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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不再為你難過

2016-11-26 20:13顧白白
花火B 2016年11期
關鍵詞:少爺

顧白白

前期提要:

寧澤川本是想為難一下舒顏,故意不把她父親的遺物手機還給她,沒想到倔強的舒顏跑到了磚廠做苦力。

寧澤川終是不忍心舒顏在磚廠打工,于是把她帶回了羲和會所,在相處中慢慢發現舒顏的與眾不同。

第二天,舒顏剛收拾完房間就有人叩門,丟下抹布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恭玉的父親——恭培林,他手里拿著一把竹篾,向著舒顏溫和道:“那竹子我拿去給人加工了,你想要的就是這個吧?!?/p>

舒顏傻眼了一會兒,愣愣地接過:“謝、謝謝,叔叔?!?/p>

恭培林微微地笑了笑:“不客氣?!?/p>

他又看向恭玉,試探地喊了聲:“玉……”

恭玉不知什么時候整個人躺在石臺上,眼睛緊閉,微張著嘴,發出夸張的呼嚕聲。

恭培林嘆了口氣,對寧澤川鞠了個躬,就退出去帶上了門。

干活的時候恭玉一直想找機會和舒顏說話,舒顏還在氣他昨天不仗義的行為,他一湊過來,舒顏就拉著臉到另一邊去。

恭玉不樂意了:“你怎么這么小氣啊?!?/p>

舒顏忍無可忍:“你怎么這么不要臉啊?!?/p>

“你……”

“你們再吵就都出去?!?/p>

寧澤川從書本里抬起頭,眉眼間滿是不悅。恭玉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更鬧騰的時候他不是沒見過,可是,恭玉和舒顏摻和在一起鬧騰,那幅畫面,他就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恭玉狗腿地往他身邊一賴,指著舒顏控訴:“少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舒顏她欺負我?!?/p>

回應他的,是少爺的冷哼聲和將他一把推離自己的手。

舒顏干完活后,就把竹條拿出來開始編竹簍。她的外公是個木匠,手藝還被列入當地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她的手藝深得外公真傳,熟練地擺弄竹篾,尾端就在她腳前兩三尺的地方游來擺去,不一會兒一個竹簍的底部就完成了。

恭玉瞪圓了眼睛,索性從石臺上爬下來蹲在她面前看,摸著下巴發出嘖嘖的聲音。

那天舒顏編得忘我,一心只想在當天把竹簍趕出來,等收了口時抬頭才發現天已經很黑了,而寧澤川居然也沒走,倚在石臺靠近矮凳的那一頭,先前拿在手里的書早就丟在一旁,盯著她手中已經完工的竹簍瞧。

舒顏覺得很好笑,平日里他一直都是靠在離她遠的另一頭,雖然在一間房里,卻像和她隔了個楚河漢界,現在這樣,明顯就是對竹簍很感興趣的樣子。

舒顏下意識地就把竹簍舉過頭頂,孩子氣地炫耀:“我做的,好看吧?!?/p>

寧澤川沒有理會她的示好,坐正了身子,拾起書合上,對著恭玉道:“走了?!?/p>

舒顏尷尬地舉著竹簍,訕訕放下,小心翼翼地轉移起玻璃器皿里的蟋蟀來。

門打開時舒顏才發現恭培林還站在外面,恭培林微彎著身子,輕聲詢問寧澤川的意見:“家里人都去裴司令那兒了,現下過了飯點,家里怕是沒有留飯,不如就在這兒吃了,新來的點心師傅是從廣州請來的,粥煲得也很好?!?/p>

寧澤川點點頭,重新靠回石臺上,算是應允。

舒顏此刻卻兀自琢磨起來,往常都是寧澤川走了她才下班,可是今天都這個點了,她到底是現在走,還是留下來等他走了再走?

