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堂幽默——語言教師和教育研究者指南》評介

康靜+張蓉

半個多世紀以來，課堂幽默一直是教學領域的研究熱點，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課堂幽默的有效使用能引起學生的注意，激發學生的學習積極性。由Nancy D. Bell 和Anne Pomerantz 撰寫、Routledge 出版社出版的《課堂幽默——語言教師和教育研究者指南》（Humor in the Classroom----- A Guide for Language Teachers and Educational Researchers）是這一領域的一部力作。該書結合豐富的例證對幽默在語言課堂中的使用進行探索分析，旨在為二語教育工作者提供理論與實踐指導。

一、引言

語言課堂的幽默教學能集中學生的注意力，激發學生的求知欲，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Paul E. McGhee（1979）將幽默定義為智力游戲：一種是相對嚴肅的、通過精心設計來擴展現有知識；另一種是無目的的、通過玩笑的方式來描述被認為是不可能的事件。顯然，幽默教學屬于第一種。課堂是復雜的語境，要求學生展示豐富的社會認知技能來參與其中（David， 2005）。Kramsch（2008）建議，外語教師強調準確性和交際有效性，但也要鼓勵風格變化、諷刺、幽默的語言使用。幽默是互動中高頻使用的資源，尤其對處理面子威脅的情況極有幫助。對語言游戲的研究表明，幽默會話能讓學生構建多重身份，進行更加復雜而且具有創新性的語言使用活動（Bell & Pomerantz， 2011）。在應用語言學領域，盡管語言和交際的概念已被廣泛接受，但其在二語教學中的應用還有待開發。Cazden（1974）建議將幽默和語言游戲融入語言教學中，但教育工作者對幽默教學目標（如幫助學習者理解表示幽默的語境化線索）的關注度不夠，或是認為其過于與眾不同而不值得使用。而實際上，幽默教學活動能擴展學習者的交際和理解才能，開發更好的語言教學方法，理論聯系實際，獲得更大的成效。

當前的語言課堂教學更多地關注語言本質和交際過程，而包括幽默和語言游戲在內的語言創造性活動經常被忽視，甚至被認為是“離經叛道”（Bell & Pomerantz， 2014）。在此背景下，課堂幽默教學法的正確使用顯得尤為重要。本文對《課堂幽默——語言教師和教育研究者指南》進行評介，以期推動外語幽默教學的發展。

二、內容簡介

第一章為“語言、交流和教育”。作者介紹了典型的政策文件中關于確立語言教學目標的內容。這些政策性文件強調的是要獲得專業水平的熟練程度，很少提到為娛樂和個人成長而進行語言學習。語言學習者已經意識到官方文件中的指導目標，但并不是以文件中強調的嚴肅實用觀點的方式，他們期待用所學語言的美學和情感維度來表達自己。因此，美感的、創新的、幽默的語言使用逐漸進入了政策文件中。語言教學中的幽默不僅與應用語言學和語言教學法密切相關，也與世界變化緊密聯系。本章闡述的語言、交流、語言學習者和二語課堂這四個概念是本書的基礎。語言是動態的社會認知系統，由語言使用者不斷地改變和構建。交流是交際雙方共同構建，以理解為目的、自然發生的行為。說話人多樣化的身份、地位、愿望等會影響交流和解釋資源的使用。在二語課堂中使用幽默能為語言教育的發展做出貢獻。

第二章為“幽默和語言游戲”。本章分析了關于幽默的調查研究，以便發展強大的課堂話語、二語學習和語言教學的基礎。幽默既是普遍的又是具體的，它來源于一個具體語境中兩個意料之外的，甚至是不合適的并列元素。在眾多關于幽默機制的理論中，作者闡釋了最為廣泛接受的普遍言語幽默理論（General Theory of Verbal Humor， GTVH）。盡管幽默有多種形式，但將其分類是極其困難的。幽默有許多功能，并且這些功能經常同時發生作用。幽默可以發生在任何語境下，甚至是嚴肅正式的場合中，而且社會距離越近，幽默更容易發生。幽默不僅從語境中形成，也形成語境。最后，作者分析了本族語者和二語使用者使用幽默時在認知方面、社會文化方面的異同點。

