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墻有耳

郭忻杪

新賽季已經戰罷三分之一，但立陶宛人多納塔斯·莫泰尤納斯依舊沒能穿上球衣登場比賽。他的簽約鬧劇第二章，在火箭宣布匹配籃網開出的合同報價之后，莫泰并沒有如期參加火箭隊體檢。他的經紀人B.J.阿姆斯特朗更是明確表示：“我們一定不會去報到的！”

據悉，雙方的分歧是因為600萬——莫泰和籃網簽下4年3700萬美元合同，火箭選擇匹配，但因為條款不通用，因此匹配部分只有3100萬。

事實上，最初的報道也有偏差，籃網給莫泰開出的原始合同確為四年，只是分段保障。合同簽下時僅有500萬保障，2017年1月10日前球隊決定是否執行余下350萬，3月1日前再決定是否執行2017-18賽季的900萬，而且剩下兩年均為無保障。此外，莫泰的合同中每年都有100萬“容易實現獎金”（需計入工資帽）和50萬“不易實現獎金”（不計入工資帽），合起來一共600萬。

也就是說，籃網給莫泰開出的這份合同要激活所有選項（健康打完前兩個時間節點，完成所有獎金滿足條件），滿打滿算才是四年3700萬?？紤]到“不易實現獎金”，大多數球員都難以完成，那么火箭選擇匹配的真實額度也應該是少了每年50萬，差價應該在200萬美元，而非最初流傳的600萬。

然而莫泰不來火箭報到，不爽是明擺著的，合同作為借口倒也好理解，畢竟，在這里打了四年卻仍沒有找到歸屬感。莫泰陣營覺得：火箭對自己不地道，上賽季幾乎將其交易姑且不提，本賽季開始前，也沒有拿出續約的誠意，只是用受限身份一直拖延著，雙方交流則更是寥寥。后來知情人透露，雙方其實一開始分歧就很大，莫泰希望得到一份兩年1500萬的全額保障合同，但火箭只愿意給一年700萬，而且絕無回旋余地。

這事，火箭或者說莫雷不是第一次干了?；叵?007-08賽，新秀賽季結束后，打得頗為出色的卡爾·蘭德里同球隊續約沒談攏，但作為受限制自由球員還無人問津。原因是火箭隊將他選秀時的膝傷隱患添油加醋傳了出去，讓許多球隊望而卻步。最終，到2008年9月底，只有山貓給了一份3年900萬，火箭不到一天就選擇匹配。這之后蘭德里只打了一年零三個月，便被作為優質籌碼，幫助莫雷處理掉了麥迪的大合同。

再看今年莫泰續約，亦可稱蘭德里事件的翻版。一方面，莫雷拖著不續約會影響莫泰的價值；另一方面，火箭四號位備胎正如雨后春筍，就算立陶宛人忍氣和火箭短約續下，未來也難免遭到擠壓，更不利于長遠發展。所以莫泰和他的團隊才拼命不打算留在休城。

但問題是，由于火箭向他開出了報價，莫泰成為受限自由球員。按團隊的理解，就算不來報到，球隊也無可奈何，最終結局只能是放棄匹配任其加入籃網。

可在對勞資協議理解方面，放眼聯盟，莫雷也不做第二人想，馬上，他就在匹配方面鉆了空子。跟這家伙斗？任誰可謂都兇多吉少。

原本按照匹配合同的大眾理解，一旦匹配，莫泰必將獲得滿意合同。只是由于籃網方面對合同細節斟酌較細，全部僅有500萬保障，所以火箭這一匹配實際上付出的代價并不大。而且莫雷砍掉的獎金部分，正是莫泰留在火箭后幾乎確定難以獲得的。

由此一來，立陶宛人面臨的是主動權完全掌握在球隊手里。且接下來，火箭還有多種選擇，卻都對莫泰個人不利。

首先，莫泰不來體檢，火箭可以繼續等著，因為一旦宣布匹配，他就是球隊一員（但是無法領到一分錢工資）。在此合同期間，莫泰無法與任何球隊簽約，甚至包括非NBA球隊。

其次，這也是莫雷最精明的體現。從程序來看，由于籃網對莫泰的報價已經被匹配，所以這份報價隨之失效，至于立陶宛人不來報到，則純屬個人行為，火箭還有權宣布撤銷匹配。莫泰回到受限狀態，其他球隊要得到他就需要重新叫價（相當于火箭用一個匹配加撤銷，再“配合”莫泰的不報道，兌掉了籃網的競爭）。然后如果一年內，莫泰沒跟火箭正式簽約，他將在一年無球可打的情況下依然是火箭球員身份（只要火箭2017年夏天再次開出報價，便依然有權匹配任何對手報價）。只不過此后，就可以選擇重返歐洲打球了。

