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我與超我的掙扎與對抗

郭益

【摘 要】音樂劇《變身怪醫》以其跌宕起伏的情節、扣人心弦的懸念和激烈的戲劇矛盾享譽世界，尤其是主人公表現出來的雙重人格與自我沖突極具戲劇性與角色張力。本文以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中的人格結構理論來剖析主人公的性格發展過程，深刻探討人性的善惡與美丑。

【關鍵詞】本我；自我；超我；原罪；戲劇性

中圖分類號：J617.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02-0021-02

音樂劇《變身怪醫》又名《杰克和海德》或《化身博士》，改編自英國著名作家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生1886年出版的小說《杰克醫生和海德先生的奇怪案件》。該劇情節跌宕起伏、懸念重重、沖突強烈，尤其是主人公表現出來的雙重人格與自我沖突極具戲劇魅力，深刻探討人性的善惡與美丑。該劇自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在美國上演，在百老匯普利茅斯劇院連演四年1500多場，后又在世界許多國家上演，創下驕人的票房成績，并取得托尼獎在內的眾多大獎。

本劇講述了一位在精神學領域卓有成就的年輕科研人員杰克，他因受父親心理疾病而去世的影響，決心研制出一種特殊的藥物，能將人性中的善與惡分離開來，去除人性中惡的部分，使人人都成為品德高尚的人，但這一宏偉計劃遭到醫學部門的強烈反對，杰克不得不把自己當做實驗對象進行藥物注射研究，而實驗結果未能按照杰克計劃的方向發展，反而朝反方向發展并且越來越不受控制，藥物激發出杰克心中邪惡的一面，使他成為一個充滿憤怒、仇恨且心狠手辣、憤世嫉俗的殺人惡魔——海德，為了制止內心狂魔的為所欲為，杰克痛苦地與自我斗爭，但最終與內心的惡魔共同走向滅亡……

一、本我、自我、超我的人性解讀

《變身怪醫》中最具戲劇魅力與張力的當屬杰克的雙重人格形象。杰克本是一名受人尊敬的神精方面醫生，他博學、勤奮、善良、醫術高超，有著顯赫的社會地位和幸福美滿的婚姻家庭，是上流社會的成功人士。但一次失敗的實驗將他推向人性的邪惡面和死亡的邊緣。這里我們可以用杰出的心理學家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來解剖杰克的性格發展過程。1923年弗洛伊德發表了《自我和本我》一書，該書詳述了人格結構的理論，指出人格由本我（id）、自我（ego）、超我（super-ego）三部分組成。本我是個性中最原始的部分，它是新生嬰兒出生時具有的初始系統；自我在出生后開始發展和形成，發展是在嬰兒與環境接觸時開始的；超我是人的道德方面，這一發展出現于父母或其他成人將社會的價值和標準傳遞給兒童。① 也就是說本我即人的先天本能，譬如餓了想要吃飯，冷了想要穿衣服，看到喜歡的東西想要得到等等，人在嬰幼兒時期本我的表現是最明顯的，這是人性中最本初和最真實的欲望和想法，是不受任何束縛的原始狀態，但本我只是尋求欲望的滿足，無對錯意識，也無社會意識和標準，對自己毫無管制。自我是有意識的部分，處在本我與現實世界的聯系之中，是人在逐漸成長過程中與世界的接觸中所感知產生的，隨著人學習和成長，逐漸明白法律、紀律和道德等，在自我的管制之下本我得到控制；超我亦即良心，是人高尚情操的部分，是社會規范的內化，是真善美的體現，如舍己救人、大公無私等。

