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話親情

劉文軍

我比較優秀的女兒：

我一直認為你是比較優秀的，為什么用“比較優秀”這個詞，是因你自小學到現在讀研究生，總是處在一個中等偏上的水平，很少有特別拔尖或一馬當先的時候，這種情況與你的智商、情商基本相匹配。這也正是爸爸媽媽希望的。我們從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當領跑者，所以你從沒有被父母逼著去上一個又一個的補習班，甚至你的班主任要求你去上補習班的時候，爸爸也堅決反對了（爸爸的控制欲并非一無是處吧）?？吹皆S多父母是那樣急切地望子成龍，我既不理解那些父母，同時又心疼那些孩子，與之相伴的是長期思考教育的本質究竟是什么？中國的教育是不是真的跑偏了？天生萬物，各得其所。后天教育培養固然重要，但先天基礎決定了一個人的高度，小草的種子永遠長不成蒼天大樹，咱們中國的男孩子即使如何刻苦訓練跑步也很難超越博爾特的速度。每當看到有些父母伸著大拇指對孩子大喊“你是最棒的”“你是最優秀的”，我覺得他們被太多的勵志故事忽悠了，他們應該喊的是“你會更棒的”“你會更優秀的”。

為什么又重提你的優秀，是因為我讀了多遍你的12月來信，反復品味，覺得你寫的很好，從謀篇布局、語言表達，到思想深度，都超出我想象。我可以得出判斷，在你們這一屆研究生中，沒幾個人能寫出這樣有水平的文章來。所以，你真的比較優秀！

這次信中你著重談了感情和婚姻問題，前幾次也提到過，所以我認為應該跟你深入地談談這個問題了。在這里，我不想讓我的認識和看法去框定你，或給你什么具體意見和建議，只是想談談我的觀察、分析或看法，給你提供點思路和參考，大主意，還是要自己拿。

2016年的上半年，我用大量時間聽了臺大教授歐麗娟的《紅樓夢》公開課，其中就有關于婚戀的部分，歐教授綜合了大量的案例和事實，分析認為，大多數的幸?；橐鐾腥齻€要素：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個人志趣相近和互補。結合我四十多年的生活經驗和對社會人生的思考，我對歐教授的觀點比較認同，下面我簡單給你說說這幸?；橐鋈?。

首先，說說“門當戶對”?！都t樓夢》中，鐘情賈寶玉的女孩子很多，而讀《紅樓夢》的人中，相比于薛寶釵，大多數更看好林黛玉。然而那只是感性的良好愿望，賈家是當時的大貴族，為兒子選親，必須綜合各方面因素，科學理性篩選和評估，如家族利益、社會影響、繁衍子嗣和事業傳承等，而林黛玉雖然聰慧美麗，但母親去世、父親出家、身體虛弱，所以她不是賈家的合適人選。林黛玉也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才會有那么多傷心委屈的眼淚。

爸爸所理解的門當戶對，是綜合評估的概念。首先是家風或者說是家庭價值觀、家庭文化、生活習慣的相似，其次才是經濟和生活狀況大體相當，最后還得考慮雙方血統或是遺傳方面的情況。當然不能求全，要綜合評估，如果其中某項條件不足，有其他方面勝出也可以。

其次，說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但婚姻決不是兩個人的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用現在的話來說，代表的是“組織”意見和“組織”程序。男女愛情，感性的成份更多一些，而穩定幸福的生活更需要理性。父母們都是過來人，有豐富的生活閱歷，對子女的婚姻大事看得更準，看得更遠。

媒妁的作用也不能小覷，不只是禮儀上的需要，有水平的媒人能夠對男女雙方進行綜合評估，他們撮合的婚姻成功率往往很高。一個好的介紹人，可以在男女雙方或兩個家庭從戀愛到結婚甚至到婚后都發揮一種他人無法替代的橋梁和調和作用。