正為難著,恭玉又湊了過來,戳了戳她的胳膊:“都這么晚了,你也留下來一起吃吧?!迸率骖伨芙^,又補充道,“反正我們家少爺走了你才能下班?!?/p>

母親單位組織員工旅游,正是不在家的時候,舒顏摸了摸干癟的肚子偷偷瞄了眼寧澤川,見他沒什么反應,便大大方方地答應了。

恭培林大約是早就和廚房打了招呼,飯菜很快就擺了上來,豐盛得過頭,零零碎碎竟擺滿了整個茶幾。寧澤川不喜和外人同桌,每樣菜式準備了兩份,在離茶幾稍遠的地方擺了一桌,舒顏和恭玉一桌。

恭玉一直纏著舒顏要她給他編個竹帽,舒顏自然不允,被纏得煩了,下了狠話:“不編!說不編就不編!”語罷,舀了一碗粥咕嚕咕嚕瞬間喝了個干凈,抬頭正要嘗其他菜,筷子還未落下,就被對面伸過來的筷子攔住了。舒顏愣了愣,筷子轉向另一個盤子,一樣被飛速攔了下來。

舒顏瞪著罪魁禍首:“恭玉,你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恭玉嘴里包著滿滿的菜,含混不清道:“誰不讓你吃了,只是你吃的那塊我也想吃啊,那不就各憑本事了唄?!?/p>

舒顏一聽就明白這家伙是故意的,于是,她抱著碗和恭玉搶起食物來。

寧澤川不言語地小口喝著粥,看似放空地在專心吃飯,其實眼風里一直看著舒顏那桌,那桌的熱鬧與自己這桌的冷清成鮮明對比,他突然沒了胃口,喝了幾口粥,就放下了筷子。

正要招呼恭玉走,滑門突然被推開,恭培林面色凝重。

“少爺,裴司令那……快不行了?!?/p>

舒顏就看見對面執著筷子正要搶她面前的燒賣的手抖了一抖,“吧嗒”一聲,掉了下來。順著僵住的手往上看時,恭玉的臉竟變得煞白。

一行人走的很急,舒顏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被這么突然一嚇也食之無味了,她將未吃完的食物打包好,收拾好房間才下班。

坐公車的地方還要走很長一段距離。天色已很暗,羲和位置較為偏僻,道路兩旁并未設置路燈,舒顏第一次這么晚下班,路上就只有她一個人,走在黑乎乎地路上不免有些害怕。

走了有一段路,視線前方忽然出現一輛停在路邊的車,閃著應急燈,遠遠瞧去,那輛車竟然出奇的眼熟。

舒顏當下心里一提,急急忙忙跑了過去。

“寧澤川?”

走近了,就把她嚇了一跳,真的是寧澤川的車。

這條路未鋪柏油,是由碎石子鋪成,下了雨的原因,地面濕滑,看著地上黑色的痕跡,應當是快速行駛中的車胎突然打滑而急剎車,造成了禍端。此刻,車頭斜打,車內的安全氣囊已全部打開,駕駛室的恭培林閉著眼,頭上有血跡,副駕駛的恭玉也閉著眼,但表面上沒有傷,以舒顏在他爸那學來的最基本的醫療知識來看,應該只是受了沖擊,暫時性昏了過去。

而后座唯一清醒的寧澤川被擠在安全氣囊之間不得動彈,他聽到聲音抬眼看她,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跟哮喘病人一樣大口喘著氣。

“寧澤川,你、你怎么樣?”

舒顏繞著車急得團團轉,最后跑到路邊拾了一塊石頭,猛地幾下砸在車窗上,這才把車門給打開。

她撥開安全氣囊,湊到寧澤川面前,在他身上摸索起來:“藥呢,藥呢,不是都該隨身帶著藥的?!彼B手都在顫抖,那一瞬間,她真的很害怕寧澤川在她面前停止了呼吸。

說不出話的寧澤川輕輕搖搖頭,顫巍巍地指了指前面,恭叔的位置。

舒顏連忙又鉆進去駕駛室,托著恭培林的頭,腦子里搜索著父親曾教過她的急救常識,掐住他的人中,著急地喊:“恭叔叔、恭叔叔?!?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6/11/28/huab201611huab20161117-1-l.jpg" style="">

掐了一會,恭培林才緩緩睜開眼,皺著眉眼神模糊地看了半天,才認出是她:“舒顏……”

“恭叔叔,寧澤川的藥在哪,他、他現在很不好?!?/p>

聽她這么一說,恭培林連忙就要起身,身子卻被往下一扯,這才發現自己的腳被卡在了座位里,而坐在自己旁邊的恭玉依然昏迷不醒,面色一白,使勁一彎身,摸出掉在副駕駛夾縫里的手機,一邊撥號一邊吩咐舒顏道:“你、你快帶少爺回、回羲和,藥、藥在那里,他們會通知車來……我現在打電話叫醫生?!?/p>

