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大激辯世界治理新方案

文｜本刊特約評論員 張旭東

聯大激辯世界治理新方案

文｜本刊特約評論員 張旭東

在繁密的日程中，中國通過此次聯大會議既介紹了過去5年來積極進取的大國外交所取得的成就，更表明對未來聯合國的工作將給予大力支持，并將繼續為更加完善的世界治理做出重要貢獻。

當地時間2017年9月19日，第72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在紐約聯合國總部開幕。圖為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發表演講

2017年9月，第72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在紐約聯合國總部舉行。本次聯大會議的主題設定為：“以人為本：和平、尊嚴和可持續發展”。包括美國總統特朗普在內的多個國家的領導人出席本屆大會，就涉及世界安全、可持續發展、氣候與環境治理等方面的議題進行多邊討論，給出各自的全球治理方案。

中國外交部長王毅率中國代表團出席此次聯大會議，在一般性辯論中發表演講，就各國普遍關切的地區安全熱點、可持續發展議程、聯合國機制改革等重點議題介紹了中國政府的主張，同時在與會期間同各方代表展開密切的雙邊與多邊磋商。在繁密的日程中，中國通過此次聯大會議既介紹了過去5年來積極進取的大國外交所取得的成就，更表明對未來聯合國的工作將給予大力支持，并將繼續為更加完善的世界治理做出重要貢獻。

安危與共：聯合國以維護和平為根本使命

在本屆聯大一般性辯論期間，朝美雙方在這一外交舞臺隔空或近距離直接交鋒。美國總統特朗普在其首次聯大演講期間，大篇幅提及朝鮮半島問題，并強調在必要情況下為了捍衛自身與盟友的安全，“只能完全摧毀朝鮮”。在聯大會議舉行期間，美國又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對朝鮮施加了新的單邊制裁，涉及與朝鮮有商業交易的個人與企業，以及協助交易的相關金融機構等。作為回應，朝鮮領導人及其外相，利用不同的方式對美國的言語表態和實際行動進行了回擊。雙方的言辭遠遠超出了常規的外交語言范疇。

這樣的局面令包括中國在內的各方深感憂慮。在參加聯大會議期間，王毅同包括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在內的國際組織領導人和各國外長針對朝鮮半島局勢進行了深入的磋商。在這些磋商之中，王毅表達的三點意見非常值得關注：第一，中國始終堅持全面、嚴格地執行安理會有關涉朝決議。所謂中國發揮作用不夠的說法是不實之詞，以此為借口對中方實施單邊制裁是沒有道理的；第二，中國始終主張以和平方式來解決半島核問題，而解決問題不能只有制裁沒有對話，不能只有施壓沒有談判。國際社會要適時把制裁壓力轉化為談判動力，創造和談條件，找到和談契機；第三，實施制裁是執行安理會決議，恢復和談也是執行決議。如果只談制裁不提對話，甚至抵觸對話，將被視為違反安理會決議。概括來說，單邊制裁中國無理，適時啟動對話談判，只制裁不對話也是違反決議。這對于未來解決半島問題來說，是厘清事實、指明方向的重要舉措。

值得注意的是，在聯 大會議期間，中俄外長會晤時再次強調了雙方在半島核問題上的立場高度一致，希望各方認真考慮“雙暫?！苯ㄗh和“路線圖”方案。法國外長勒德里昂明確表態，認為軍事手段不是解決半島核問題的選項，制裁的目的是為了和談，只有通過對話協商，采取外交手段，半島核問題才能最終得到有效解決。作為安理會的常任理事國，法方的立場對于防止半島發生戰爭，和平解決半島問題是非常有力的支持。同樣引人注意的是德國在朝核問題上的立場。在同王毅的會談中，德國外長加布里爾不僅強調半島核問題只能通過對話談判和平解決，軍事手段不能成為選項，而且明確支持中方提出的“雙暫?！背h，同時贊賞美方提出的處理半島問題“四不”政策?？梢哉f，中、俄、法、德四方在和平解決半島核問題上凝聚起了越來越多的共識，將成為維護半島和平穩定的堅定力量?？傊?，半島無核化是各方的共識目標，韓國也多次重申不會再次引入美國的戰術核武器以維護半島無核化目標。而且，半島的無核化進程，應該與半島和平機制的建設同步。如王毅所言，半島無核化實現之日，也應是和平機制達成之時。