第三章為“理解課堂會話”。在很多情況下，人們認為教師是課堂節奏的控制者，學生只是教學行為的被動接受者。作者指出，課堂會話由參與者（教師和學生）共建，同時強調話語本身的形式。課堂會話要遵循IRE（interaction， response，evaluation）或IRF（interaction， response，feedback）模式，話輪順序及其嚴格的分配是課堂會話的基本成分，但是打破IRE或IRF模式經常會造成幽默效果。作者提醒教師必須注意在課堂幽默中時刻變化的身份和力量關系。隨后，作者介紹了幾種課堂會話研究方法的優勢與不足，并指出，無論采用哪種方法，幽默經常因為課堂的學術氛圍而被忽略。據此，作者分析了造成這種現象的歷史和理論原因。

第四章為“幽默安全”。在理解課堂幽默時，要充分利用“安全屋（safe house）”這一概念。在安全屋里，學生能形成新的身份并獲得與之對應的權力，將面子威脅最小化。本章重點關注安全屋的構建如何幫助參與者理解課堂幽默對話。作者強調以下三點內容：一是達到何種程度，幽默才是課堂互動的“正?！辈糠?？二是幽默和語言游戲在語言課堂中如何發揮作用？三是在課堂上，使用和限制幽默分別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最后，作者指出，幽默和玩笑有重要的社會目的，并且在課堂語境下不能根除。教育是一件嚴肅的事情，但是進行教育不能只通過嚴肅的方式。

第五章為“幽默、學習和附加語言的發展”。本章重點解釋了幽默在語言課堂學習中所扮演的角色。不同的學者對語言游戲有著不同的看法，但他們都認為語言游戲是對語言的使用，二語使用者能展示他們的交際能力，并提升他們的元語言意識。接著，作者介紹了社會認知方法在理解二語發展時的關鍵特征，并指出社會認知方法能更好地理解附加語言學習所帶來的影響。最后，作者詳細解釋了六條語言教育的原則，這六條原則是附加語言發展的基礎，可以通過有目的地銜接幽默和語言游戲來實現。endprint

第六章為“教師和幽默——衡量風險和優勢”。本章強調語言教育工作者把幽默融入課堂時所面臨的各種風險。幽默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把握人際關系、處理繁雜問題的強有力資源。但是非嚴肅語言的使用也存在一定的風險。輕幽默（light humor）能促進合作，減輕壓力，黑色幽默（dark humor）掩飾不滿，為保護自己而暗中損害別人的利益。教師可在后方領域（back region）釋放其在前方領域（front region）受到的委屈，但前方領域和后方領域的界限是模糊的。教師要注意的是，即使是在后方領域說的話也可能通過社會媒介而廣泛傳播開來。接著，作者介紹了相關政策對言論自由的保護和約束。最后，作者解釋了教師避免使用幽默的原因。但盡管如此，語言課堂幽默能幫助師生更好地進行教學活動，是教學過程中不可缺少的一環。

第七章為“幽默教學”。本章提供了將幽默融入課堂的框架理論。利用“通過設計理解（understanding by design）”這一概念解釋教師如何使用幽默語言來實現具體的語言學習目標。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作者關注課程單元（curricular unit）的發展，通過逆向設計（backward design）來闡釋幽默在何時、何種情境下、如何融入計劃過程。接著，作者解釋了逆向設計的三個步驟，并指出幽默能與嚴肅活動搭配來突出并增強學生的興趣。

第八章為“教授幽默”。本章將幽默作為教學目標，解釋了可以在課堂上教授的幽默。教授幽默的目的是利用幽默互動使學生熟悉傳統聯系，能夠更好地參與練習。作者指出幽默教學要實現以下目標：識別幽默、理解幽默、產出幽默以及對幽默的反應。上述目標比較寬泛，因此要考慮這些目標所包含的微觀技能。作者指出盡管在語言課堂上教授幽默比較困難，但絕非沒有可行性。最后，作者介紹了幫助教師教授幽默的四種技巧：明確教授核心，做調查，形成評價，做教學計劃。

