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眼里的醉與喜

高子陽

唐詩、宋詞、元曲，是我國文學之寶。一首好詞，如果只背，只知道個大概，就好比手中得到的那枚玉石，未經琢磨，還沒有散發出更明亮的光芒。辛棄疾的《清平樂·村居》是宋詞中的精品，但很多年來，大家可能都不知道他是個劍客。今天，換個角度來看這首詞，你肯定會有新的發現。

清平樂·村居

宋 辛棄疾

茅檐低小，

溪上青青草。

醉里吳音相媚好，

白發誰家翁媼？

大兒鋤豆溪東，

中兒正織雞籠。

最喜小兒無賴，

溪頭臥剝蓮蓬。

注釋

（1）檐：茅屋的屋檐。

（2）吳音：吳地的方言。相媚好：指相互逗趣，取樂。

（3）翁媼（ǎ）：老翁、老婦。

（4）無賴：指小孩頑皮、淘氣。

譯文

茅草小屋屋檐低低，溪邊小草碧綠碧綠。這是誰家的白發老人，喝著酒有點醉意地用柔美的吳地方言說這說那，讓人陶醉。

大兒子在溪東邊的豆田地里鋤草，二兒子忙于編織雞籠。你看，那小兒子最令人喜愛，正橫臥在溪頭草叢里，剝著剛從荷塘里摘下來的蓮蓬呢！

賞析

辛棄疾（1140年-1207年），南宋詞人。字幼安，號稼軒，歷城（今山東濟南）人。少年時，濟南已淪入金國之手，他的祖父也在金朝為官。但辛棄疾認為他的國家應該是大宋，而不是金國，所以21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投歸南宋。歷任江陰簽判，建康通判，江西提點刑獄，湖南、湖北轉運使，湖南、江西安撫使等職。42歲遭讒落職，退居江西信州（今上饒），在此生活二十多年。64歲為浙東安撫使、鎮江知府，不久罷歸。這首詞是他在上饒創作的。

辛棄疾為什么會遭讒落職？原因很復雜。很多人不知，辛棄疾有一個鮮為人知的身份，他是一位武功高強的大劍客。南宋人洪邁曾寫過一篇《稼軒記》來描寫辛棄疾的神勇：“赤手領五十騎，縛取于五萬眾中，如挾狡兔。束馬銜枚，間關西走淮，至通晝夜不粒食。壯聲英概，懦士為之興起，圣天子一見三嘆息?！倍翖壖沧龉僖灿袔追謩椭L，雷厲風行，果斷強勢，因此遭到很多人嫉恨。宋朝是我國封建王朝最富的朝代，因為富有，遭到遼、金、蒙古等國的相繼入侵，有的官員想奮擊反抗，有的官員則不希望打仗，所以主戰、主和的官員各有不少。像岳飛、辛棄疾都是主戰派。而主和的官員們聯合起來以“用錢如泥沙，殺人如草芥”要求皇帝處置辛棄疾，皇帝自己也不想打仗，就這樣辛棄疾被貶到了上饒。

讀《清平樂·村居》，一點感受不到任何戰爭的場面。一首詞，寫了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那種和諧、安逸、幸福的味道，從劍客筆下的“醉與最”完全可以讀出。面對鄉村生活的情境，靈感迸發，用白描之法創作出了一幅非常美的鄉村巨畫。就這樣，鄉土風俗，清新寧馨，成了辛棄疾的閑適詞、田園詞的獨特風格。劍客眼里的鄉情，少了凌厲，多了平和。

辛棄疾在上饒生活二十年，創作了很多鄉村生活的詩詞。其實辛棄疾在上饒，常常想著報國，認為自己在那里無法實現夢想。一個劍客不能戰在沙場，那是相當痛苦的。細讀這首詞，可以看到詞人藏于字里行間的感慨，他認為自己不能像老翁、老婦那樣醉享生活，他更想如頑皮的小兒那樣無所顧忌、自由地做想做能做的事。

編輯 朱璐 zhulu83@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