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寒風中的一朵梨花

王天姿

巴金以他獨特的寫作手法在《家》中為我們刻畫出了一個又一個個性鮮明、極具代表意義的生動形象：內心矛盾掙扎、雖有反抗之心但卻處處委曲求全的覺新；接受新思想、個性開放、向往自由、敢于與封建社會作斗爭的覺民、覺慧；善良厚道、一心為家庭著想的瑞玨；高家的大家長，也是封建制度代表人的高老太爺；狡猾貪婪、墮落麻木的敗家子克安、克定……每一個人物都能激起我們的興趣，引起我們的思考，觸動我們的神經。

在這眾多人物中，最吸引我的是鳴鳳這個具有悲劇色彩的可憐女子?？梢哉f，《家》中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是十分矛盾的，畢竟那個社會本身就是充滿矛盾的，而這種矛盾，在鳴鳳身上有著極強的體現。

鳴鳳是一朵在偶見暖意的春寒料峭中開出的梨花，嬌艷薄白。

梨花的花語是純真，代表著唯美純凈的愛情，純真地愛一輩子，諧音則是“離別”。而鳴鳳就是這樣的一朵梨花，潔白的、純凈的、柔美的、散發出淡淡幽香的梨花，讓人陶醉，令人愛憐，可惜過于潔白，容易被沾染上污穢，轉瞬就飄零了，又恨花期太短，只能嘆怨美麗即逝、無法流連。

鳴鳳出身卑微，自小便在高家做丫鬟，老爺、太太們的責罵早已成為她生活的常態，她每天都活的小心翼翼，勞累卑微，不敢抱怨，不敢反抗，大概她的潛意識里也便只有順從吧。直到她與高家的三少爺覺慧擦出了愛情的火花，她的生活才少了幾分麻木和黑暗，多了幾絲生氣和色彩；少了幾分絕望和痛苦，多了幾絲希望和甜蜜。

覺慧為鳴鳳的生活帶來了一把清風，一縷陽光，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愛的感覺，體會到了生活的快樂，她愿為他付出一切。但，她卻又是那樣的自卑，她的內心充滿了恐懼和渺茫，她深知一個丫鬟和少爺之間的情意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她沒那個資格，也沒那個自由。

現實更是殘酷無情，命運的齒輪終于將這個僅僅十七歲的姑娘推向了深淵——高老太爺要將她作為禮物送給孔教會的會長馮樂山。這是鳴鳳死都不愿意的，心中最后的一絲希望和溫暖就這樣被澆滅，化為無盡的黑暗和絕望。面對高老太爺的冷酷無情，心上人覺慧的誤解忽視，鳴鳳想到了死。鳴鳳含淚忍痛離開，來到高家花園中，在暗夜中孤獨地走完了人生的旅程，在愛與恨的煎熬下悲憤地投湖自盡，成了又一個封建社會的無辜犧牲品。

水波蕩漾，結束了一個善良純潔的姑娘的生命。

有人認為鳴鳳的死是她對現實的逃避，但在我看來，這并非逃避，反而體現了這個柔弱女子的剛強勇敢。生在封建社會的鳴鳳，從未擁有過自由，對于自己的人生她沒有任何的決定權，她對此從未反抗，只有那份最最單純的愛，她愿意拼盡一切去守護，哪怕最后終究得不到，鳴鳳在絕望中選擇了投河自盡。

我相信在那一刻，她的內心一定深藏著一份幸福和快樂。她雖從未獲得過選擇生活的權利，但她卻有選擇死亡的自由，而選擇死亡可讓她守護自己最珍惜的感情和最愛的人。

她死了，她終于在自己的人生中做了一次主、有了一次自由決定的權力。

（作者單位：北京市育英學校高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