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淳一《失樂園》的現代性批判思想

王思齊

渡邊淳一《失樂園》的現代性批判思想

王思齊

在長篇小說《失樂園》中，渡邊淳一以獨特的視角書寫了一對日本中年男女的婚外戀悲劇，揭露了現代社會都市人的婚姻情感危機。本文認為，渡邊淳一在《失樂園》中的現代性批判思想主要表現于對現代性的反自然傾向、工具理性傾向的批判上。此外，他獨特的死亡意識也蘊含著現代性批判因子。當然，渡邊淳一的審美現代性追求終究存在著局限。

渡邊淳一 《失樂園》 現代性批判

Author: Wang Siqi

is the college of Liberal and Arts, Wuhan University, specializing in Comparative Literature and World Literature.

一、批判現代性的反自然傾向

現代文明與自然在許多方面有著根本的沖突，在科學技術日益發達的現代社會中，人將自然置于對立面，試圖征服自然，而忽視了人本身就是自然中的一部分?，F代社會在大肆發展科學技術的同時，人對自然最原初的經驗與感情漸漸喪失了，人對自然的審美意識也日益缺失。針對現代性的反自然傾向，渡邊淳一在《失樂園》中有意倡導自然和人性相融合的自然意識。他認為大自然是神秘而美麗的，有著自己的節奏與律動，萬物的興衰、季節的交替與生活在其中的人一樣，都蘊含著一種獨特的價值。

渡邊淳一繼承了日本人特有的細膩敏感的性格特征，這種性格體現在他對于一草一木的自然景觀的細微觀察和描寫之中。在《失樂園》中，他把自然以及帶有自然特性的事物重新引入到讀者的視野之中，尤其引入到主人公的精神與意識之中，讓自然之美貫穿于他們愛情與精神的各個側面。在小說中，幾乎沒有對工廠、高樓等這些顯著的現代化城市景觀的描寫，渡邊淳一倒花費了大量筆墨來描寫遠離城市喧囂的郊外自然景色。小說中，久木和凜子約會的場所都選在遠離市區的郊外。渡邊淳一對自然景色的描寫也大都穿插在他們約會的情節之中。在渡邊的筆下，鐮倉的落日美得像絳紅色的血團，群山環繞的黯夜幽靜而神秘；禪寺湖的雪莊嚴而靜謐，令人望而生畏；修善寺的櫻花雖千嬌百媚卻也令人憂郁。一切對大自然景象的描寫是細致而又生動的，并且都帶有強烈的孤寂和哀傷的色彩，營造出一種唯美的氣氛，體現了作者濃厚的自然意識。

在渡邊淳一的筆下，無論是宏闊的自然景象，還是細微的一草一木，都浸潤著他的感情和思想，同時又與主人公的情感變化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奥淙铡卑凳局媚竞蛣C子的愛情固然美麗，但任何美麗而富于激情的感情總會有衰頹和消逝的時刻；櫻花忽開忽落，生命短暫卻具有極強的生命力，也預示著他們的愛情終究會像櫻花一樣，在展現了瞬間的美后而消逝；“并非夏去秋才至”暗示著自然和情感一樣，到了頂點時必然也會走向衰頹，回歸激情燃盡后的平庸生活還是用死亡造就激情到達頂峰時的永恒，成為擺在他們面前必須做出選擇的難題。

《失樂園》中的時間從秋季開始，按照季節的順序進行敘事，小說的章節也是由各種自然景觀命名，如“落日”“冬瀑”“落花”等等。季節的變化與主人公愛情的發展同時進行，作者將兩者巧妙地結合在了一起，從秋天到冬天，本該是萬物衰敗的季節，但主人公的感情卻是正在濃烈之時，而春天這樣萬物復蘇、生機勃勃的季節，作者卻偏要將男女主人公的愛情置于危機之中，到了夏天，兩人的愛情更是進入一種令人窒息的虛空狀態。這是因為冬夜漫長而春夏的夜晚短暫，這種季節和愛情看似不同步的設置其實暗含了久木和凜子的婚外情不被世俗接受，只能存在于黑暗之中的現實意蘊。在“至?！币徽庐斨?，時間又回到秋天，兩人在初秋的輕井澤共赴死亡，兩人的愛情也如同四季的輪回一樣回到了原點，定格在最好的時刻。

渡邊淳一的自然意識不僅體現在他對于大自然景觀的描寫中，同時也體現在人的服飾之中，尤其是女人的和服。和服這一日本傳統服飾本身就具有濃厚的自然意識，它的色彩、圖案都體現了日本人崇尚自然的心理特征。和服不同的色彩和圖案都與節氣相關，不同的季節也有不同的和服樣式講究，和服的穿法很繁瑣，女人穿上和服后步伐變小，顯得端莊而謙謹，這與現代文明中快節奏和快餐式的生活都是相沖突的。渡邊淳一作品中的女性喜愛穿和服，這是因為和服不僅代表了日本傳統服飾的審美，喚起男主人公心底對女性的癡迷與愛戀，更激起他們原始的欲望。和服在文中的運用在這個意義層面上來說更是渡邊淳一對現代文明禁欲和反自然傾向的強烈批判。

