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盤珍饈，誰可辜負

文/陸青劍

玉盤珍饈，誰可辜負

文/陸青劍

端午已過，但端午雨水仍淅淅瀝瀝。民間有慣性認知：閏六月的雨水其實是端午水，這雨下得并不稀奇。雨水滴答，隱藏在坊間小巷的香味仍堅定地彌散，人們的嗅覺被刺激、被誘惑，懷念某種香味成為雨天里人們的一件樂事。比如用稻草灰包制的粽粑，那味兒要在舌尖滯留很久，才很不情愿地淡出；比如用棉花菜制作成的清明粑，那味兒總在記憶里不斷閃回，讓人心有不甘；比如用酸湯燒制的酸湯魚，那味兒走街串巷，把人們復雜的味蕾簡略成一種鄉愁的沖動……雨下就下吧，就著雨水品美食，還有什么能比這更令人心馳神往呢？

自從學會用火燒烤食物，人類的舌尖感覺日漸豐富。后來出現的“玉盤珍饈”“饕餮盛宴”，證明人類對美味的追求，已轉化為物欲之外的精神向往。而在這方面的代表，莫過于那些下筆如有神的文人，比如蘇東坡，本身就是個美食家，創作之余研究美食制作，可謂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的雙重享受。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諸多菜肴，在美食傳說中演變成經典，像“東坡肘子”“東坡豆腐”“東坡墨鯉”“東坡餅”“東坡酥”“東坡肉”等，無不與他有關。他寫的“秦烹惟羊羹，隴饌有熊臘”“無竹令人俗，無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筍燜豬肉”“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我與何憎同一飽，不知何苦食雞豚”等名句，句句香味四溢，佐證美食家之美名并非虛有。

美食家之美名并非僅蘇氏獨享，陸游對美食的癡愛，不亞于蘇氏的執著，讀讀他寫的詩：“老住湖邊一把茅，時話村酒具山肴。年來傳得甜羹法，更為吳酸作解嘲?！庇质窃忈?，又是詩誦，把美食抬到很高的地位。杜甫不是美食家，但他有許多關于美食的詩篇，最有名的是《麗人行》：“紫駝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盤行素鱗。犀箸饜飫久未下，鸞刀縷切空紛綸。黃門飛鞚不動塵，御廚絡繹送八珍?！痹倏纯此鑼懙膹N師加工魚生的高超刀功和食客們爭食的熱烈場面：“無聲細下飛碎雪”，“放箸未覺全盤空”，寫實又寫意，趣味盎然。

今人對美食的追捧，一點也不亞于古人，要不怎么會有“中國八大菜系”之說呢？其實中國何止八大菜系，許多地方的美食佳肴，其美名早已傳遍天下，給個“幾大菜系之一”之名只是個時間問題，或者說根本就不在乎進不進入“幾大”之列。那些美食深藏民間千百年，在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扮演著獨有的角色，不在意外界的沸騰和喧囂。一部《舌尖上的中國》，讓人們突然感到原來這么多的美食竟然偏居一方，不張不揚，在斗轉星移中慢慢滋潤人們的日子，讓人生況味浪漫無邊。

山地貴州的美食香味，恒河沙數，浩如煙海，在全國雖不如八大菜系那么有名，但正在成為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喚醒人們的味覺。冬去春來，寒來暑往，黔菜的風味獨特，貴州人對美食偏愛有加。愛上豆豉愛上折耳根愛上黃糕粑，這不是貪戀，更是一種鄉愁使然，一如滾滾烏江之水不可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