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氏家訓》的教育思想及其對學前教育的啟示

卜 蕾

(云南師范大學 教育科學與管理學院，昆明 650000)

《顏氏家訓》的教育思想及其對學前教育的啟示

卜 蕾

(云南師范大學 教育科學與管理學院，昆明 650000)

顏之推的《顏氏家訓》闡述了：固須早教，勿失機也；勤學自立，行道利世；修身齊家，德行高尚；熏漬陶染，以身作則；勿偏勿溺，威嚴有慈等教育思想。這些豐富的教育思想對學前教育也有很大的啟示：重視胎教，加強早期教育；養成學前兒童良好的學習習慣；加強學前兒童道德教育；創造寬松自由的氛圍等。

《顏氏家訓》；教育思想；啟示

重視家庭教育，是我國自古以來的傳統。歷代歷朝有關子孫訓誡、教育的典籍數不勝數。見諸文字的家訓，較早出現在魏晉南北朝，其中影響最大的當屬北齊黃門侍郎顏之推所作《顏氏家訓》?！额伿霞矣枴穯柺酪院?，后人對此推崇備至。宋代晁公武稱是書“述立身治家之法，辨正時俗之謬，以訓子孫”。陳振孫在《直齋書錄解題》中說：“古今家訓，以此為祖”[1]。趙忠心曾贊其是“研究家庭教育理論的先驅者，開家庭教育理論之先河”。[2]《顏氏家訓》對后世的影響，由此可見一斑。

《顏氏家訓》有七卷20篇，本文擬對這20篇文章進行梳理總結，并以此對現代學前教育啟示作一闡述。

一、《顏氏家訓》教育思想解讀

《顏氏家訓》開篇《序致》言簡意賅地交代了寫作宗旨：“吾今所以復為此者，非敢軌物范世也，業以整齊門內，提斯子孫?！盵1]在這里，作者指出，寫此家訓不敢規范世人言行，只為了整飭門風，教育子孫后輩而已。這也指出了家庭教育的特殊性。

家庭教育有其特殊性和不可替代性。顏之推對此進行了闡述：“夫同言而信，信其所親；同命而行，行其所服?！盵1]意思是同樣一句話，人們總是相信親近的人；同樣的吩咐，人們總是相信讓其信服的人。父母與子女之間有著不可割舍的血緣關系，是一般師生關系所不能比擬的，所以家庭教育比學校、社會教育要更加有效。在家庭教育的特設性和重要性基礎上，顏之推在其《顏氏家訓》中提出了一系列的教育思想，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固須早教，勿失機也

顏之推首先提出了胎教的思想?！肮耪?，圣王有胎教之法：懷子三月，出居別宮，目不邪視，耳不妄聽，音聲滋味，以禮節之。書之玉版，藏諸金匱?！盵1]古時候，圣明的君王實行胎教之法，嬪妃有孕三個月以后，就遷居到別宮，目不邪視，耳不妄聽，音樂、飲食都按照禮的要求加以節制。這些胎教之法都刻在玉版上，珍藏在金柜中。這可以看出，顏之推已經意識到母親的身心狀況以及周圍環境對胎兒的影響。西漢賈誼在《新書·胎教》中將胎教提到一定的高度,從生理和遺傳學的視角來看，賈誼更多地強調胎兒的發育環境，卻忽視了后期教育與環境對個人成長的影響，而顏之推將胎教、早教與后天環境置于同樣的地位，這是他對前人思想的超越[3]。雖然顏之推未說明胎教的科學之處，但將胎教放入到家庭教育中，并把遺傳與后天環境相結合已是家庭教育的典范。

其次，在胎教基礎上，顏之推重視早期教育。他通過孔子“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指出“教婦初來，教兒嬰孩?！鳖佒浦鲝埣霸缡┙?，提出“當及嬰稚識人顏色，知人喜怒，便加教誨，使為則為，使止則止?！盵4]即在兒童懂事之時就加以教育，促使良好行為習慣的養成。否則，等到“驕慢已習，方復制之，捶撻至死而無威，忿怒日隆而增怨，逮于成長，終為敗德?！盵5]第二，他還強調，兒童時期精神集中，是學習的最佳時期：“人生小幼，精神專利，長成已后，思慮散逸，固須早教，勿失機也?！盵6]他還以自己的親身經歷為例：“吾七歲時，誦《靈光殿賦》至于今日，十年一理，猶不遺忘；二十之外所誦經書，一月廢置，便至荒蕪矣?！盵1]第三，顏之推認為人在年少時，精神性情尚未定型，可塑性強，也易受周圍環境影響。早期教育有利于潛移默化地熏陶濡染：“人在少年，神情未定，所與款狎，熏漬陶染，言笑舉動，無心于學?！盵7]

