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朋友,北方人,大夏天不幸被派到武漢出公差。臨行前害怕武漢的熱,找到武漢人打聽,去了武漢住哪里比較涼快?那人告訴他如果是出公差住不起大飯店,最好就住長江邊的招待所,江邊總是比較涼快的。朋友到了武漢,果然就尋到長江邊上的一家招待所住宿。
到了晚上,又熱又悶,人躺下不一刻,草席上就是一個人的印跡,汗水洇的。電扇打開,熱風燙面,只好關掉,一夜輾轉,痛苦難當。第二天的晚上,朋友困極累極,來到長江邊上,只見江邊坐滿了乘涼的人,他也試著坐坐,不行,依然是熱得要命,且還有蚊蟲叮咬。萬般無奈,朋友急中生智:到長江里頭去睡。朋友尋來一段繩索,再連接上自己的皮帶,一頭系在江岸的鐵錨上,一頭套住自己的脖子,人就坐進江水里,在水面露出鼻孔呼吸,這樣才迷迷糊糊地得以打幾個盹。天亮之后,朋友不顧一切,倉促北逃。
從此,一提起武漢的夏天,有如談虎,必然色變。他這一輩子,無論如何,是絕對不會在夏天來武漢的了。
(節選自池莉《武漢的夏天》,題目為編者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