舒顏立馬跑回后座,小心翼翼地將寧澤川一點點拖出來,又小心翼翼地背到自己背上,奮力朝來時的路跑去。

他很輕,背在她身上像沒什么重量。

寧澤川虛軟地靠在她身上,大喘氣的頻率要比剛才好了許多,目光往下,她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跑掉,光裸的腳踏在鋪滿小石子的路上,腳背上還有一道不知道什么時候劃破的口子,正往外流著血。

血色映在他的眼里有些刺痛,他的心口驀然收緊,開口想要提醒她:“舒顏……”

“你別害怕,等下就到了,再走一點,我們就到羲和了,吃了藥,你就會好了,別害怕?!?/p>

舒顏仿若感覺不到痛,把他往上提了提,加快了步伐。

多年后,當寧澤川的視力慢慢消失,黑暗將要逐漸侵蝕他的世界,所有人都沉浸在悲傷中時,他卻不以為然,他同他們說:“黑暗沒有什么可怕的,我曾在黑暗中,見過最美的光?!?/p>

那是一個沒有月亮和燈光的夜晚,他虛弱地枕在她的肩上,她的臉近在咫尺,因為負重而泛紅的臉上滿是焦急與不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一個陌生人她尚且能夠做到如此,那么,她真的是他看到的那個冷血無情的女孩么?

寧澤川的心中忽然震動的厲害,他一直以為舒顏和她父親是不一樣的,可在今夜,他忽然在她身上看到了舒醫生的影子。

寧澤川對舒曉光有種特別的感情,在他如垃圾一樣的人生里,大多數人只想著如何將他廢物利用,唯有舒曉光,是想著怎樣把他從垃圾堆里扯出來,讓他像個正常人一樣站在陽光下生活。

祖父過世后的第二年,他從家里搬到了醫院,做了次大手術,手術后的那半年里,他一直恢復不好,醫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他像是和病床融為了一體,除了大腦能有短暫的思考,其他大部分時間里他都陷在深度的睡眠里,清醒的時候,他像個布娃娃般,被醫生們擺弄來擺弄去,扎針,穿刺,麻醉。

他感覺不到痛,他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覺得自己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活著倒不如死了,如果他那時候有力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拔掉維持自己生命的呼吸器。

時間漫長的像是毒藥,孤獨是催化劑,沒有人知道他有多絕望無助。

來看他的人很少,多數深度昏迷的時候,他就像個蜷縮在母體里的胚胎,看不見動不了,其實是能聽得見外邊的聲音的。

他聽見有人溫柔地撫著他的臉對他說:“還眷念著什么呢?你不用承擔我的過錯,是我不好,讓你來到這個世界,讓你受了這么多年的折磨,小川,你別害怕,放心睡下去吧?!?/p>

說這話的人,是他的親生母親。

她從未這樣溫柔地對他說過話。

他是祖父帶大的,打小他就知道父母感情不好,連帶對他也沒有什么感情,雖住在一間大宅子里,卻睡在不同的院子里。

他其實并未覺得父母感情淡薄有什么問題。

類似寧家這種環境里長大的孩子,大都是早熟的。他們享受別人沒有的富有和榮耀,也承受著別人沒有的孤獨和冷漠。

生在哪兒,就做哪般的人。這是祖父告訴他的。

萬物有循,皆是公平。

他受著,怨尤無悔。

可繞是他再無悔,也不會想到自己的母親會輕聲細語地勸他放下這個世間的一切離去。

那次他差一點就沒醒過來,是從南方調任過來舒曉光的,他接到的第一臺手術就是他,將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他第一次見到舒曉光這樣的人,他只是他的病人,他卻把他當作了親人。舒曉光對他的照顧甚至超過了祖父,從不加于人手,事事親為。除了一個醫生對于病人該做的,他還給了他無限的關懷和耐心。

除了祖父,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親近過。

從來沒有。

他從未體會過父子之情,他接受生來淡薄的親情并不代表他不想要,所以,在舒曉光細心擦洗他不能動彈的身體、無怨無悔地處理他的穢物、溫聲安撫他的病痛、以一個長輩的視角和他坐著聊天時,他便以為那些就是了。

