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最后一天，山林記事

楊美宇

必須翻越黑色的柵欄

把手從塵世的濃煙里拉進空曠的林間

仰望一根樹枝，讓它閃閃的小星星

跳進我們的眼睛

或是俯身拾撿一粒遺落的草籽

握暖芽上的雪絨花

要在空茫的白中尋到舊時路徑

把柳樹、柞樹、松林一一清點

必須給鹿群一次驚喜

看它們停止吃草

遲疑地凝視這些闖入的兩足獸

在慢慢踱來的步履里

記起我們夏天的花裙子

必須和這只駝峰低垂的駱駝打聲招呼

秋天時，它曾為一片紅葉

向我們溫柔致意

2016年的最后一天

我們必須以小鳥兒的姿勢在一起

在雪地上蹦跳，啄食

張開兩翅飛進閃亮的白樺林

必須把腳踩進沒膝的雪中

揚起細沙般的雪

在上面打滾

讓一處又一處雪殼淪陷

并把銀鈴般的笑語

撒在小松鼠遠去的足窩里

必須吸足白雪的氣息

倒空眼里的灰吐盡肺里的霾

讓這覆蓋我們一生的糖

在即將來臨的日子依然清甜四溢

最重要的，我們必須再次爬上山巔

向連綿的山群問好

感謝它熱烈的懷抱收納了我們四季的光陰

最后，我們還必須把紅圍巾

遺忘在水墨的山坡上

就像在白紙上偷偷滴下紅色的小詩

明年春天，我們還會一起經過

在老榆樹皴裂的皮膚里

一株細芽將泛出濃濃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