劇中杰克作為受人敬仰的醫生無疑就是超我的代表，因為父親的病逝，他決心努力研究藥品拯救大眾，另外他對未婚妻艾瑪的忠貞體貼，他對舞女露西的無私幫助等，處處展現出杰克高尚善良的一面，這正是杰克人性中超我人格的集中體現。而當杰克一旦變成海德，就立即成為一個殘酷無情的殺人狂魔了，他完全以自我為中心，毫無法律與道德意識，像石頭一樣的冷酷無情，完全不計后果地肆意殺戮，像一只從動物園里放出來的野獸一樣為所欲為，任何慘絕人寰的事情在他眼中都無動于衷，更為可怕的是在海德每次殺人之后，不但沒有負罪感反而產生一種快感，這是一種本能釋放后產生的享受，是一種獸欲發泄后產生的滿足。而清醒后的杰克又意識到變成海德時的可怕情形，他擔心、害怕事態不可控制而進一步惡化，因而吩咐朋友去給他買大劑量的藥，并寫信給露西告知她趕快逃離，這便是本我的意識在發揮控制作用。弗洛伊德曾用騎手和馬的關系來比喻自我和本我的關系，騎手要想讓馬聽從自己就得學會控制和駕馭馬，使馬按騎手的意圖行駛，而一旦騎手控制不住，那脫韁的野馬將肆意妄為。在人性中自我經常處于本我與超我的調和當中，當自我能協調并控制好兩者時，人的精神狀態正常穩定，而一旦失去控制，尤其本我打破三者平衡時，人的精神就會失常，人格產生分裂。杰克試圖通過自己努力，在清醒時警告他人遠離自己，并打算加大藥劑來控制海德的出現，然而隨著劇情的發展，藥劑的有效時間越來越短，惡的勢力逐漸吞噬并取代善的部分，當杰克身上所有的善良和良知全部被抑制時，惡的本我便以一種邪惡的快感出現，杰克的內心經歷著發泄后的快感和難以控制的恐懼，他深感不安，決心停止實驗、停止殺戮，但一切為時已晚，海德的發展已不可控制，深感愧疚的杰克只能帶著為所欲為的海德共同走向毀滅。

《變身怪醫》站在道德的角度深刻探討了人性的問題，這也是本劇的主題。杰克醫生抱著對人類本性關懷的本意欲圖剝離善惡兩者，然而他忽略了善惡兩者對立統一的辯證關系，善惡均屬人性本體，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能和屬性，任何人都有善惡兩部分，任何單純強調善或惡的觀點都是不正確和不全面的，正如老子說的“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正所謂有白才有黑、有美才有丑，因為有了惡才能體現善，也正是弘揚善方能抑制惡，如果全體大眾都是善人那也就不存在善人了。杰克原本想把人性中惡的本性去除，只剩下善的本性，讓每個人都成為善良高尚的人，本意雖好但實驗未能成功，或者說注定不可能成功，因為善與惡本身就是一體的，它們辯證統一的存在于我們身體當中，是人性的一部分，是不可能將其分開的。

二、“原罪”精神的解讀

原罪一詞來自基督教的傳說，它是指人類生而俱來的、洗脫不掉的“罪行”。圣經中講：人有兩種罪——原罪與本罪，原罪是始祖犯罪所遺留的罪性與惡根，本罪是各人今生所犯的罪。② 本劇對本我的表現某種意義上講也是對原罪的探究，我認為劇作家史蒂文生對于西方基督文化的探索和人性的思考，其目的是要世人承認原罪、接受原罪，原罪是實實在在存在于人性之中的，如七宗罪，對于原罪世人不僅不該逃避它，更不應感到羞恥，而應鼓起勇氣正視它，真誠地面對它，并能經常自我檢討，經常審視自己的內心世界，這樣才能避免道德的滑坡與人格的逐漸墮落。所謂只有認罪伏法才能改過自新，只有認罪才能悔罪，只有悔罪才能從善，這種真誠的接受遠勝于劇中那些道貌岸然的慈善家、偽君子，就像杰克劇中所說的“他是無愧于心的，不管怎么說，善的是他，惡的也是他”。這也再次證明了善惡辨證統一地存在于人性之中，是不可分離的完整統一體，唯有承認惡才能抑制惡，才能揚善，讓我們深刻認識到人性的雙重性。

