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歷史科學化的危機

賀清令+鄧凱文+申向洋

摘要：歷史學在科學化的道路上得以不斷前行，一是源自于歷史學本身的屬性，必須遵循客觀的原則，另外還得益于自然科學浪潮的推動，積極謀求“科學”地位。在學科科學化的浪潮之下，歷史學愈加的想登上“科學”的殿堂，可是有些理論推崇往往矯枉過正，個人主義的機動性受到限制，歷史學科的發展反而遇到了瓶頸，而對歷史敘述中的個人主觀性適當發揮顯得十分有必要。

關鍵詞：歷史科學化；個人主義

中圖分類號：K06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7）09-0202-02

一、歷史科學化的大背景

近代自然學科一般認為興起于16世紀末期，到17世紀末已經將自然科學的體系初步建立起來，這個體系的核心就是科學與客觀，而這一因素在啟蒙運動中被廣為傳頌，許多人文主義者受到自然科學核心觀念的沖擊與影響，成為客觀與科學的堅定擁護者。在這種風潮的引導之下，許多人文學科的學者也希冀建立起如物理、化學等擁有一套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理論體系，而人文學科建立這種理想的理論體系的核心他們認為依舊是客觀與科學。

歷史學就是尾隨這股潮流，希冀在科學觀念的基礎上使歷史學擁有獨立學科的地位。在幾百年的探索與積淀中，歷史學者們的腦海中被深深烙上了客觀主義的印記，蘭克的“如實直書”一度成為史學研究者的終極目標而畢生為之奮斗?？墒沁@種鐵板一塊的準則在實際運用中欠缺深思熟慮，在許多的批評和質疑聲中其他的理論學派也逐漸興起，在19世紀、20世紀的理論學派的更迭之中，如相對主義、年鑒學派等雖都想擺脫蘭克思想的影響，可是實際上仍然被束縛在這一大框架之內。

二、從布羅代爾的“時段理論”反思歷史科學化

當今，承認歷史敘述能夠完全客觀而決絕的認為不摻雜任何一點主觀思想的學者已經很少見了，因為在對客觀史學的過程之中，出現了一些很尷尬的成果，如計量史學在實際中的運用，依賴計算機的強大計算能力，通過大數據的模擬而得出的結果往往讓歷史學家們哭笑不得，于是歷史學理論回歸到傳統研究方法中，對于歷史的科學性與客觀性的反思的普遍性，讓我們有了反思歷史學科主觀性的基礎，換言之就是個人主義在歷史研究的地位究竟如何？

在歷史文本中，政治立場、意識傾向、寫作的目等這些方面都很容易被暴露，于是嚴格遵循客觀治史的人會選擇將史料進行編排與整理，對史料的分析卻不深入進行，這樣的方式會盡量避免個人的意識摻雜，這樣給我們呈獻的歷史將會是最接近歷史真相的文本，可是這樣的歷史將會艱澀難懂，缺乏生機，史學難以見長，除非特別優秀的歷史學家讓這些史料獲得其獨特的某種格律，克服內部的騷動不安而顯得協調富有生氣，也可以促進史學的發展，可是這樣的大史學家實在鮮有。而另外一種選擇，雖然難免避開主觀性的發揮，可是優秀的敘述史學家卻懂的利用他的認識論基礎，將其主觀性悄然隱藏起來，讀者不知不覺將被帶到作者不知不覺所編織的理論結構之中。布羅代爾的《地中海與菲利普二世時代的地中海世界》（以下簡稱《地中?！罚┚褪瞧渲械拇?。書中的史料來源，并非新出土的史料或者鮮為人知的史料，而布羅代爾顛覆了原來的歷史敘述的結構，從結構角度上重新利用史料，顯示出對傳統史學的顛覆與反叛，這是布羅代爾的主觀能動性所致，這種能動性帶給了史學巨大的新的發展空間。

布羅代爾的主觀創造性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首先是理論上的創新與別具一格，在《地中?！愤@本書的整體格局上，徹底的闡釋了他的三個時段的理論，以地中海世界極為緩慢的地理環境的變化為長時段、較為緩慢的社會變遷為中時段、歷史事件的交替更迭為短時段，從這三個時段的變遷觀察地中海世界的整體變遷，突破舊有的政治軍事史為重點的歷史敘述風格，給歷史的敘述帶去了嶄新的別開生面的空間，這種理論的成功運用表現了布羅代爾想要變革傳統史學的弊端而充分發揮主觀性因素所做出的努力。其次是極具宏觀的歷史視野和選材的大膽，是一種勇氣的體現。第一是體現在破舊堅決的勇氣上，對于革新除舊，不管是在歷史學方面，還是在政治上、思想上都是一種將會受到千夫所指的行為，對于任何一種新的思想與體系的出現，基本上將會面臨傳統的“絞殺”，這是一種與傳統意識上的決裂。第二是對于龐雜史料的處理的勇氣，地中海地區在無論是在地理、經濟層面還是在民族、宗教、文化的層面上都講都是一個極復雜的區域，龐大的題材，將這些雜亂的材料統籌運用起來，克服材料內部的混亂而使得有生氣，這需要勇氣、信心與實力。

