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 漢
逝者如斯(組詩)
凹 漢
一個山村音樂人曾慶超畢業于著名音樂院校
早已失去了架子鼓王的霸氣
多年雄壯的男高音,也已經變得越來越沙啞
他每天召集村里幾個
熱愛音樂的留守中年男女翻山越嶺
背著裝在木箱里的音響、架子鼓、電子琴、吉他……
為山村各個喪事喜事送去最美祝福
他豐滿而美艷的老婆曾跟隨他一起能歌善舞多年
可是現在老婆逝去,女兒也遠嫁到重慶
他只有一個人繼續留守山村甩甩長發氣運丹田
一個個輕盈而靈動的多來米發梭拉西哆
為多少山村逝者送去子在川上曰:
生命就是時光的流水??!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對于大巴山,每一個鄉親的死亡的儀式之上
還是能在短暫的臘月或者正月
呈現出一場最原始的白事當紅事,喪事當喜事
一口沉重的靈柩內,找回了他們的失落之魂
在每一個鄉親悲痛的生死告別祭文中
一場草木為之震顫,河水為之斷流的嗩吶聲聲
一個穿越過奈何橋的小調音符吹吹打打
死之極樂的伊甸園卻有悲盡喜真來
對于逝者節哀的一生之苦短??!一生又何求
命運終于向王紅梅嬸子,勒緊死亡繩索
在乳腺癌多年病痛的折磨中走完人生
死亡——或許才是她最超然的解脫
按照大巴山人傳統的禮儀,一起為死者默哀
看風水,擇墳地,敲鑼打鼓播放高音喇叭
為死者點燃響天的鐵炮擺滿雞鴨魚肉九盤十碗
村里剩下的鄉親們多次經歷著死亡之奠
習慣了,麻木了,淚干了,恨盡了……
而死去的人啊與常年漂泊不歸的人又有何異
都是留下山村無盡的清冷與沉寂,野草狂亂瘋長
趁這圓月之夜托體還未融入大巴山之前
為纏繞死者一生的苦悶憂愁徹底清洗歡歡喜喜
歸還她一個干凈吧,歸還她一個風光吧
茫茫大巴山多么遼闊,盤根萬里
一個山村醫生王萬德的內心就有多么遼闊
一輩子掛著一個陳舊皮革藥箱子徒步翻越坡坡坎坎
用最便宜的藥品,最精湛的醫術
把生命之光送給山村里每一份束手無策的黑暗
他曾治療好過無數次感冒發燒
也治療好過無數個血流流膿,甚至需要開刀的傷口
他還有一雙非常靈巧的手指
在村小學的腳踏風琴上彈奏出清心寡欲的山村時光
他遼闊的內心在腦溢血臨死前
還不停念叨,村里要什么時候才再來一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