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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軒少年成長小說賞析

2017-05-18 07:59迂卓
青年文學家 2017年12期
關鍵詞:明子桑桑曹文軒

摘 要:從兒童文學的體裁來看,少年小說與成長小說的界定一直以來比較模糊,較為大眾所接受的說法即成長小說表現的是少年的成長,二者不可斷然分開。以少年成長為主題的兒童文學作品在兒童文學的世界中占據很大的比重。曹文軒的少年成長小說已成為中國兒童文學的一面旗幟,成功摘取2016年國際安徒生獎的桂冠無疑是其創作實力得到廣泛認可的最有力的證明。本文通過對曹文軒少年成長小說的分析來發掘其作品的獨到之處,尋找其中獨特的魅力與價值所在。

關鍵詞:曹文軒;成長小說

作者簡介:迂卓(1992-),男,漢族,遼寧省大連市人,文學碩士,渤海大學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研究方向:兒童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2-0-03

一、從自我封閉的空間走向開放的格局

新時期以來,中國兒童文學界力求擺脫“文革”以來長期形成的兒童文學作品形式和內容單一,說教色彩明顯等消極因素,多次開展有關重建中國兒童文學的討論會?!皩懯裁础焙汀霸趺磳憽背蔀橛懻摰闹行淖h題。隨后,一時間如潮涌般的兒童文學作品被兒童文學作家呈獻于兒童讀者的面前,其中不乏優秀之作。值得人們關注的現象是表現少年成長的成長小說在新時期以來的兒童文學創作中占據較大的比重,曹文軒的代表作《草房子》出版于1997年,成為此時期少年成長小說的經典之作。令人擔憂的是,當少年成長小說層出不窮涌現的同時,“一味追求童心童趣,忽視兒童內心深層次的心理渴求,總抱以俯視兒童而非仰視兒童的姿態進行兒童文學創作,兒童的學校生活幾乎成為其生活的代名詞”(班馬語)。少年成長小說題材日益枯竭的問題日益顯現,使得兒童文學作家很難突破原有的窠臼走向新的生發點,狹窄視野下創作出來的作品不易于兒童讀者的接受,反而給兒童帶來的是枯燥乏味、千篇一律之感。著名兒童文學作家班馬將此現象稱之為“自我封閉系統”,并認為當下的中國兒童文學已陷入這種尷尬的境地之中。著名兒童文學理論家王泉根在《兒童文學教程》中提到,兒童文學最大的問題是兒童文學作家與兒童讀者之間的關系,兒童文學作家的兒童觀決定了兒童文學作品將以何種面貌呈現于兒童面前,也決定了兒童對作品的接受與否。知名兒童文學作家楊紅櫻曾說:“兒童作家要蹲下身來,與小孩子們處在同一個平行視角上寫作”。這句話本身并沒有錯,但兒童文學作家對兒童讀者接受層次這一常識性問題的忽略導致了中國的少年成長小說陷入到“封閉的自我空間”中去。