三、音樂歌曲的戲劇性

《變身怪醫》里的音樂和許多歌曲可謂旋律優美、慷慨激昂、抒情動人、鼓舞感人、戲劇性強，甚至一度出現歌紅于劇的現象，尤其第一版手稿發行的唱片，邀請了當今音樂劇界著名的“老生”寇姆·威爾金森與年輕演員琳達·艾達的演唱錄制，寇姆·威爾金森蒼勁有力而極富戲劇性的嗓音與琳達·艾達清新脫俗甜美的聲音將劇中人物的內心形象完美詮釋和表達出來。專輯一炮走紅，進而使該劇也名聲大噪，這種以歌帶劇、先歌后劇的成功模式在音樂劇、歌劇領域較為常見，使觀眾產生強烈的期待感和觀賞欲望。尤其劇中的主題歌《This is the moment》更是幾乎一夜之間全美家喻戶曉，成為許多比賽賽事的主題曲，甚至還用在總統競選的演說會上，可見受歡迎程度之高。

《This is the moment》是杰克在決定拿自己當做新藥物的實驗對象之前，演唱的一首內心獨白似的歌曲，旋律節奏由弱漸強，逐漸高亢強烈，催人奮進，蕩氣回腸，體現出杰克為探尋真理而無所畏懼的樂觀主義情感。歌曲情感經歷了人物從思考-猶豫-堅定-執著-無畏的變化過程，表現了杰克的人生態度與個性魅力，歌曲音域跨度較大，高音重復頻繁，還有變調的變化，演唱結合美聲與通俗兩者的歌唱方式，且中間還帶有訴說、呼喊等技巧，對演員的氣息控制和演唱要求極高，是一首非常經典的音樂劇歌曲。

另一首歌曲《Confrontation》則是杰克在實驗即將失控之時，在杰克與海德同時存現于自己體內，并且兩者爭鋒相對斗爭之際，為說服海德并爭奪掌控權而進行的激烈歌唱。該歌曲演員一人要飾演兩個角色，且要在短時間內瞬間轉換，難度極大。杰克的人物形象是溫和善良的紳士，因此聲音上應是明亮、高亢、細膩而優美，而邪惡的海德聲音則是嘶啞、低沉、粗魯和鬼魅，杰克與海德截然相反的人物形象使得兩個角色的演唱風格要完全不同，杰克的聲音演員往往用略帶美聲的通俗化演唱來塑造，而海德往往用搖滾式的近乎吶喊的方式演唱，演員在演唱中需要迅速轉換形象，要能跳進跳出，反復變化，借助于燈光、演員發型與肢體的來回改變，將杰克與海德白熱化式的針鋒相對和激烈斗爭展現出來，歌曲既是杰克對海德的宣戰，也是表達出他破釜沉舟的決心。演唱此歌曲的演員要有扎實的聲樂基本功，要有很強的聲音塑造能力，要有豐富的情感表達能力和充沛的歌唱體力。

四、精美絕倫的小劇場音樂劇

《變身怪醫》摒棄過去傳統音樂劇“大投資、大制作、大場面”的模式，走簡約時尚風格。演出舞臺空間并不算大，但各種舞臺裝置應有盡有，而且銜接和換景流暢自如，絲毫不遜色于大劇場演出的音樂劇，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劇場音樂劇的制作有其獨特的魅力與優勢，首先小劇場的演出拉近了演員與觀眾的距離，使觀眾與演員更加心貼心、情連情，容易使觀眾產生情感共鳴，但演員的任何舞臺行動甚至細微之處，觀眾都清晰可見，這就要求演員的表演要更為真實細膩。其次小劇場音樂劇使舞臺上角色與角色之間人物關系、人物沖突、事件矛盾更加集中，更能突出某一個場面和某一個事件的矛盾沖突。另外小劇場音樂劇也能降低制作經費。

這部享譽世界的音樂劇已經連續上演二十余年，最近獲悉該劇即將登陸中國，并將選拔優秀的中國演員擔任劇中主角，著力打造中文版《變身怪醫》，此事不僅能使國內觀眾有幸觀賞該劇，而且還能錘煉我國音樂劇演員，實為幸事，期盼該劇早日在國內上演。

參考文獻：

[1][美].Robert D.Nye著.三種心理學[M].中國輕工出版社出版，2001：13.

[2]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