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建杜詩學研究的文獻基礎
——評孫微 《清代杜集序跋匯錄》

左漢林

——評孫微 《清代杜集序跋匯錄》

左漢林

孫微教授輯校的 《清代杜集序跋匯錄》一書2017年6月已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該書將有清一代杜詩學文獻的序跋匯為一集，共收錄470余篇序跋，是清代杜集序跋文獻首次最大規模的結集，為學界提供了大量珍貴的第一手文獻資料。茲不揣谫陋，試對 《清代杜集序跋匯錄》一書所取得的成績和特色評述如次。

一、《清代杜集序跋匯錄》的文獻價值

清代是杜詩學發展的高潮期，涌現出的杜詩學文獻數量眾多。而清代杜集序跋無疑是研究清代杜詩學史的重要文獻材料，其中體現出的注杜思想、注釋特點及成書背景、刊刻過程、版本遞嬗等信息，對于深入解析杜詩學史的演進過程、杜集版本的流傳、清人的詩學思想和詩歌理論等，無疑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然而清代杜集數量眾多，其中的許多稀見之本散落于各個文化單位或個人手中，搜尋起來頗為不易，學者往往難得一見。孫微教授通過多年苦心孤詣的搜求，對清代杜集序跋進行了最大限度之纂錄整理，輯成《清代杜集序跋匯錄》一書，首次將有清一代存佚的210多種杜集中460余篇序跋纂錄，可謂集腋成裘、兼綜眾美。除少數常見文獻外，書中的大多數資料都是首次披露，為杜甫研究和治清代杜詩學史者提供了大量寶貴的第一手資料，其搜羅之備，用力之勤，皆前所未有。如張羽 《杜還七言律》、汪樞 《愛吟軒注杜工部集》、周篆《杜工部詩集集解》、許鴻磐 《六觀樓杜詩抄》、趙星海 《杜解傳薪》等數十種文獻都是海內孤本，可謂吉光片羽，彌足珍貴。這些稀見杜集序跋的整理出版，必將促進學界對杜詩文獻學史的深入認識，從而推動杜詩學研究的發展。

二、序跋文獻輯校中的創獲

對現存清代杜集序跋的編纂，著者秉持盡量親見原書的原則，拒絕使用二手資料，力爭最大限度地避免僅從前人的書目和著述出發，致使謬誤流傳、錯訛輾轉因襲之弊。同時又花費巨大精力，于浩如煙海的清人別集及方志、書目等文獻中，對散佚之杜集序跋進行了最大限度之鉤稽與纂錄，將這些文獻與存世清代杜集相互補充、相互印證，對于加深對清代杜詩學的認識無疑會起到重要的補充作用。因為這些散佚序跋不僅對了解散佚文獻有很大幫助，亦能幫助我們進一步了解存世杜集的基本情況。如康熙時鄧铚有六七種集杜之作，目前只有 《北征集杜詩》存世。本書編者從陳僖 《燕山草堂集》輯出 《閑居集杜序》 （注：《燕山草堂集》 收錄有 《鄧田功閑居集杜序》），從方象瑛 《健松齋集》 輯出 《鄧唐山集杜詩序》，從方中通 《陪集·陪古》輯出《北山集杜詩序》、《栲岑集杜詩序》等，這些序跋的輯出為我們全面了解鄧铚的集杜情況提供了極大便利。又如乾隆朝周春 《杜詩雙聲疊韻譜括略》一書，今所見 《藝海珠塵》本前只有周春之 《自序》 與 《小記》，并無他人之序。然李慈銘 《越縵堂讀書記》 云：“《杜詩雙聲疊韻譜》八卷，前有王西莊、盧抱經、錢竹汀、秦小峴及武進劉尚書權之序?！笨梢姰敃r為周春此書作序之名家頗多，本書編者遂從盧文弨 《抱經堂文集》、錢大昕 《潛研堂集》、秦瀛 《小峴山人文集》中分別輯出三篇序文，均為周春 《杜詩雙聲疊韻譜》所作。從這些未被收入刻本的序文中可以看出，當時錢大昕諸人對周春這種僅執 “雙聲疊韻”一法以繩杜詩的作法頗持異議，而周春對這些質疑卻頗不以為然，故其刊行 《杜詩雙聲疊韻譜》時僅存自序，而將諸名家之序全部刊落?？梢姸偶虬鲜谴龠M我們了解清代杜詩學的發展過程及其紛繁復雜的學術背景的重要途徑，對這些散見序跋的大力鉤稽，體現出編者深厚的文獻功力。