在兒童文學界有一條著名的黃金定律:什么年齡的孩子看什么書。由于對兒童的界定是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兒童文學界將兒童劃分成幼年、童年、少年這三大階段,所謂“兒童文學的三大層次”由此得來。不可否認的是,楊紅櫻的上述觀點是兒童文學界所提倡的,“低下身子和孩子說話”幾乎成為兒童文學創作的共識,但凡事都是相對而不是絕對的。少年成長小說的閱讀對象既然是少年讀者,而兒童文學作家簡單地將少年和幼年、童年籠統地歸置到一起,忽視少年讀者自身存在的特殊性,過分地追求童心童趣,這對于少年讀者來說不免顯得有些幼稚可笑。班馬所指出的“忽視兒童內心深層次的心理渴求”可說是造成少年成長小說質量低下的重要原因,曹文軒的少年成長小說取得的成功有很大一點在于其關注少年的特殊心理,使得其作品別開生面、意味深長。首先,兒童需要的是能夠理解和認同自己的人群,站在成人立場上的父母與老師難以承擔這個重任。正如心理學家的研究成果所說的那樣,孩子的成長需要三種食品:營養食品、大腦的食品(知識)、愛和情感,其中愛和情感對少年而言是理解與同情。曹文軒的少年成長小說將故事的背景選擇在廣闊的鄉村,學校的應試教育在這里被有意或無意的淡化,生活的方方面面成為展示少年成長的場所,同齡人之間的理解與同情給作品帶來暖色調。例如:桑桑曾以惡作劇的方式當眾捉弄過禿頂的陸鶴,并把其作為取笑的對象。在夜晚的池塘邊看到因別人的嘲笑而哭泣的陸鶴以后,桑桑意識到自己以往犯下的過錯,與陸鶴建立了平等的關系(《草房子》);梅玟告訴細米要尊重任何人,喊別人綽號是不禮貌的行為之后,細米口中以前經常提到的“三鼻涕”變成了彬彬有禮的朱金根(《細米》);為給病重的父親籌集醫藥費而不得不撿垃圾的黑罐在明子的眼里“像一只拖著沉重木锨的老鼠”《山羊不吃天堂草》)。通過同齡人之間的善意行為向少年讀者隱約的傳遞出諸如尊重、友愛、自尊等教育的啟示,這恰好突破少年成長小說以往囿于“兒童的學校生活幾乎成為其生活的代名詞”的狹窄空間。其次,兒童的目光足夠多的停留于同齡人的身上之后,潛藏于內心深處對異性不可名狀的情感也在悄然萌芽。日本心理學家依田新指出:“當意識到異性美之時,人就得到了新生?!碑斏I5弥獪厝?、安靜的紙月的不幸身世后,不惜冒著同別人打架的危險,奮不顧身地保護紙月免遭別人的傷害,桑桑對紙月受到別人的欺侮進行有力地還擊(《草房子》)。明子在看到雙腿癱瘓的紫煙時,情不自禁地想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給紫薇講鄉下有趣的故事,推著輪椅帶紫煙去公園采蘆花。不僅作品中的主人公明子對紫煙充滿了同情,那支在風中“銀光閃閃的蘆花”也多少寄托著曹文軒對作品里主人公的憐憫之情(《山羊不吃天堂草》)。少年對異性的朦朧情感絲毫不摻雜性欲的成分,柏拉圖式的“精神之戀”頗符合少年對異性的復雜心理。除夕夜與梅玟在一張床上就寢的細米其行為不禁令人啞然失笑,擔心梅玟看到他那瘦骨嶙峋的肋巴條,像老鼠似的飛快鉆進被窩。梅玟回城后,那道被梅玟漆過的白柵欄比往日更干凈、鮮亮,“淚水涌出時,他的眼中是一片純潔的白色……”(《細米》)。曹文軒運用細致的筆法將少年面對異性時產生的心理活動刻畫得恰如其分,絲毫無做作之感?!安恢雷约簽槭裁慈滩蛔∠肟此龓籽邸?,(《細米》)就已說明曹文軒在捕捉少年男女正常交往時心理變化所具有的深厚功力。最后,王泉根先生提出,兒童在人生的旅途中經歷過兩次斷乳,一次是生理上的,另一次是心理上的。心理性斷乳給少年帶來的是“主我”(“作為知覺者的我”)與“客我”(“被知覺者的我”)的分化。按照王泉根先生在《兒童文學教程》中的說法,一方面,心理性斷乳使“主我”與外界的聯系上,產生“主我”與“他人”的分化,并由此產生自我認識。眾所周知的兒童在13、14歲出現的叛逆心理就是由此產生?!渡窖虿怀蕴焯貌荨分械拿髯釉诳吹綆煾等蜕袘Z恿黑罐盜竊工地上的木材時,他義無反顧地進行指責與揭露?!陡B》中的根鳥為追尋自己的夢想,不顧父親的再三勸阻,毅然決然地踏上尋夢的征程。另一方面,在“主我”和自身的關系上,經歷了由“主我”向“客我”的轉變,兒童前所未有的集中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關注自身的變化,客觀的審視自我。人們常見的少年兒童開始注重衣著打扮、外貌整潔就是明顯的例證。少年由“主我”向“客我”的變化在曹文軒筆下也有清晰地展示。桑桑在未遇到紙月以前是一個不注重自己外表的孩子,當儀表整潔、衣著干凈的紙月出現在他的面前時,桑桑為自己的邋遢外表感到前所未有的慚愧,去河邊洗澡的桑桑在不經意間透過清澈的水面第一次認真而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面龐時,他不自覺地驚呆了,怎么也不相信映在水面上的人影就是他自己,桑桑從這一刻起,當他以后出現在油麻地人們的面前時,已經儼然成為一個注重外表與形象的“小大人”(《草房子》)。