除了朝鮮核問題外，伊朗核問題也在本屆聯大會議期間吸引了廣泛關注。特朗普在大會發言期間對伊朗進行了諸多指責，將其與恐怖主義、反對民主與人權、威脅美國盟友等相聯系，并對前任奧巴馬政府參與達成的伊朗核協議不斷詬病，甚至威脅廢除該協議。美國國務卿蒂勒森也明確表示，如果要讓美國繼續留在該協議中，必須對協議進行修改，增加限制伊朗發展遠程導彈等內容。輕易否決甚至撤出一項國際協議，將產生嚴重的國際影響，俄羅斯已經明確表態拒絕重新談判。對此，王毅在會見伊朗外長扎里夫時表示，伊核全面協議是一份嚴肅的國際協定，當前執行面臨一些挑戰，相信伊朗方面有足夠政治智慧，妥善處理復雜矛盾，引導形勢向積極的方向發展。從某種角度說，伊朗核協議問題只是一個表象，實質上反映的是美伊關系中的深層矛盾。只有雙方關系緩和，伊朗核協議的實施才會有所保障。在安理會防擴散問題部長級會議上，王毅就國際防擴散合作機制提出了四個方面的建議，包括堅持“標本兼治目標、外交解決方向、維護國際防擴散機制、提升各國防擴散能力?！边@對于國際社會未來解決朝鮮與伊朗核問題以及應對其他防擴散挑戰，都是非常重要的呼吁。

在本屆聯大會議期間，緬甸若開邦的局勢同樣引發關注。近1個多月以來，緬甸若開邦的局勢動蕩，引發的傷亡持續增加，大量民眾流離失所，許多人員涌入臨近的孟加拉國。防止人道主義危機進一步升級應該是當務之急。王毅在同古特雷斯的會談中強調，中國反對近來在該地發生的暴力襲擊事件，同時也理解緬甸政府為了維護國家穩定所作出的努力。中國將向孟加拉國方面提供緊急的人道主義援助，同時也主張緬甸和孟加拉國通過對話協商來解決問題，中國將積極勸和促談，發揮建設性的作用。緬甸國家安全顧問當吞在同王毅的會談中當面表示，緬甸近期響應各方呼吁，已經在停止暴力、維護穩定、人道救援以及人員遣返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當地情況已經基本緩解，恢復正常。緬甸認同與孟加拉國對話是解決該問題的最好方法。

推進改革：聯合國完善自身的不懈追求

改革，對于迄今已經成立72年來說的聯合國而言，是一個歷久彌新的話題。全球治理的水平，是聯合國的一面鏡子，反映了聯合國自身運轉的效率。圍繞聯合國，尤其是安理會的改革方案已經討論過多年，在本屆聯大會議期間再次受到各方的關注。特朗普就削減聯合國的開支、改變聯合國的運作方式發表講話時強調，聯合國還沒有充分發揮潛力，面臨著包括官僚主義和管理不善等問題。美國目前作為聯合國54億美元總預算分攤比例最大的出資國，繳納會費份額占一般性預算的22%，維和預算的28%。特朗普表示“我們沒有看到與我們投資一致的結果?！彼麖娬{：“我們必須確保任何一個國家和任何成員國在軍事或財政上都不應該承擔不成比例的負擔。我們還要求每個維和任務都有明確的目標和衡量成功的指標?！泵绹Ｍ酶俚慕涃M預算，推動聯合國更為高效地實現各項任務使命，打破官僚體制的各種障礙，改革過時的制度。

對于聯合國改革，中國一向表示支持。實際上，中國繳納聯合國會費的比例近年來逐年上升，目前已經占一般性預算的近8%，維和預算超過10%，成為支持聯合國經費運轉舉足輕重的力量。作為最具權威性和代表性的國際組織，聯合國在維護國際和平和促進共同發展方面發揮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也正因為如此，其改革的目標和路徑必須要凝聚起國際社會的最廣泛共識，充分吸收各成員國的意見，扎實穩步地推進相關工作。第72屆聯合國大會主席萊恰克也在會見王毅時表示，聯合國重視中方關于改革的意見，將在循序漸進、會員國主導的基礎上推動這一進程。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和非洲48個國家的外長或外長代表以及非盟委員會代表，在聯大會議期間舉行了第四次政治磋商。在會后發布的聯合公報中，中國和非洲各國重申有必要對聯合國進行改革，重申應解決非洲國家遭受的歷史不公，優先增加非洲國家在聯合國安理會和其他機構的代表性。這反映了中國和非洲廣大國家關于聯合國改革的共識。

維和行動改革，是聯合國改革中的重要環節。當前，恐怖主義在西亞和北非地區泛濫，并對歐洲乃至全世界造成嚴重沖擊。與此同時，部分非洲國家內部陷入戰亂，維持國內局勢和平與穩定，防止人道主義危機進一步加劇，是國際社會共同面臨的挑戰。對此，王毅在出席維和行動安理會高級別會議時表示，中國支持對維和行動進行合理和必要的改革，以更好更為充分地履行授權。在維和行動的改革中，應該堅持若干重要的原則，尤其是遵循主權平等、不干涉內政以及和平解決爭端等國際關系的基本準則，這些作為當今國際政治秩序的基礎性原則不容動搖。同時，中方也強調，《聯合國憲章》的宗旨和原則是維和的根基，推進政治解決是維和的核心，筑牢伙伴關系是維和的后盾，實現可持續發展是維和的良方。這些一語中的的表態真正說到了聯合國改革的要害之處，如果維和不能秉持政治中立，甚至為了某些國家的一己之私選邊站隊，則其公正性和合法性就會遭到破壞，聯合國的權威也就被極大地削弱。維和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長久維持和平穩定，就必須以構筑伙伴關系為基礎，而減少沖突的根本之道仍然是強調發展。只有實現了充分的、可持續的發展，緩解了利益矛盾，才能有效降低并防范威脅和平的各種沖突。