布羅代爾在他的作品中，通過把握三個時段理論而成功建構起《地中?！愤@部龐大的歷史作品，通過理論的構架來駕馭材料，通過材料敘述歷史，并且嘗試將三者融合在一起，這是布羅代爾的主觀色彩的強烈體現，這是傳統的客觀史學很難做到的，源自于個人主義在歷史敘述中的恰當抬頭。恰恰是通過這種看似強烈主觀性的書寫歷史的手法，讓《地中?！愤@本書更加真實與客觀，擺脫對具體事件的分析陳規，透過全局來觀看歷史，不是透過一個點、一條線，而是將時間、時間、地域構成的體系形成史學空間上的統一，更加立體的去敘述歷史，避免執一言之詞而造成的史學研究的片面性。

三、“歷史”是一門關于“人”的學科

透過上面布羅代爾的《地中?！?，我們可以說歷史敘述中的主觀性不應該被完全抹殺，當然，也不可能完全被抹殺，因為，這只是一個“高貴的夢”。人們在追求歷史的絕對客觀途中屢屢碰壁，如蘭克的理論，基本上是以偉人研究為代表的傳統政治史觀，不能全面的反映某一時期的社會，而且蘭克學派的歷史觀是將龐雜的思想體系隱藏在唯心主義之下，距離“科學”的終極目標仍差很遠；而在歷史學向科學化建設的道路上最接近科學的一次嘗試應該是計量史學的研究，通過大數據的模擬與計算，企圖復原所研究時期的原貌，雖然數據是客觀的，可是結果往往讓人啼笑皆非。況且計量史學并不能真正的復原所研究的某一個歷史時期，在運用中仍然有其弊端。首先，社會學科的特殊性決定了某些領域不能通過數據計算，如對哲學、精神領域的研究；其次，計量方法不可單一的運用，必須在歷史研究理論的指導下研究，否則只是一堆公式的疊加與數據的累積，歷史的生動性將大打折扣；再次，計量史學仍不能擺脫主觀思想的影響，如在選擇史料與數據方面是計算機所不能替代的，必須人為的選擇，而且人為的選擇并不能將所有的數據都輸入計算機，重要的數據可能被遺漏與缺失等。況且出現了選擇，那就已經有了個人與主觀性的參與，結果的客觀性難以得到保障。在探索史學客觀化與科學化的途中客觀限制條件太多，是我們讓史學科學化成為一個“高貴的夢”。

既然不能徹底做到客觀化，那為何不把“科學”、“客觀”這兩條線的約束給適當的放寬一點，讓史學家們更多的發揮一些個人主義。例如在敘述歷史中合適的發揮一些想象力，這對歷史來講是不可缺少的，歷史是人們在自然世界中留下的痕跡，而解讀這些刻痕需要的是穿越時空隔閡的理解與想象力，這種理解只有充分的融入到個體，由個體在情感上與歷史創造者進行心靈的對話，此時需要歷史學家們的大膽而合理的想象，把孤立的事件碎片整合成一幅完整的圖畫，歷史學家們的“創造性”就在與此。朱孝遠先生曾說：史料不完全反映歷史真實，把碎片進行排列也不是歷史，必須依靠綜合和想象，盡管必須依靠事件和史料。

除了依靠必要的想象與理解之外，史學家應該投入感情，史學家在創作的時候的感覺是非常特殊的，不能似小說家那樣天馬行空的穿越，也不似化學方程式的亙古不變情感難以滲入，史學家的創作的情感更多的依靠敘述者的個人修養，當筆在紙上游走的時候，她可能時而堅毅，時而猶豫，時而冷靜，時而是瘋癲與激動，這不是說她是在欲擒故縱，而是由歷史書寫的奇妙所致，因為她面對的是江河湖海，看似平靜，可或許下面暗流涌動，她必須時時刻刻小心而不至于被暗流所推翻，即便港口咫尺可見，可是越是在這個時候越要克制，即便馬上就能觸摸到真理之光，就愈要反思背后的暗黑的幕布。

在追求史學科學化的坎坷之路上，我們或許在抵達終極目標的手段或者方式達成一些妥協，將更多的個人想象能力與主觀性引入到歷史的書寫中，用另外一種方式去追尋最終的夢，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參考文獻：

[1]于沛，周榮耀.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歷史研究所論文學術集·史學理論卷1964—2004[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

[2]朱孝遠.史學的意蘊[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

History Scientific of the Crisis

—the Excessive Compression of Individualism

HE Qing-ling，DENG Kai-wen，SHEN Xiang-yang

（Institute of Dalian University History，Dalian，Liaoning 116622，China）

Abstract：The way of scientific history has been moving forward constantly. It is derived from the properties of history itself，must follow the principle of objective. It is also benefit from the wave of natural science，actively seek to "scientific" status. Under the tide of scientific discipline，the history is more to want to board the "science" palace. But there are some theoretical promoting tends to overcorrect，mobility of individualism is restricted，the development of history instead met a bottleneck，and the appropriateness of personal subjectivity in historical narration is very necessary.

Key words：scientific history；individual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