誠如上所述,曹文軒對少年心理的揭示使得其少年成長小說具有可貴的深度與廣度,其作品中蘊含著一般兒童文學作家不可比擬的思想深度。

二、苦難是溝通少年成長的橋梁

曹文軒說過:“文學不是寫糞便、小便與廁所,不是寫令人惡心的東西,文學決不能成為單純描寫丑的存在?!笨嚯y描寫是曹文軒作品的一大特色,有研究者就兒童對于苦難是否具有接受能力而對曹文軒的苦難描寫提出質疑。從兒童文學真實性的角度來看,頗具“成人化傾向”的少年不同于其他年齡段的兒童,他們懷著一顆好奇心渴求進入成人世界,迫切地希望了解現實的成人世界,對一切現實問題的回避乃落入兒童文學的“詐作”(魯迅語)中去。但少年仍屬于兒童,對呈現于少年眼前的真實要有所取舍,兒童文學的“真”要建立在堅持遠離成人的惡俗游戲;暴力沖突;政治權力斗爭;兩性關系的價值尺度之上向兒童有所展示。曹文軒筆下的苦難多是疾?。ㄉI;际蟑彛?、殘疾(青銅是啞巴;陸鶴是禿頂)、貧窮(明子和黑罐的家庭一貧如洗)、天災(油麻地遭受蝗災)等不幸事件,以兒童文學真實性的標準衡量是完全可被少年兒童接受的。桑桑、細米、根鳥、明子等少年主人公在面對現實苦難時展現出來的那份優游不迫、處變不驚的態度正是曹文軒傳遞給少年的一筆可貴財富,少年不僅僅需要身體上的成長,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健全與成熟。曹文軒讓少年主人公在苦難得洗禮與凈化中得到生命的升華,獨自探尋生命存在的特殊意義。俄國美學家別林斯基曾指出少年“分裂時期”的概念:“幼年之后是青年時期,也就是向成年過渡的時期,這種過渡往往總是分裂、不調和,因而也是犯罪的時期。他必須經過千百次的迷誤,必須對自己作斗爭,所以也有蹉跌的時候。這一點無論對于個人,或是對于人類,都是一個確定不移的法則”。[1]在曹文軒的成長小說中,通過苦難領悟到人生及生命意義的少年主人公大致經歷了由自我迷失向自我醒悟的轉變,少年主人公的未來人生走向在讀者面前初露端倪。具有正直、憨厚與樂觀等品質的鄉村少年明子在面對都市的燈紅酒綠時,因自身的貧窮而多次產生莫名的恥辱感與自卑感,在他就要犯罪的一念之間,內心的激烈斗爭使他想起那群因“不是自己的草就不肯吃”而餓死的高貴的山羊,他頓悟到世界上還有比金錢更重要的東西。最后明子迎著“那時已是初夏的太陽”昂首向前走去時,我們看到的是一個獨立而自尊的少年形象(《山羊不吃天堂草》);原本生活得無拘無束、自由快活的少年桑桑,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讓他產生對生命的徹悟,“雖然沒死,但他覺得已死過一回”(《草房子》);在尋夢的旅途中路過青塔、鬼坡、鶯店時的遭遇,讓少年根鳥親身體會到實現人生夢想的艱辛與不易(《根鳥》)。

