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川的詩

柏川

大雨如注

大雨如注

很多城市被淹了

有一種遙遠的荒涼

從腳心上升 漫過心口

就想抱著潮濕的自己大哭一場

就想讓這拼死掙扎的日子

像成排的雨花橫空綻放

就想借風的手撕裂這悶熱的網

就想像直閃電劈開黑壓壓的云層

穿過恐懼

插入這掩埋一切的土地

然后，我只是想想 束手無策地坐著

像看一場演出

大雨攜著成群的冰雹打在瓦坡上

我只能將手里的破銅盆

敲得叮當作響

河水要在夜里死去

在河邊走了很久

直到天黑下來

我盼望有人提著星光來看我

可是，沒有人來

我就對著河水發呆

想起一些往事

手術刀，病床，孩子和輸液瓶

我就有了一些遙遠而模糊的疼

河水要在夜里死去

孩子啊

我將在何處與你重逢

我剪輯

夜晚我睡在一只半睜的眼里

看著一只腳不斷將睡眠蹬開

然后似睡非睡地

討厭這不真實的歲月

早晨我醒在一枚枯萎的花瓣上

花是真的枯了

而我還好

光滑的肌膚裹著尚未松弛的肌肉

用手撫摸日漸結實的膝蓋骨

撫摸這逆襲時間的意志力

撫摸正在愈合的傷口

在一切好的，或不好的

似是而非又黑白分明的故事里

我剪輯

像上帝那樣

剪輯覆蓋在心上的迷惘

其實，我有做不完的俗事

我設想

在記憶里種菜

等豆秧爬到架上

母親用馬蓮草扎一盆粽子

我用清水與軟米粒喂養檐下的鳥

其實，都是設想

生活里的我，很忙

加班，掙錢，養家

別人做的，我在做

別人不做，我也在做

我享受忙碌，享受疼

享受這扭曲變態的愛情

還有苦×的生活

我設想，有一天，會死在路上

被一群黑鳥啄碎每一寸肌膚

然后，它們尖叫著飛過我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