(二)勤學自立，行道利世

顏之推歷任四朝，靠自己的才學立足于亂世，這種生活使其特別重視子孫后代的學習。他在《顏氏家訓》之《勉學》中指出了勤學的重要性也提出了學習的一系列主張。其一，顏之推反對不思進取、不學無術?！睹銓W》開篇指出：“自古明王圣帝，猶須勤學，況凡庶乎！”作者對于那些“飽食醉酒，忽忽無事”以及“因家世余緒，得一階半級，便自為足，全忘修學”[1]的人做出了嘲諷，后又舉出梁朝貴族子弟不學無術后經亂世不可自立的局面告誡子孫：“父兄不可常依，鄉國不可常?！?，唯有自立、勤學才能在社會上立足。其二，顏之推注重經世務用、行道利世。顏之推通過古今對比，提出古人學習是為了彌補自身不足，造福社會，而現代社會的人是為了向別人炫耀、謀求仕途。還諷刺了現代讀書人“空守章句，但誦師言，施之世務，殆無一可?！币虼?，他提出根據所需人才來培養子孫的經世能力。顏之推認為任何一行都有技藝，只要善于鉆研，就能為世所用，正所謂后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逼淙?，顏之推在學習內容上主張全面發展，除必需的四書五經儒家經典外，還在《雜藝》篇中指出，對于書法、繪畫、射箭等技藝要“微須留意”，但不可以因為專精某種技藝而自命不凡。在學習方法上，顏之推強調勤學、切磋、眼學、謙虛、博覽的學習方法來督促后輩學習。

(三)修身齊家，德行高尚

顏之推的修身治家論以儒家經典為根本，以孝悌禮儀為主要內容，重視風操德行教育?！额伿霞矣枴分缎蛑隆分兄赋觯骸胺蚴ベt之書，教人誠孝……吾今所以復此者……提斯子孫?！盵8]開篇顏之推就以“忠孝”為宗旨，訓示后人。在《風操》中，要求子孫加強自身修養，遵守禮儀規范：“吾觀《禮經》，圣人之教……”除待客、侍奉長輩等禮儀外，還提出名字忌諱等等禮儀。當然，這不可避免封建迷信色彩，但在待客等禮儀上，值得后輩學習。顏之推一生雖歷任四朝，但對于忠臣烈女無不贊揚，對于賣主求榮之輩無不嘲諷，并力求將這種風操傳給后輩，使其成為正直高尚之人。

“我覺得……你現在需要好好睡一覺，恢復體能，這才有利于你繼續尋找答案?！泵锥嚅_著玩笑，“不過，我倒不希望你一直這么清醒，反倒希望你是糊涂狀態，因為我是個喜歡聽‘謝謝’的人?！?/p>

顏之推在《名實》篇中指出做人要謙虛，凡事留有余地，人皆有向善之心，樹立良好的社會風氣，最后，顏之推還強調勤儉節約。他還專門強調節儉與吝嗇之間的區別，節儉是節約而不失禮儀，吝嗇則是”窮及而喪失體恤之情?！盵9]顏之推通過孝悌禮儀、風操勤儉等內容，對于兒童情感與道德教育加以論述，從而培養其性情和道德。

(四)熏漬陶染，以身作則

顏之推認為，周圍環境對兒童健康成長具有熏漬陶染的作用。他指出：“人在少年，神情未定，所與款狎，熏漬陶染，言笑舉動，無心于學，潛移暗化，自然似之?！盵10]人在少年時，神情未定，意志薄弱，容易受到環境的影響。其次，他還指出交友的重要性，家長要提醒自己的子女交友謹慎：“是以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自芳也；如與惡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自臭也?！盵10]正因為周圍環境對兒童成長有重要作用，作為環境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家庭環境，其對兒童的發展具有無可替代的影響。因此，顏之推認為，家長應該以身作則：“夫風化者，自上而行下者也，自先而行后者也?！币虼?，顏之推重視家庭教育不只父母要以身作則，還通過兄弟之關系，說明“兄弟不睦，則子侄不愛；子侄不愛，則群從疏薄?！盵1]