第九章為“調查幽默和語言游戲”。本章的目的是解決在調查二語幽默和文字游戲時的概念和方法學問題，明確常見陷阱并給予建議。作者介紹了設計調查項目的步驟：開發調查問題，查找前期調查，選擇調查方法，定義術語和設置參數，避免常見錯誤。本章回顧了Lantolf ， Cook和Tarone關于語言游戲的調查，并對其進行了分析，發現二語幽默和語言游戲的很多領域并未進行深入研究。據此，作者提出了八項尚未進行深入調查的領域，期待其他學者開展相關調查分析，進而促進課堂幽默教學的發展。

三、簡要評介

幽默教學是當今課堂教學的熱門研究領域（全小慶、孫蕾、周洪蓮，2015），本書的出版代表了語言課堂幽默發展的最新成果，指出了幽默教學的研究方向，其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角度新穎。幽默教學的優勢已多有詳述，但對其存在的風險卻少有提及。Harvey（1995）認為，幽默在本質上極具風險，因為僅當聽話人表現出說話人期待的反應時，它才算成功。本書對幽默課堂教學可能遇到的風險進行了闡釋并提出了解決方法。教師既展示了專業素養，又擔心幽默教學是否會削弱他們在課堂上的“權威”，干擾學習的嚴肅性?？紤]到幽默形式和功能的復雜性，它不僅是處理社會互動和人際關系的有效資源，而且也存在潛在風險。任何幽默都有可能不被識別、理解、領悟，甚至會讓聽話人誤解、生氣。如果使用幽默的目標是改變聽話人的某種行為，笑話可能過于間接，沒有傳達有意義的信息。幽默使用不成功時，有四種應對策略：盡可能快速地轉換話題；嘗試不同的誘導技巧幫助聽話者理解；向聽話人明確指出剛才所談內容是個玩笑；如果語言游戲使聽話人感到尷尬，可以將娛樂對象轉換為說話人自己。

第二，內容創新。幽默是教育工具箱中最有前途的工具（Wallinger，1997）。在以往研究中，大多是將幽默作為工具來進行輔助教學，而本書還提到將幽默作為教學目標來教授，并且強調教授幽默與教授語言使用的其他維度并無不同。作者還介紹了教授幽默的關鍵要素及與其相關的微觀技能，幫助教師更好地設計課程，提高學生的語言意識。

第三，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本書在介紹理論依據的同時，引用了大量的實例，幫助讀者理解幽默在課堂上是如何產生并發揮作用的。作者在陳述自己的觀點時，也通過實例向讀者展示自己觀點的理據性和可行性，讓讀者信服。

當然，本書也存在待商榷之處。一是正如作者所提到的，語言幽默教學這一領域尚未完全開發，許多課題有待深入研究，其系統框架還有待完善，要引起廣大教育工作者的注意。如第二章提到的對幽默的分類，作者指出沒有統一的分類標準，很難將其進行分類。二是本書只是對課堂幽默的優勢與存在的風險進行了定性分析和經驗性分析，并沒有定量分析。通過數據分析，讀者可以更直觀地了解幽默教學的利與弊，而且有了數據的支持，可以使表述的觀點更具科學性。三是沒有明確教學內容與幽默的關系。教學幽默的屬性之一是寓莊于諧（品潔、宋乃慶，2005）?！扒f”是嚴肅的、科學的教學內容，“諧”是有趣的、生動的教學手段；“莊”是目的，“諧”是方法。處理好莊與諧的關系，用形象生動的方法解釋抽象難懂的理論，才能獲得最佳效果。

四、結語

課堂幽默教學有利于學生在輕松的環境中學習知識、增長智慧。幽默不僅是教學手段，也可以是教學目標；課堂幽默不僅能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還存在許多風險；幽默在部分課堂已成功實施，但也有很多領域尚未進行深入研究。該書的理論依據與實例分析為課堂幽默的研究者提供了借鑒與參考，為促進課堂幽默的發展發揮了一定的作用。

注：本文系2017年河北省高等學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巴奇曼語用能力框架研究與實踐”[課題編號SQ171181] 的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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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靜 河北大學外國語學院 071002 張蓉 滄州師范學院教育學院 06100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