼羅對宇宙、對天河發出追問:藍色的天宇,掛著這個圓得如盤,亮得如銀的月。幾朵白云在飛馳之外,遠遠地還有幾點疏星。我問爸爸說:“天河在那里?”爸說:“關于星星的事,我不懂的呵!”我忽然念著:“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薄靶闹锌偸窍胫鳶。(八月廿二日)有幾粒疏星遠遠地,今夜的天河,更無處覓著了。唉,一切的奴隸喲,休來擾亂你的主人?。ò嗽仑グ巳眨┨旌?,是曼羅心中對自由的企望?”

小說的最后,成為“新囚”的曼羅再一次地為了逃避困境,走向更遠離家園的遠方。當然,正如柳絲、許心影的友人楊邨人在序中所寫的“她是在圈圈打轉,沖不破那四面碰壁的殿堂!”這也正是時代的寫照,主人翁所代表的那個時代的有所覺悟的女性,在現實的時空中可以一次次地逃避、離開,在心理的時空中只有依靠一次次的想象,一次次的希望!才不至于沉淪下去。段義孚說:“人類為之自豪的想象也是焦慮與痛苦的根源,盡管現實殘酷,人們懼怕現實,但與現實相比,人類更加害怕的事物常常存在于思想中?!保?]147抑或說,人類因為有想象中的希望,才能夠一次次地沖破“牢獄”,不斷尋求新的自由。小說的心理空間由于存在“迫夾”而轉向向往開闊,這既是人類共通的本能也表明了其積極的意義。

三、小說《脫了牢獄的新囚》的景物意境

許心影是一個詩人,她的小說也是詩意的。王昌齡的《詩格》提出“詩有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意境,亦張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則得其真矣”。[5]意境,即情與景交融的藝術境界。王夫之《姜齋詩話》說:“情、景名為二,而實不可離。神于詩者,妙合無垠。巧者則有情中景,景中情?!保?]可以說《脫了牢獄的新囚》日記體小說中沒有無“情”之“景”,描寫的景物雖不復雜,在最為日常的景物中由于主人翁的處境、心境不同而折射了不同的意境,即“景由心生”“境由心造”。這是該小說在景物描寫上的藝術特色,或者說在小說中達到了詩的審美意境。試以太陽、月亮和雨為例說明。

文中幾處描寫“夕陽”“陽光”,卻有不同的意境:

在中庭的花陰下,是黃昏的時候,天上一抹斜陽正在迸出將死的殘光,大地是幽靜得聽見各人心中的脈搏。S的閃閃有光的眼睛,滿含著濃情的望著我:“你要讀書哪,不讀書你的前途總會危險的!”是一句很平淡的話,但在S口中說來,是變得如何親貼的喲?。ㄆ咴率?/p>

在荷池之畔,有輕涼的風絲,有薄虹的夕照,我們在心中各拍下一個影了,在人們的眼中也拍下一個影了。(七月廿六)

黃昏的斜陽正要發出醉人的紅光,秋風輕輕地吹著溝畔的垂柳,溝里的綠水隨著風絲閃出五彩的細紋。在那株柳樹下,青草衰弱的地上,我坐下了,在那里望著這媚人的晚霞。大概我的酒也喝夠了,我偷偷地出來讓秋風蕩去我心中無名的哀楚。(九月一日)

到學校去,美麗的樹木曬著灰色的軍衣,整個校園在陽光下發出腥穢的氣味。(九月三日)

秋的寒街,又好似還有夕陽的殘照,路上又是雨后的泥濘……

心頭郁著萬緒,總不忍說出。

萬石淚濤也不忍向他傾一滴?。ň旁滤娜眨?/p>

以上幾段文字可見同樣的夕陽在許心影筆下的不同意蘊,伴隨曼羅復雜起伏的思緒,時而是“將死的殘光”與S的“閃閃有光的眼睛”形成對比,時而“薄虹的夕照”拍下一個溫馨的影,時而是“發出醉人的紅光”、“媚人的晚霞”伴隨秋風“蕩去我心中無名的哀楚”。但是曼羅對牢獄的極其厭懼,因而看到校園里曬著灰色的軍衣,反感得嗅出“整個校園在陽光下發出腥穢的氣味”?!皻堦柕南φ铡?、“雨后的泥濘”正如心頭郁著萬緒不忍說出、萬石淚濤不忍向他傾一滴!

同樣的“夕照”,別樣的心境!