第三，志趣相近和互補。林黛玉和賈寶玉志趣相近，或者說他們就是一個人，然而過猶不及，太相近就等于是一個人，太相近也會相斥，所以兩個人在一起，好時偏好、鬧時更鬧。人生不是過家家、玩游戲，生活需要經營，需要面對柴米油鹽醬醋茶日?，嵤?，情侶之間意氣相投固然重要，但更要考慮彼此能為對方帶來什么，能為家庭事業帶來什么。居家過日子，那是逆水行舟，需要同舟共濟，夫妻之間需要互為參謀、助手，即“互補”，包括性格、知識、見識、興趣等等，所以，薛寶釵就比林黛玉更適合一些。

如果用當代大數據分析，以上三要素，一定是大多數穩定幸福的婚姻所具備的，并且越往細里分析，越是有其中的道理，古今如此，中外如此。中國戲劇有《杜十娘》，法國有歌劇《茶花女》，最終都以悲劇結束；中國有《天仙配》的傳說，西方也有《傲慢與偏見》的事故，家庭狀況懸殊就沒有圓滿的結局；有人會拿《西廂記》《牡丹亭》講述愛情的浪漫，卻往往忽略了男主人公張珙和柳夢梅必須中得狀元；郭晶晶能嫁入霍家，因為像她那樣的世界冠軍能有幾個？所以她有自信。

你多次在信中提過的，你認識或聽說的像你這個年代的孩子，許多家庭都不和睦，許多父母或是打架或是出軌或是分居或是離異，為什么咱們這個家一直這樣和美。我這些日子以來也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我反復思考后，得出的答案是兩個字——“傳統”。就是說我和你媽媽結合，以及20多年婚后生活，在自覺或不自覺中走了傳統路線，也就是我們具備上面說的“幸?；橐鋈亍?。不只是咱們這個家庭，像你建良伯伯、李鋒伯伯、林偉伯伯等和咱家關系比較密切的家庭，他們也很好，剝繭抽絲，我們都是傳統的家庭。

展開你的思維，深入地去思考吧，傳統——為什么帶來婚姻的幸福呢？

最后，告訴你幾句話，也可以說是一個過來人的忠告：1、門當戶對是綜合評估的結果，需要眼光和判斷力；2、即使是自由戀愛，最終也往往需要一個介紹人；3、你找的是另一半，不是一個你的復制品；4、戀愛可以是兩個人的事，但婚姻決不是兩個人的事；5、婚姻登記只是法律上的承認，而婚禮是家庭和社會的承認。

最后，你對愛情和婚姻有一個認真的態度，那么你一定會擁有幸福的愛情和婚姻?！叭说囊簧袝龅絻蓚€人，一個驚艷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但愿這兩個人在我寶貝女兒一生中合二為一！

親愛的父親：

從頭到尾看完了你的回信，你觀點中的“門當戶對”，不是簡單地講雙方家庭經濟地位、官職頭銜是否抗衡，而是一定得是勢均力敵的，這一點我也贊同。大概意思可以理解為：假如一方的經濟方面不是很富裕，但在學識、修養或者某一方面有見長的地方可以作為彌補，并且雙方一定要有精神層次的互動才能長久地相處下去。在這里我談了我認為感情的兩個必要因素，一是勢均力敵，二是精神共鳴。木心先生在他的書里面說過：“愛情本身就沒有多大的涵義，全靠智慧和道德幻化出偉美的景觀”。我同樣認同長久的感情是要靠智慧贏取時間的，如果只是憑自己的一腔熱血肆意為之，到最后的結果搞不好真的只是轟轟烈烈地感動了自己吧。我也只是簡單地講一下自己的看法，畢竟，道理都懂，可還是過不好這一生，哈哈，命運的事情怎么好說呢。

一年又飛快地過去了，記得小時候寒假作業作文里面我都要例行公事在作文開頭寫上“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又迎來了新的一年”這句話，并且覺得自己有文采得不得了。這個寒假的開端可是一點都不順利，并且是從來沒有這么不順利過。本來二號訂好了機票到石家莊，一大早天都沒亮，我摸黑就著冰水簡單地洗了臉，拎著大小行李趕往謝阿姨家，我們兩個一起打車去機場，出發之前和優優姐左擁右抱說了好幾遍再見。結果因為霧霾的原因石家莊機場不可以降落，沒走成，逗留了幾個小時改簽五號的機票，我兩個怎么來的原封不動又怎么打道回府。就這樣反反復復折騰改簽了三四次，五號晚上可算是飛到了帝都，想辦法回保定又費了一番周折，整個過程簡直不想再做過多回憶。天氣污染已經開始影響到交通，我也扎實地上演了一出人在囧途。