(五)勿偏勿溺，威嚴有慈

家庭關系中的親子關系如何處理，保證兒童健康成長，是顏之推關注的重要問題。他認為家長教育兒童時應做到公平：“人之愛子，罕亦能均……有偏寵者，雖欲以厚之，更所以禍之?！盵1]顏之推指出，人們疼愛自己的子女，卻很少做到一視同仁，從古到今，這方面的弊端太多了。那些有偏寵之心的人，雖然本意是為了厚待子女，這其實是害了他。此外，顏之推還通過共叔、趙王、劉表等例子闡明偏愛的危害。其次，顏之推還提出不能溺愛兒童?！拔嵋娛篱g，無教而有愛，每不能然；飲食運為，恣其所欲，宜誡翻獎，應呵反笑，至有識知，謂法當爾?！盵1]《教子第二》中說明了此觀點。最后，他還強調對待子女應威嚴有慈。做父母的威嚴有慈，那么子女自然就會敬畏謹慎而生出孝心。如果家長一味地溺愛，子女長大后驕橫傲慢的性格已形成，就算用棍棒鞭笞也會無濟于事。而且，顏之推還單獨指出了：“父子之嚴，不可以狎；骨肉之愛，不可以簡?！盵1]當然，他提出的懲罰、帶有封建色彩的教育方式隨著時代發展，應該摒棄。

二、《顏氏家訓》教育思想對學前教育的啟示

現代心理學、教育學指出，孕婦在孕產期對精神、飲食、環境等因素積極主動給予合理刺激，可以促進胎兒大腦機能、軀體運動機能、感覺機能、神經系統機能的成熟，有利于胎兒建立起條件反射和胎兒正常發育。[3]如今胎教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有學者將胎兒時期也歸到學前教育階段。孕期家長越來越重視營養、飲食、心情、運動等對胎兒的影響。但也有些家長缺乏專業知識，盲目學習書本，不利于胎兒的成長。

學前教育是基礎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學前階段是最關鍵的年齡階段，在這個階段，尤其是前三年，思想、語言、洞察力、態度等基礎逐漸形成。心理學和教育學實驗都表明：學前教育階段是為兒童打基礎的階段，這個階段，兒童有其自身的發展特點，也有其關鍵期。家長、幼兒園不要一味地給兒童灌輸知識，忽視了學前兒童的發展特點。

顏之推還重視早期語言教育。家長與教師要為兒童創造良好的語言環境，有意識地培養學前兒童語言規范和語言文明習慣，鼓勵兒童敢于表達自己，促進其語言發展。

(二)養成學前兒童良好的學習習慣

首先，顏之推提出志向和自立教育?，F在的兒童過于依賴成人，缺乏獨立，志向和自立教育應該從學前階段抓起。

其次，現在許多早教機構跟幼兒園沒有經過嚴格篩選，根本不符合辦園要求。只是一味地迎合家長的需求。因此，家長除了自身要有正確的家庭教育知識，還要勇于堅持自己的教育理念，從小培養兒童良好的學習習慣。比如：做事注意力集中；認真；正確的坐姿、站姿、書寫習慣；早期閱讀等等。幼兒園方面也應該貫徹《指南》《剛要》以及《規程》中的要求，不可一味注重知識技能的傳授而忽視習慣的培養。教師還應該設計專門的針對性活動，幫助學前兒童養成良好的學習習慣。

最后，培養學前兒童時，還應該注重實踐教學。顏之推提出的“行道利世”對學前教育也具有借鑒意義。家長在業余時間應帶著子女感受自然，進行勞動教育、實踐教學。幼兒園應該為兒童創造動手機會，加強實踐教學。比如，科學活動中實驗；藝術活動中動手裁剪；健康活動中的勞動技能等等，都是實踐教學的途徑。

(三)加強學前兒童道德教育

道德教育一直以來都是我國各階段教育內容的重要組成部分。顏之推的《顏氏家訓》通篇都是以“孝悌禮儀”為主要內容。學前兒童的道德發展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培養兒童道德時應順應兒童自身發展，有針對性地促進道德情感、道德認知和道德行為發展。顏之推認為，道德教育是在潛移默化地熏陶作用下形成的。因此，家長應該從自身、從小事做起，為兒童樹立良好的榜樣；通過親子閱讀、游戲等培養兒童道德禮儀；抓住教機，現實情境教育?，F在幼兒園道德教育過于假大空。教師應該設計與現實生活接軌的道德教育活動，比如待客禮儀、節約用水、排隊、不隨便打斷別人、勤儉節約等。其次，通過角色游戲、表演游戲等幫助兒童學會移情、尊重別人。最后，教師為兒童樹立榜樣，以身作則，避免兒童混淆。