小說中對自然景象描寫得最多的是月和雨。全文55篇日記有9篇中描寫月,且專有一節題為“一樣月亮兩地相思”;9篇描寫雨。月與雨都是襯托主人公曼羅情思的景物。月的清幽與朦朧、月的圓缺與多變、月的徹夜不眠映襯著曼羅的情思,時而可愛時而凄清,對月懷思,一樣嫦娥兩地相思。作者對月相的描述十分細致,由此也隱喻了時光的流逝和世情的無常。七月十三日與S相見“月光正斜照著車窗的玻璃”,“我愣望著藍色的太空,覺得這景象太可愛了”。八月十八日戀人分棲兩地“淡淡的月光,照著床頭”,“望著淡月和疏影,心中更加凄楚了。甜蜜的往事,不是在月光下嗎?但是,唉,而今只能對月懷思,臨風灑淚,縱使S肯來看我時,那時恐怕月也殘缺了吧!”八月廿二日收到了戀人的來信,“想是月亮肯出來的吧!我的心正像這不可多得的太空一樣清幽!”八月廿三日思念令曼羅失眠“我哀哀地向月亮自語,你知否伊人何處?怎樣老是似理不理?”“晨雞在報黎明將到,但是太陽我不喜歡,我戀慕這銀色的清凈的宇宙。月喲,你盡是不走,還流連于中天的樹梢。你不忍拉回你的銀幕時,我是不忍睡著被你窺見的。八月廿五日思念令人空寂,“今夜的月,已經完全殘缺了,中天無瑕,我獨在這荒園的籬畔,在噓出我心中的空漠。露珠正滴著我的瘦臉?!卑嗽仑グ巳赵乱褮?,相戀的人卻無望相見?!敖裣绾筮€有個半圓的殘月,一定要等到那時憑吊她,她正像自己的命運與青春?!薄皻堅率菤埲绷?,卻還是明亮。這廣大的荒園,只有自己和殘缺的影子。對月問一問:你知我的苦杯幾時飲盡呢?”九月六日,一個多月的苦苦相思不能自持?!把?!藍色的天空,又出現了一鉤銀痕了,驚覺時光的飛馳喲!”“弦月似是笑我無端自尋煩擾,像她能圓能缺是把住了自己的心?!痹戮褪锹_的心影,曼羅賞月、問月、憑吊月;月照、月窺、月笑曼羅,人月相映相憐;月也是曼羅心里的S,可望不可及。

作者生活于多雨的南方,對于雨的描寫同樣細致生動,“纏綿不絕的陰雨”、“下著微雨”、“細雨忽然霏霏地飄灑著”、“雨是如注地下著”、“雨又霏霏地下著”、“在風雨飄灑的夜里,讓你去灑淚,在心坎上追憶那洗刷不凈的殘痕”。雨也正是曼羅苦悶、孤寂、等待、彷徨、凄楚無望的映襯。但是,雨有時也稱為留住人的籍口,S盼著雨認真地下,因為“細雨忽然霏霏地飄灑著,我立刻驚覺似的歡喜起來,只要雨肯認真的下起來,妹妹就不會回去了”。

在筆墨不多的景物描寫中,并不像一些作品那樣要給人讀懂一個地方的景象。而是隨著主人翁的思緒而賦予景物以人的靈魂,夕陽、殘光,殘月、淡光,“只要雨肯認真地下起來!”“心”“景”交融,景就是我心,景是心的映照。

結語

小說是虛構的,然而人們又似乎在小說中看到了作者的影子,且由于日記體小說的創作方式使作品中的主人翁與作者的距離更貼近了。該小說首次出版于1931年,許心影時年23歲,已歷經了離開故鄉前往廈門、上海求學、武漢工作的坎坷生活。通過比較作者的生命時空路徑與作品中主人公曼羅活動的“時空間”,理解作者對作品的時空建構,理解在動蕩時代大背景下小人物的心理時空尤其是女性心理空間的限制。小說中的日記時間由夏天到秋天,主人翁的活動軌跡由故鄉到鼓浪嶼到上海到南洋;在心理空間上經歷了脫了牢獄又成新囚。此外,許心影文筆優美流暢,用詩一般的文筆寫小說是其小說的寫作特點之一,本文僅從小說中主要景物描寫分析其意境,可以看到小說中的“景由心生”、“境由心造”,作者駕馭景物變幻與心理交融的文字能力有相當高的水平。

[1]柴彥威.融入生命歷程理論、面向長期空間行為的時間地理學再思考[J].人文地理,2013(2):2-5.

[2]白鷗.女兒經驗談[J].女青年月刊,1935,14(4)15-16.

[3]白鷗.我的創作經驗[J].女青年月刊,1934,13(3):84-87.

[4]段義孚.逃避主義[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

[5]王昌齡.詩格[M]//張伯偉.全唐五代詩格匯考.南京:鳳凰出版社,2002:172-173.

[6]王夫之.姜齋詩話[M].戴鴻森,箋注.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72.

The Time-Space Construction and Scenic Mood for A New Prisoner Out of the Prison

LI Jian-cheng
(School of Tourism Management and Culinary Art,Hanshan Normal University,Chaozhou,Guangdong,521041)

With the time-geographical method,the viewpoint of life-course theory and the literary geography thinking,the writer analyzes the time-space construction and the scenic mood in the novel A New Prisoner Out of Prison written by the Chaoshan female poet Xu Xinying.Time was concentrated,from summer to autumn,in the novel.The heroine Manro's life course from her hometown to Gulangyu Island in Xiamen,and then to Shanghai and Southeast Asia,she experienced the mindser of free from the prison but being a new prisoner in her psychological space.Meanwhile,there were striking resemblances between the novel's space tracks and its author's life-course tracks.The perfect harmony was embodied in the scenic mood,which revealed the natural scenes“attractions from the hearts”and the psychological behaviors“mind made from the hearts”.

Xu Xinying;A New Prisoner Out of the Prison;time and space;scenic mood

I 246

A

1007-6883(2016)04-0016-06

責任編輯溫優華

2016-03-02

李堅誠(1962-),女,廣東豐順人,韓山師范學院旅游管理與烹飪學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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