《失樂園》對服飾的書寫中著重描寫了凜子的和服。文中通過不同場景中凜子身著的不同風格的和服來突出她特有的氣質，也體現出她在情感各個階段的不同的心理狀態。例如在書法頒獎會場，凜子身著淡紫色和服，系著白色繡花的腰帶，和服胸前的圖案是小朵的菊花，向裙擺邊緣綻放，既與秋天的時節相襯，又給人端莊穩重又雍容大氣的感覺。又例如凜子與久木在新年相會于東京的一家飯店，凜子穿著一套帶有梅花圖案的和服赴約，讓久木由凜子的梅花和服聯想到梅花的靜謐清冽和凜然不俗，不由覺得“真是像透了凜子”，梅花圖案的和服也映襯了凜子的氣質和性格，暗示整部小說的悲劇走向。渡邊淳一的自然意識，通過代表傳統審美的和服融入具有獨特個性的女主人公身上，顯露出凜子看似嫻雅溫柔的外表下的堅強而獨立的內心和對愛情義無反顧的凜然姿態。

渡邊淳一用傳統審美、回歸自然的方式來對抗現代文明，體現了他濃厚的自然意識，也正是由于他對于自然之美的堅守，才讓小說對于情愛的描寫更加純粹和充實。

二、批判現代性中的工具理性傾向

《失樂園》以一出婚外情的悲劇披露了深藏在中年人心中的愛與欲，同時也揭示了在現代文明中平凡家庭背后隱含的破裂危機。文中赤裸的情色描寫與苦悶的現實對比，讓整部小說籠罩在一層壓抑的灰色基調之中，縱使久木和凜子在情欲中獲得多大的自由與快樂，一旦走出伊甸園面對現實，情欲和理性便陷入不可調和的矛盾，獲得解脫的唯一途徑就是選擇死亡。

20世紀80年代末期，日本的經濟開始走向低迷，開始了持續十余年的“泡沫經濟”時期，企業終生雇傭制被打破，開始出現公司重組，一些企業開始出現解雇員工的現象?！妒穲@》中的男主角久木就是這一特定的歷史時期下的普通市民的代表，久木被公司排擠不受重視，公司帶給他的不是人生價值的體現而是無聊壓抑的生活狀態，最后他終于辭職離開了公司，在心靈上獲得了自由。另外，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沖擊著人們固有的生活和思維模式，微型電子技術和互聯網技術突然闖進人們的生活，還沒有給人們以喘息的機會，就迅速地占領了生活的各個領域，各種技術突飛猛進的發展迫使人們整日面對冰冷的機器，致使人與人之間日益疏離?，F代人表面上是機器的主人，實質上成了機器的附屬物。在現代化的工作環境中，人們內心的不安和失落感一步步擴大，使他們倍感孤獨，人們的精神陷入一片虛無。

現代社會在高揚人的理性的同時，卻也在理性中埋葬了自身存在的價值。理性分價值理性和工具理性，價值理性是理性追尋的最終目的，體現了人對價值問題的理性思考，工具理性是實現價值理性的手段，但在現代文明中，手段和目的被顛倒過來，作為手段的工具理性成了人們追尋的目的，于是工具理性吞噬了價值理性，科學技術飛速發展和物質材料的異常豐富成了現代文明中人們追尋的目標，而精神卻變得異?？仗摵蛿嗔?，人的存在變得虛無而無意義。

渡邊淳一在《失樂園》中刻畫了在現代社會中淪為工具理性的人。其中凜子的丈夫就是這類人物的代表，他雖然在小說中沒有正面出現過，但從凜子的口中可以看出，他對妻子的生活漠不關心，不與妻子交流，不關心家中寵物貓的生死，對任何活動不屑一顧，是一個冷漠而清高的人，他已經被現代社會所異化，淪為一架現代文明下的機器。作者還刻畫了一系列為了職位、金錢而壓抑自我欲望、心靈空虛而苦悶的人，他們羨慕久木的婚外情，自己又缺乏抗爭的勇氣，只能每天渾渾噩噩地生活，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與之相對，渡邊淳一則塑造了久木和凜子這兩個敢于沖破被工具理性壓抑的扭曲的現代社會，敢于用非理性的本能欲望對抗理性世界的人物，通過描寫他們在情欲的沉淪中獲得的自由和激情來對抗現代生活中的無聊和虛無，表達自己對現代文明的批判。

在原始社會，兩個人之間的結合完全是由于本能的沖動和欲望。到了現代社會，婚姻制度是現代文明的產物，用法律和倫理的形式約束了人的本能沖動。在婚姻制度的限制下，一切出軌行為都被視為有悖社會道德倫理的行為。而在現代社會下，經濟的飛速發展和社會的巨大變遷導致人自身的不確定和危機感不斷增強，人們的婚姻也面臨著危機，人逐漸喪失了自由，情欲得不到疏解，只能被孤獨和空虛所束縛。