曹文軒認為今天的人們似乎一頭鉆進享樂主義的圈子中去,完全忘記我們身邊所發生的種種痛苦與不幸。曹文軒賦予苦難以揭示人生意義的作用,很大程度上印證了別林斯基所說的“必須經過千百次的迷誤,必須對自己作斗爭,所以也有蹉跌的時候?!睙o論是桑桑、明子還是根鳥和細米,在疾病、貧窮等苦難面前也曾有過沮喪與灰心,甚至對自己堅守的信念產生過動搖,在經過自我斗爭之后,對苦難,尤其是人生有了更透徹的了解。我們可以隱約看到曹文軒筆下少年主人公未來的人生走向,飽受苦難洗禮后的少年對今后的人生道路有著更堅定的方向。正是在對少年主人公未來人生走向的大致把握上,才使得曹文軒的少年成長小說由“自我封閉的空間”走向“線性開放的空間”(班馬語)。

三、獨特的語言構成人物形象

詩意的語言在曹文軒的作品中任意流淌,工筆式的遣詞造句頗具匠心,色彩斑斕的詞匯構成對自然景物的細致描摹,書面語的大量運用在保證作品文學性的同時,也為少年讀者文學素養的提高起到很大的幫助。桑桑從木橋向河中跳躍的一瞬間,曹文軒就使用了“俯沖”、“遨游”、“滑翔”、“鳥瞰”等諸多文學性色彩的詞語加以描繪,原本一場嬉戲玩鬧仿佛成為一件莊嚴的大事。曹文軒將色彩斑斕的語言賦予到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樹的身上,植物成為具有鮮活生命力與情感的化身。曹文軒運用獨到的語言塑造出諸多的人物形象也給讀者帶來美的享受。

干凈柔美、溫柔善良、落落大方的少女:“體面、白凈而細嫩的皮膚”的紫薇、“渾身上下干干凈凈,略顯蒼白的面頰”的梅玟、“文弱、恬靜、清純而柔和”的紙月、“銀鈴般清脆的好嗓子,梳著一根又黑又長的辮子”的白雀。溫文爾雅、樸素整潔、多才多藝是曹文軒所塑造的少女形象的特征。在作品里,這些少女的善良大方、善解人意在悄無聲息之間深深影響到了少年主人公。

儒雅、謙恭并不失剛強的男人:謙恭有禮的桑喬、“頭發被他很耐心地照料著,一年四季油亮亮的:分頭,但無一絲油腔滑調感,無一絲‘小開的味道”的蔣一輪、身材修長,目光中有些憂郁,吹口琴的郁容晚。這些“透出一股擋不住的文氣”的男人給人帶來的是一副知識分子的儒雅形象。當洪水來臨,桑喬面對亂哄哄的人群大吼一聲“都給我安靜的站好”時,我們眼前除了溫文爾雅、謙恭有禮的男性形象外還看到的是一個有勇氣承擔責任與義務的偉岸而又剛強的男性形象。

高貴、安詳且具有神性光環的老人:“拄著拐棍,一頭銀發”的秦大奶奶、“渾身上下穿得干干凈凈”的奶奶、“一雙深深隱藏在長眉下的眼睛,目光透露出一股幽遠與固執,還含了少許的冷漠”的板金。曹文軒筆下的老人在慈祥、倔強中透露出一種威嚴,威嚴中夾雜著高貴的氣息,她們的周圍籠罩著頗具神性的光環,受人尊敬的長者形象躍然紙上,令人肅然起敬。

四、結語

曹文軒在基于對少年心理深度挖掘的基礎上,將少年成長小說帶到了廣闊的天地里??嚯y在曹文軒筆下成為展示生命美好的一面鏡子,流動性的詩意語言塑造諸多生動的人物形象令人難以忘懷,期待曹文軒未來在少年文學中取得更大的成績。

注釋:

[1]別林斯基:《別林斯基選集》第一卷,人民文學出版社1964年版。

參考文獻:

[1]曹文軒.青銅葵花[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1.

[2]曹文軒.根鳥[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1.

[3]曹文軒.山羊不吃天堂草[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1.

[4]曹文軒.細米[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1.

[5]曹文軒.草房子[M].南京:江蘇少年兒童出版社,1997.

[6]王泉根.兒童文學教程[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7]朱自強.中國兒童文學新視野[M].武漢: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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