(四)創造寬松自由的氛圍

首先，家庭人際關系和諧?！额伿霞矣枴肥轻槍彝ソ逃牡浞?，家庭關系中兄弟關系、夫妻關系、親子關系都是重要組成部分。顏之推認為，創造寬松自由的家庭氛圍，建立良好的家庭人際關系是保障。自古以來，家庭關系都是復雜的關系網?，F代社會中也有層出不窮的“兄弟財產之爭”“離婚風波”“小學生離家出走”等負面新聞，這樣的家庭環境都不利于兒童的健康成長。因此，家長要注意維護家庭關系，家庭成員之間要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為兒童建立良好的家庭人際關系網。

其次，樹立榜樣，以身作則。前文中也指出在道德教育中，家長、教師要樹立榜樣。在其他任何行為習慣方面，家長、教師都要以身作則。西方有句諺語“一個人的行為習慣決定一個人的性格，一個人的性格決定一個人的命運?！盵5]可見，行為習慣的養成在教育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因此，家長、教師要嚴格要求自己，為兒童樹立榜樣，不要說一套做一套。馬卡連柯也曾說過：“不要以為只有在你們同兒童談話、教訓他、命令他的時候才是在進行教育，你們是在生活的每時每刻，甚至你們不在場的時候，也在教育兒童。你們怎樣穿戴，怎樣同別人說話，怎樣談論別人，怎樣歡樂和發愁，怎樣對待朋友和敵人，著怎樣笑，怎樣讀報，這一切對兒童都有著重要的意義?！盵5]現代社會，有些家長和教師只知道說教，很少做到身教，所以，在學前兒童行為習慣養成方面很難做到榜樣作用。因此，家長跟教師應該加強自身修養，提升教育效果。

最后，勿偏勿溺，威嚴有慈。我國雖然放開“二胎”政策，科技的進步、物質的豐富，子女在家長心中依舊是“掌上明珠”和“小皇帝”。家長為兒童營造溫室，讓兒童有求必應，兒童本身應該做的也由家長代勞。這些家長將溺愛當做了愛護，殊不知，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學前兒童，經不起挫折，受不了任何委屈，反過來還會怨恨家長沒有幫他擺平困境。因此，家庭中，不只父母，其他家庭成員教育態度要一致，勿偏勿溺，威嚴有慈，不可為了心疼就放縱兒童。家長要給兒童動手的機會，讓兒童學會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學會不怕失敗，勇于承擔等品質。教師在進行教學時，也應該有正確的教學態度和方式，不可以過寬或者過嚴。每個班上都有幾個兒童非常受教師喜愛，往往對待這樣的兒童，教師的關注就多于其他兒童。這種做法其實是不恰當的。教師應該在對待兒童時盡量做到一視同仁，關注到每個兒童。另外，《顏氏家訓》中，顏之推提倡懲罰教育，現代社會也有部分家長、教師采用懲罰方式教育兒童。研究表明，在懲罰和兒童的攻擊性行為之間有著密切的關系。通常來說，受懲罰的兒童會對實施懲罰的人產生憤怒。這種憤怒會轉變為攻擊性行為，而且會指向一個不恰當的人或物品。[11]因此，家長與教師教育過程中應該威嚴有慈，尊重和保護兒童。

[1] 莊輝明，章義和.顏氏家訓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2] 張心韻，俞愛宗.《顏氏家訓》中家庭教育內容探討[J].蘭臺世界，2016，(13)：94.

[3] 楊會菊.南北朝教育家顏之推的家教思想教育觀解讀[J].蘭臺世界，2014，(4)：144.

[4] 于淑貞.顏之推之《顏氏家訓》對我國兒童教育的影響研究[J].蘭臺世界，2015，(6)：176.

[5] 劉世杰.顏之推家庭教育思想的當代價值[J].教育探索，2013，(5)：1.

[6] 馬鐮.中國家庭教育史[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7:121.

[7] 劉麗軍.顏之推的家教教育的啟示[J].蘭臺世界，2014，(2)：40.

[8] 鄧生民.顏之推的家教教育述論[J].江西教育科研，1992，(6)：66.

[9] 黃愛妹.《顏氏家訓》家庭教育思想的現代啟示[J].內蒙古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15，(2)：31.

[10] 曹麥玲.略析顏之推的家庭教育思想及其對當今家庭教育的啟示[J].陜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5)：312.

[11] 羅德.理解兒童的行為——早期兒童教育工作者指南[M].毛曙陽,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

(責任編輯：高 曼)

10.3969/j.issn.1009-2080.2017.05.013

2017-08-26

卜蕾(1992-)，女，山東泰安人，云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與管理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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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2080(2017)05-005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