一般這種情況下，原本最好的結果是雙方達成一年簽約，根據順位，莫泰的這份合同約為440萬，雙方合作一年后徹底分手，他則成為完全自由球員。之前效力尼克斯時大衛·李、效力公牛時本·戈登及效力活塞時格雷格·門羅，都在談崩后選擇簽約留守一年，隨即轉投新東家。同時也正是靠著這一年的優異表現，他們都拿到了相當不錯的新合同。

可今番，隨著籃網已經給莫泰開出過合同，意味著除非匹配方火箭宣布退出，否則絕無這種可能。而且根據規定，無論怎樣，立陶宛人去布魯克林打球的希望還都已經破滅了。

說起來，火箭這般為難，一方面，是在給莫泰經紀人阿姆斯特朗示威，另一方面，也不排除順帶著欺負一下籃網。還記得2010年夏天，籃網本打算報價5年5500萬生挖斯科拉，后來“鉆石”選擇降薪留守，和火箭簽下5年4700萬，但這份合同還是大大超出了莫雷預期，最終斯科拉是因為合同過大遭到特赦，直到今夏才終于穿上籃網球衣。待到2012年，火箭追求霍華德時，籃網又是主要競爭對手。有這些恩怨在前，莫雷于莫泰簽約一事上給籃網設坎，也就不足為奇了。

當莫泰2012年同火箭簽下新秀合同，還有今年和籃網簽下邀請合同，就要遵循NBA勞資協議。勞資協議恰恰是這個商業聯盟中最為重要的準則，所有利益分配都與之密切相關。簽約便要遵循條款規定，那么火箭自然可以照章辦事，一切有法可循。

而在研究勞資協議條款方面，莫雷無疑是聯盟最強人，他往往能夠從條款的字里行間找出使己方獲得最大利益的“漏洞”，并加以利用。

與其他聯賽的慣例不同，NBA勞資協議屬于“沒規定不可以的都視為可以”。因此，過去這些年，太多的“莫雷條款”應運而生，別出心裁的玩法讓其他球隊頭痛不已，卻又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最典型例子莫過于那著名的“毒藥合同”，原本為了讓母隊容易留下次輪或是落選秀，聯盟指定所謂“阿里納斯條款”，即次輪或是低位秀的新合同起薪和第二年不得超過中產，但第三年可以有大幅跳升，最多可達到頂薪。

莫雷呢？反其道而行，曾接連向林書豪和阿西克開出兩份“毒藥合同”。受困于巨大薪金壓力，尼克斯和公牛只得無奈放手，兩名自由球員就這樣被輕松挖來。由于火箭當時有足夠薪金空間，他們可以將薪水均攤到三年，付款則依舊按照原本合同來。兩年便宜用完后，又把二人送走，讓湖人和鵜鶘分別承擔最后一年的1500萬薪水，一進一出各一個首輪，也沒損失多少。

如今，“毒藥合同”已經被聯盟其他球隊廣為接受，甚至根據條款，他們還可以向自己的二輪或是落選秀開出這種合同。上個休賽期湖人隊克拉克森、小牛隊德懷特·鮑威爾，以及籃網連續兩次開出合同鎖定的目標泰勒·約翰遜（4年5000萬，被熱火匹配）和阿倫·克拉比（4年7500萬，被開拓者匹配），都可以歸納為此類。

還有，關于順位保護，聯盟本意是為了保障送出選秀權一方不被撬走高順位選秀簽，莫雷依舊反其道而行。2012年夏天，火箭送洛里到猛龍，得到的首輪簽不但前三保護，而且還設置了15至30順位保護，這意味著得到的一定是樂透簽位。雖說洛里日后的成長遠遠超出了人們預期，不過火箭在這筆交易中拿到的選秀簽（選中史蒂文·亞當斯），后來成為籌碼一部分從雷霆換來哈登，卻也不算虧本。

至于2014年，莫雷給希臘人科斯塔斯·帕帕尼古拉烏開出的合同，同樣機關算盡。原本協定兩年500萬，卻改成了480萬和470萬的兩年合同，只是第二年完全不保障。給出這份合同，本意就是以備后續交易的，可以讓下家直接裁掉減少開支。然后2015年，雖然帕帕尼古拉烏在火箭表現平平，但正是他的這份合同，幫火箭配平了籌碼，如愿交易得到勞森。

怎么樣？看到了吧，想在莫雷身上占便宜？那除非你開出火箭完全接不起的價碼。比如庫班2014年給錢德勒·帕森斯3年4600萬，但最后也只落得個兩敗俱傷，只有球員和經紀人成為了贏家。

所以這次，莫雷才成竹在胸，他在個人推特和火箭官網上曾同步表示：一定會以最好的方式了結莫泰續約事件。根據規定，獎金部分可以通過協商重新寫入合約，只是莫雷表示莫泰必須先來報到，阿姆斯特朗也不得再有任何異議，雙方才有重新談判的可能。

歸根結底，這出鬧劇就是一場博弈，火箭并不急盼著莫泰歸隊，而后者要想打球只能通過前者許可。碰上莫雷，算莫泰運氣不好，因為這位數據大師心里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反正主攻權在手，若不稱我意，便讓你在NBA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