這個假期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除了在家看書畫畫喝茶吃面包之外什么也不想干，和上個月一天天通宵達旦趕期末作業相比簡直是太奢侈了。對未來的職業我也逐漸有了大概的規劃，就是做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括弧，最好是大學的那種。

關于這個職業規劃，以前的我一定是十分摒棄的。做老師有什么好，學校這個環境真的是讓我這個當學生的厭煩透了。當時就是滿心期許地幻想去企業，拼搏奮斗，做大牛設計師，或者懷揣詩和遠方，做個專職畫家。時間久了，小人兒長大了，想法也變了，雖然我還是執著于詩和遠方，但我發現這和眼前的現實并不會沖突，根據自己性格、長處短處綜合來看，好像還是比較適合當一名老師的。

比方說，如果成為了一名老師，我還可以繼續在校園環境中生活下去，享受沒有月租的宿舍，六毛錢一碗的豆漿和兩塊錢一份的炒菜。除了學校以外真的沒有另外一個地方生活成本可以如此低成本了。本科的時候還沒有覺得校園生活有多么好，自打研究生開始，才開始真正地仔細打量已經生活了四年的學校，才開始真正地用心去接受她。當你真心去接受一件事情以后，就會發現它真比以前可愛多了。

還有呢，學習資源是特別豐富的。十分安靜并且環境良好的圖書館，不需要收費下載的學術論文，各個專業領域都有精英可以進行互相交流，大學校園一般都會有幾間學校的學術交流，學習機會還是很多的?？偠灾@里面學術氛圍太濃厚，對我這種想在學術上有所造詣的人來講如魚得水。

最后吸引我的一點就是老師的假期。寒暑假加上大大小小的假期差不多有一百來天，利用這些時間完全可以做些想做的事情。想畫畫就拜師學藝，好好畫幾幅畫；想寫文章也有大把的時間坐下來慢慢寫文章；想出去走走，也有時間買張機票背上背包周游列國去游歷。好像高中之后就再也沒有時間好好出門走走，大事小情總成為借口變成我的攔路虎?，F在對我來講比較重要的就是拿到駕照，不然出行是真的太不自由。每次在成都看著熙來攘往的街道、每次和同學商量出門自駕游、甚至每次跟媽媽出門買菜人工把菜提回來，我都十分渴望自己可以開車然后有車開，簡直是方便太多。如果我早就拿到了駕照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自駕開往海南去過年了。扯遠了扯遠了?？傊鶕约旱南埠枚?，教師行業對我來說是再合適不過的了。那些精力充沛、一天二十小時在電腦前面工作也不會疲勞的人就讓他們去從事設計工作，也就是我的本行；那些每天課上課下都在鉆研管理類書籍的人就讓他們去從事企業管理；那些建模速度飛快還好，效果圖做得炫酷、改方案改起來也樂此不疲的人就讓他們去工作室發揮自己的優勢。真的希望以后的工作可以是自己喜歡的，畢竟一生三分之一的時間都會與之為伴。有人說“把自己擅長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不擅長的事情有別人做”。能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業是一種幸運，也屬于可遇不可求的范圍，我能做的大概只有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去努力，給自己增加盡可能多的籌碼。

我回家已經半個月，目前為止我們的相處非常和諧，沒有像往年一樣到了這個時候一定會大吵一架，真是開心。我能感受到作為一個父親的進步和包容，也是作為人到中年的大智慧的體現。當然，我也會積極配合，努力去做到我需要做的。

每年元旦我都會寫一份新年計劃表，然后逐一去完成它。今年的還沒有寫，但是我感覺亟待提上日程的就是情商需要提高，真是自己給自己都著急??！

還有，年關了，親戚聚會多，喝酒適量，開心就好！新年快樂。

雙雙

2017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