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你，我很痛苦

王陳

看見你那絕望的眼神，滿滿的全是迷茫，不解，無奈，甚至還有些怨恨。

你的羽毛凌亂，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光澤，斑斑血跡就這樣闖進我毫無防備的眼睛里，讓我揪心。你以這樣一種扭曲痛苦的姿勢躺在馬路中央，瘦小的身軀相比寬闊的馬路，顯得多么微不足道。那一刻，風也安靜了，靜聽著這段突兀的插曲。

你的眼里噙滿了淚水。是你對天空依戀太多嗎？是你對雛鳥有太多不舍嗎？是你對世界的憧憬太多嗎？你撲騰著翅膀，每一次都用盡全力，每一次都揚起塵土，卻還是飛不起來。不管怎樣掙扎，你都注定回不去那一方天空了——也許你本來就無巢可棲。

最后你放棄了掙扎。眼神逐漸黯淡，軀體漸趨安靜。在與死神的競賽中你是不甘心的，但你最終也只能屈服。秋風蕭瑟，裹著幾片落葉，那是在為你吹奏悼念曲，是世界留給你的最后溫暖。

我不知道當時的自己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情，看見你這樣掙扎我不知所措。我多想幫你，幫你重回蔚藍的天空，重回溫馨的鳥巢，重回深秋的枝頭，可是我無能為力。除了默默祈禱，其他的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真恨這樣的自己。

路上的車輛依舊飛馳而過，奔赴一個個名利場。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是物質催生了利欲，還是利欲繁衍了無情？

那一顆顆原本火熱跳動的心漸漸被虛無的欲望填滿，變得就像一顆顆死寂的星球，沒有陽光，沒有水分，沒有生命，沒有希望，只等著體內能量完全消耗以后那一瞬間的滅亡。人們填河而耕，焚林而獵，竭澤而漁，張網而捕，連麻雀也成了盤中“美食”。這片原本美好純潔的土地上滋生著無知、野蠻、貪婪，甚至罪惡。那些原本的美好被人們的欲望肢解，被人們的惡行扭曲，被人們的自私瓦解，被人們的無知顛覆。

面對你，我很痛苦。我不知道到底需要怎樣可憐而悲壯的場面，才能觸動人們心靈深處的柔軟，才能喚醒人們起碼的良知。我不知道為什么半個多世紀過去了，“全民滅雀除‘四害”的瘋狂至今還被那么多的人所青睞！

現在的你已解脫。要起大風了，我用廢紙與落葉包裹著你，帶至偏僻處。點火，讓你化為一縷青煙，升向天國。

點評

這是一篇“因物反思，以小見大”的優秀作文。小作者將目光投向一只受人追擊而傷殘的麻雀，“羽毛凌亂”“斑斑血跡”、姿勢扭曲、撲騰翅膀等詞語盡顯它痛苦、悲慘的命運；對寬闊馬路、幾片落葉、來往車輛、“安靜”的風的描寫，更給這只麻雀設定了一個凄涼的背景；“我真恨”“默默祈禱”“我很痛苦”等直抒胸臆的句子，盡顯小作者同情、怨憤、向善向美的豐富感情；“物質催生利欲，利欲繁衍無情”“原本的美好被人們的欲望肢解，被人們的惡行扭曲，被人們的自私瓦解，被人們的無知顛覆”等反思語抨擊陋習時弊，呼喊和諧共生，新意迭見，令人警醒。

（本版由曹津源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