對于當前非洲一些地區面臨的和平與安全挑戰，中國提出了在維和領域加大對非盟及廣大非洲國家的“三支持”，即加大政治支持、能力建設支持和資金支持。迄今，中國已經累計派出3.5萬人次維和部隊和2700人次維和警察，目前已經組建了8000人規模的維和待命部隊及常備維和警隊，為聯合國和有關國家800余名維和人員提供了培訓，向聯合國在非洲維和行動派出第一支直升機分隊，還在積極落實向非盟提供1億美元的無償軍事援助。未來，中國將會繼續對聯合國的維和行動給予大力的支持，參與維護包括非洲在內的世界各地的維和行動，為守護世界的和平作出重要貢獻。

可持續發展：聯合國續寫成就的藍圖

在本次聯大會議期間，有一場重要的會議，即氣候變化問題高級別非正式對話會。2016年11月，《巴黎協定》正式生效，標志著人類在應對氣候變化問題歷史上的一座里程碑。然而，隨著最大的發達國家美國宣布退出該協定，國際社會共同合作應對氣候變化挑戰的努力遭到了嚴重打擊。特朗普反復強調該協議對美國的不利之處，并表示如果不能對協議做出有利于美國的重要修改，則美國將堅持退出協定或者謀求重新談判協定。事實上，作為一項認可度極高的國際協定，目前除了飽受戰亂之苦的敘利亞無暇顧及此問題之外，只有美國一方堅持與國際社會背道而馳的決定，這也引發了各國對美國的普遍不滿和質疑。

中國政府在氣候變化問題上的立場是非常清晰和一致的，強調要不折不扣地落實各國領導人在巴黎做出的莊嚴承諾，堅持合作應對氣候變化的大方向不能夠動搖。各國應該積極做好自主貢獻，把文本中的承諾真正落實到實際的行動之中。同時，發達國家也應該履行對發展中國家關于資金、技術和能力建設等方面的支持，堅持“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將減排與可持續發展相結合，將應對氣候變化與落實聯合國2030可持續發展議程相聯系，在實現發展的同時統籌兼顧環境效益，積極應對因氣候變化導致的全球變暖和各種自然災害，加強國際抗災減災的協作。

在氣候變化問題高級別非正式對話會議上，王毅提出了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應對氣候變化問題，需要促進全球能源生產和消費轉型的三個重點方向：首先，各國應促進能源發展理念的轉型，使得綠色、低碳、可持續發展的理念深入人心，成為國際社會的共識性追求；其次，各國應推動全球能源消費結構轉型，積極發展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對化石能源進行清潔化使用，提高能源使用效率，構建可持續和低排放為特征的現代能源消費體系；再有，各國應在全球能源合作模式上實現轉型，尤其重視對發展中國家的支持，確保這些國家的普通民眾實現聯合國倡導的“人人享有可持續能源”的目標。

作為一個能源消費和碳排放的大國，中國深知自身在應對氣候變化問題上的責任。近年來，中國在能源轉型方面已經取得了顯著的成就，在水電、風電、光伏發電裝機規模方面均排名世界首位，核電在建規模也處在全球最前列，顯示了中國大力發展清潔能源和新能源的堅定決心。與此同時，中國意識到國際合作應對氣候變化的重要性，通過“一帶一路”倡議，將綠色可持續發展的理念融入到產能與能源、基礎設施建設、互聯互通等各個方面，深化落實聯合國可持續發展議程，推動形成公平合理、合作共贏的國際環境治理多邊體系。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聯大會議期間還舉行了《世界環境公約》主題峰會。該公約如同《巴黎協定》一樣，也是法國積極倡導推動的。對此，王毅表示，討論制定《世界環境公約》應該統籌兼顧各方利益，做到“四個堅持”：第一，堅持在可持續發展框架之下討論環境問題；第二，堅持“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第三，堅持環境資源國家主權原則；第四，堅持發展中國家的充分參與。上述這四項原則，實際上是環境相關國際規則制定的普遍性原則，也是國際社會長期實踐的經驗總結。對于中國而言，生態建設已經成為國際社會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非常重要的方面，可持續發展與全球環境治理并舉并進，對于國際環境治理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在聯合國大會的一般性辯論中，王毅代表中國政府總結了5年來中國極不平凡的發展歷程，并強調中國始終是世界和平的“穩定錨”、發展繁榮的“發動機”、多邊主義的“助推器”。中國領導人倡導的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開放型世界經濟、實現經濟全球化再平衡等一系列重要倡議主張，受到聯合國秘書長以及各會員國的高度認同和支持，中國將在開展維和行動、處理地區熱點問題、應對氣候變化、實施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方面持續發揮國際領導作用，與不斷改革發展的聯合國一道應對當前世界的各種挑戰。

當地時間2017年9月20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在紐約出席聯合國大會期間，同南非外長馬沙巴內共同主持中非外長第四次聯大政治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