這便是寧澤川對舒曉光那種特別的感情的由來。

每次他做治療前,舒醫生總會彎下身,握著他的手輕聲對他說:“別害怕,都會好起來的?!?/p>

記憶中那張樸實敦厚給人安心的臉龐與近在咫尺的女孩重疊在一起,在這個沒有月亮的夜晚,不知不覺間,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寧澤川的心里慢慢蔓延開來。

在舒顏把寧澤川背到羲和的半個小時后,醫生帶著恭培林和恭玉一起趕過來,寧澤川那時已經吃了藥虛弱地睡著了。

不一會兒江先生也來了,整個羲和因為這件事亂成一團,小小的房間里聚集了許多人,把她從寧澤川身邊擠到最外面。醫生給睡著的寧澤川檢查了遍身體,又面色凝重地同江先生說了些什么,一群人便簇擁著將寧澤川抬上了救護車。

舒顏本來也想擠上車,但被顧陶之攔下了,顧陶之對她說:“不用那么多人去的?!?/p>

語罷,就關上了車門,舒顏望著救護車消失在黑夜里,提到嗓子眼的心怎么也落不下去,回去后一夜未眠,第二天便請假去了醫院。

舒顏在護士的指引下找到寧澤川的病房,推開門時她驚訝地發現穿著病號服的顧陶之正掛著吊水瓶坐在他床邊的輪椅上。

“桃子姐,你怎么這副樣子在這里……發生什么事了?”

顧陶之對她笑笑,眼里閃著類似勝利的光芒:“少爺做了手術,需要大量輸血,醫院血庫庫存不足,可是就是這么巧,在場的所有人里只有我與他配型完全合適?!?/p>

舒顏傻了眼,她沒想到寧澤川竟然傷的那樣嚴重,幾步走到寧澤川床邊,擔憂地望著他沒什么血色的臉:“那現在呢?他還好么?他一直沒醒嗎?”

“舒顏……少爺現在需要靜養?!鳖櫶罩男┰谀樕?,她實在是很討厭舒顏沒有眼力見這一點,語氣也偏離了平日的溫和,“你先回去吧?!?/p>

“你出去?!?/p>

突然響起的微弱男聲讓倆人都是一愣,寧澤川還閉著眼,薄唇輕啟,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舒顏愣愣地哦了聲,眼圈紅紅的剛想往外走,衣擺卻被一道微弱地力氣抓住。

寧澤川淡淡道:“不是你?!?/p>

不是她,那自然,是另一個了。

顧陶之放在膝蓋上的手默默捏緊,憑什么出去的那個是她?舒顏不過是一個治療他的醫生的女兒,沾著她父親的光,并未有什么作為。而她如今,同他之間,有著血液相溶的關系,留在里面,陪著他的,不該是她嗎?

顧陶之越想越憤怒,面上卻還是保持著這些年歷練出來的冷靜,微微一笑:“那,我先出去?!?/p>

按了床邊的響鈴,立刻就有護士開門進來,推著她出去。

門被護士輕輕帶上,小護士轉身看見顧陶之臉上狠厲的表情時,嚇了一跳。

顧陶之忽然問:“江先生那的客人走了嗎?”

“啊……走、走了?!?/p>

“麻煩你推我去見江先生?!?/p>

顧陶之對她禮貌地笑了笑,小護士卻莫名覺得冷,加快步伐將顧陶之推到樓上的VIP病房。房門一關上,顧陶之從輪椅上走了下來,對著病床上虛弱的中年男人道:“江先生,一切都按您囑咐地做了,少爺不知道是您給他獻的血,他以為是我呢?!?/p>

江泊舟點點頭:“你做的很好?!?/p>

顧陶之有些不明白:“江先生,為什么您要瞞著給少爺獻血這件事呢?您是他的父親,給他獻血不是很正常?”

江泊舟默了默,并沒有說話,他入贅寧家多年,興許是沾染了這個大家族詭異的習性,又因為于心有愧,所以一直以來都以嚴厲與冷漠對待自己的兒子,久了,便不知道要如何去愛他,更甚至,愛了也不愿讓他知道。他們是父子,卻比陌生人還不如。

這邊廂,寧澤川的病房里,他正半垂著眼看著舒顏,她臉上的關心很真誠,不像作假,他覺得自己體內那種叫做感動的情緒又蔓延開來,這樣的情緒,第一次出現是在昨夜她背著他赤腳走在石子路上時。

“我沒事?!?/p>

他的聲音很輕,沒有什么力氣的樣子,舒顏揪心道:“這么大手術,少爺你一定很難受吧?”