三、點校精準，體例嚴謹

韓成武先生在此書之 《序》中說：“對杜集序跋進行標點句讀，看起來是不值一提的小技，其實蘊含了多種學問，是很吃功夫的。這不僅需要對杜詩學史有相當深入的了解，而且需要各個方面的綜合知識，若無深厚的文獻學功底和一絲不茍的精神恐難以勝任?！逼湔摽芍^知言。因為對杜集序跋進行點斷需要反復揣摩古人語氣，頗費斟酌。而且清代不少杜集的序跋文字頗為漫漶，甚至難以辨認。為校補這些漫漶訛誤之處，編者需要多方訪求別本，互相校補訂正，庶成完璧。還有許多杜集序跋系手寫上版，多為行草，且異體、俗體字多，有些字辨識起來頗為不易。孫微教授憑借多年來對眾多杜詩版本文獻深入細致的研究，積累了較為豐富的古籍整理經驗，在校點序跋文獻的過程中又采取了頗為審慎的態度，最大限度地保持了文獻原貌，為學界提供了可據之文本，積功十余年，耗費了無數心血。如今讀者欲查閱清代杜集序跋，翻檢即得，可免去許多奔波勞頓之苦，孫微教授之造福學林，真是功莫大焉。

此外，該書的體例設置亦極為嚴謹，全書所收杜集序跋按照原作者之生年次序先后排列，并參酌杜集之刊刻與成書時間。同一種杜集之不同版本或批本則編排在一起，以求做到以書統序。對輯錄的序跋分別注明原文出處、所據版本、收藏單位以及頁碼、索書號等信息，讀者查檢復核十分方便。此外，清代杜集序跋的作者多達四百余人，其中大多數序跋作者的生平事跡，此前未有過考證，頗難知悉其詳。本書則通過翻檢碑傳、墓志、年譜、方志、家乘等眾多相關文獻，對大多數清代杜集序跋撰寫者的生卒年、字號、籍貫及生平事跡進行了較為充分地鉤稽、梳理和考證，用力甚勤，這對清代文人生平的研究亦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四、歷時多年的文獻訪查，體現了編者堅韌不拔的毅力

孫微教授多年來一直致力于杜詩學研究，對清代杜詩學文獻的研究尤為學界矚目，已先后出版 《清代杜詩學史》（齊魯書社2004年版）、《清代杜詩學文獻考》（鳳凰出版社2007年版）、《杜詩學研究論稿》（齊魯書社2008年版）、《杜詩學文獻研究論稿》（河北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等專著，獲得了學界的好評。在其 《清代杜詩學史》一書的序言中，他曾表示欲將經眼之清代杜集序跋公諸學界。然而直至 2017年，這部《清代杜集序跋匯錄》方最終完成，其編纂過程前后竟長達14年之久，可想而知編者為此書耗費了多少精力，這種十年磨一劍的精神，體現了編者鍥而不舍、堅韌不拔的毅力。古人云：“不讀萬卷書，不行萬里路，不可以讀杜詩?！睂O微教授對清代杜集序跋的纂錄，亦經歷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艱苦歷程。他以山東大學所藏杜集善本為基礎，十幾年間往返奔波于國家圖書館、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南京圖書館、上海圖書館等文化單位，雖南北馳逐，舟車勞頓，卻仍手抄筆錄不輟，終至集腋成裘。對于多年尋訪文獻的甘苦，孫微在 《后記》中說：“本書編纂的最后時期，正是我由河北大學調動到山東大學的關鍵階段，人事錯迕，往往使人焦慮傷神，無可排遣，遂聊借整理文獻以轉移注意力，窮愁著書，斯之謂歟？然與古人神交既久，漸為無數先賢甘做少陵胥吏之精神所感染和激勵，文獻發現的喜悅也不斷地催促著自己繼續邁開疲憊的腳步?！睆钠涿枋鲋形覀兎路鹂梢娖淠媳痹L書時的孤寂背影，亦可感受到他那顆崇杜愛杜的拳拳之心，而他這種獻身學術、持之以恒的治學精神，尤其令人感佩。

隨著杜詩學的飛速發展，構建杜詩學文獻研究的基礎，盡快編纂完成 《杜詩學文獻叢刊》已經成為越來越迫切的任務。如今 《清代杜集序跋匯錄》一書的出版，標志著學界對杜詩學基礎文獻的編纂又邁出了堅實的一步。該書凝聚了編者十幾年的心血，為清代杜詩學研究奠定了堅實的文獻基礎，具有極高的文獻價值和學術價值。該書體例完備，校點審慎，對于深入解析清代杜詩學的嬗變具有重要意義，相信該書的出版必將促進清代杜詩學研究取得深入發展。

責任編輯 賈兵

作者：左漢林，中央財經大學文化與傳媒學院教授，10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