寧澤川哼了聲:“對我來說,這是個小手術?!?/p>

舒顏忽然就想到父親曾在飯桌上和母親提起過,他那個病人進手術室的次數頻繁到令人心寒,這些年,他到底受著怎樣的罪啊,她不敢想,也不忍問,覺得心臟被攥緊的感覺越來越深,說不出的難受。

寧澤川見她沉默著,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腳上,臉色慢慢冷了下來:“腳上的傷怎么也不處理下,你爸爸是醫生,沒教過你處理傷口?”

腳?

舒顏茫茫然低下頭,盯著腳背上結了層血痂的口子:“我處理了啊?!?/p>

傷是昨夜將寧澤川從車里拉出來時不小心劃到的,她回家就用冷開水清洗了傷口上的灰塵,還用酒精消了毒。

寧澤川的臉色更冷了些:“包扎呢?”

舒顏啊了聲:“小傷而已啦,不用包……”

話還未講完,就被一張扔過來的黑色手帕蓋住了臉,幕布一樣。手帕慢慢順著臉滑落在她及時舉起的手掌里,寧澤川的臉也跟慢動作一樣,在她眼前一寸一寸顯現出來,打眼望去,就像一張塵封多年的藏世畫卷,被人慢慢打開來。

在那一刻,舒顏怔怔望著燈光下淡漠的少年,突然覺得他美得讓人臉紅心跳,幸好只是一瞬間,也幸好臉上的燥熱剛巧被手帕擋下。

“拿去包扎?!?/p>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嚴肅,舒顏只有哦了聲,心里頭卻覺得一個小劃傷就要包扎太大題小做了。

她的猶猶豫豫落在寧澤川眼底,如同灼傷的刺痛。

胸口的澀意爆發出來,寧澤川下意識補充道:“是新的,我沒用過?!?/p>

“謝……”

舒顏望過去,正要道一聲謝,就見他緩緩低下頭,本來普通的動作,她卻被他眼底轉瞬即逝的神色驚得沒了聲音。

他怎么了?

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怎么會露出那樣受傷的神色?

像是被剝光了丟在人潮洶涌的鬧市里,世界那么大,他那么渺小,卻無一處可藏。

那樣的神色,她是見過的,在路邊被熊孩子圍攻的流浪狗身上,在學校里被排擠的同學身上,在公交車上衣著襤褸的拾荒老人身上。

可為什么,會出現在他身上?

她一直不喜歡他的冷漠,可在這一刻,她寧愿他永遠冷淡,也不要再露出那樣的神色。

她不知道那短短十幾秒的時間里發生了什么,竟讓她眼里的天之驕子,那一瞬間,卑如塵土。

那天舒顏離開醫院時,順便去開了消炎藥和紗布,回家后就仔仔細細把腳上的劃傷包扎好。

夜里,她躺在床上抬高自己的腳,看著一圈圈白色紗布自言自語:“聽你的話,這樣你就不會不開心了吧?!?/p>

她將手帕鋪在臉上,一呼一吸間,是淡淡的木香。

他的手帕她洗得干干凈凈,用檀木燒的爐子熨得沒有一絲褶皺。黑色的手帕,和他的人一樣,沉靜地像一潭望不到底的池水。

舒顏眼中的寧澤川是有一些潔癖的,他太愛干凈,受不了房間里有一點灰塵,還不喜歡與人靠得近,這些,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潔癖者嘛。

有的人就像意外,有的感情就像藏在空氣里的細菌。

一呼一吸間,就在血管肌理里蔓延成災,成為組成細胞分子的一部分。

待察覺,日已遲遲,成年后的舒顏在寧澤川身上學到的第一個道理就是,這世上的人,除了血緣,還能以這樣親密的方式,將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的一部分,若要割舍,除了身死,她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下期預告:

寧澤川終于知曉在葬禮上舒顏沒有哭的原因,他會原諒舒顏嗎?

寧澤川與歐子宸第一次見面會是怎樣的場景?

舒顏又是因什么原因住進了寧家大宅?同一屋檐下的寧澤川和舒顏該如何相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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