在日本的傳統文學中，對性的描寫都是不避諱的，對性的態度也是寬容的。中世紀的文學作品中以性、愛為主題的也非常多，并逐漸形成日本文學的好色審美理念。好色文學“探求人情與世相的風俗，把握人生的深層內涵”，傳達出肯定人性、爭取自由的價值觀念。渡邊淳一深受好色文學的影響，他的小說通常描寫受婚姻倫理束縛的男女如何在追求自由的過程中，戰勝內心的虛無和僵化的婚姻生活。渡邊淳一說過：“在現實生活中，男女戀愛是一種自然而然發生的現象，而結婚則會使雙方暴露本性、還原本我。原本相愛的兩個人一旦結為夫妻，加入到由國家法律保護的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中，戀愛時的熱情就會逐漸消失，人類原始的欲望會被法律壓制以致蕩然無存。社會道德規范的是整個婚姻模式，完全忽略了在這個模式下生活的個人感受，忽略了個體在其中能否得到滿足與發展?！彼?，在渡邊淳一的筆下，中年男女是他描寫的主要對象，他們生活在機械化的都市生活中，婚姻中早已沒有新鮮感，在無法擺脫既有現實生活的狀況下精神變得荒蕪，此時，唯有重新進入愛情，在原始生命力的驅動下才能獲得精神的重生。

渡邊淳一認為：“到了現代，愛變得輕薄了，變得理性了，惟因如此，人們反而要對真正的、深沉的愛重新認識了，在人們的心靈深處隱藏著并非如此輕松淺薄，而是燃燒著火一樣深沉的愛的愿望?！薄妒穲@》中的男女主角都在彼此的婚姻生活尋求不到生命的沖動，他們的本能被理性的道德制度所壓抑，在被現代文明異化的婚姻中，愛情和性已經不是情感上的沖動，而變成了一種理性框架內需要履行的義務，久木和凜子不甘這種平庸無聊的生活，他們兩人的愛情是彼此在追尋自由的過程中醞釀而成的，他們也深知婚外情是不被社會所容納的，所以他們的愛情一直都是在地下進行，但相對于倫理道德的束縛，他們更不能忍受的是對人性的壓抑。所以，當久木辭去工作簽下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真正感覺到了自由。在這一點上，他們對性的自由追求可以看作是對現代文明壓抑人性的一種反抗，他們反抗的并不是社會倫理，而是帶給他們精神危機的現代文明。

三、死亡美學的張揚與審美現代性的局限

渡邊淳一在他的作品《失樂園》中展現了他的審美意識，并在審美現代性的道路上進行探索?！妒穲@》體現了死亡意識和審美現代性的特征，這兩個方面都體現了渡邊對現代文明的反抗，但他對于審美現代性的理解，對情色欲望的過分夸大和故意詩化死亡的唯美主義傾向，也暴露了他的審美意識在反抗現代文明時的局限性和無力感。

在科學技術和醫療水平飛速發展的現代社會，人們對死亡的恐懼越來越大，現代人渴望用先進的醫療技術延長自己的壽命，用各種器械和藥物延緩容顏的衰老，這種對外在肉體的“逆自然”改造隨著現代文明的發展達到了瘋狂的狀態。與此相反的是，現代人的靈魂卻愈發暗淡和虛無。

叔本華曾說：“死亡的困擾是每一種哲學的源頭?！睆墓糯浆F代，哲學家們都沒有停止過對死亡的思考。在西方傳統的死亡觀中，人們將生與死相割裂和對立，把死亡看作對個體存在的一種否定性力量。在海德格爾眼中，死亡作為“一種此在剛一存在就承擔起來的去存在的方式”，正是由于死亡的存在，生命才有了其意義，也就是說，死亡是一個不斷顯現自身存在的過程，此在的存在在這個“向終結存在”的過程中，不斷發現自身、實現自身存在的意義。這種向死而在的哲學思想與渡邊淳一對于死亡的態度不謀而合。

在《失樂園》中，女主人公凜子多次表現出對死亡的憧憬，渴望在人生幸福的頂點死去。例如，在久木和凜子談到五郎和秋子自殺的緣由時，凜子說：“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太幸福的話，就會擔心這個幸福能持續到什么時候?！睂τ诰媚竞蛣C子，他們不倫的婚外戀被家人和社會所不容，凜子唯一的親人拋棄了她，久木也向單位提出辭呈，他們拋棄了一切，只為在一起的激情。然而激情總會有減退的一天，生活中充滿著變數，凜子認為以后的生活再也不可能達到現在的滿足感。對此，她得到的答案是，要讓幸福永遠持續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在久木和凜子在性愛達到愉悅的頂峰時，她曾不止一次地喊“殺了我吧”，她這種追尋死亡的意識也影響了久木，兩人在對死的渴望達成一致后開始精心設計自己的死亡。

渡邊淳一曾說：“一般來說，可能大家都會認為死是一種悲觀的、令人傷感的、消極的事物。但是我認為，死是一種強烈的自我表現的方法，是一個人為了能夠強烈留下一種印象的方法……”久木和凜子期望自己的死也和他們的愛情一樣，是轟轟烈烈的，他們拒絕平庸痛苦的死法，追求一種讓他們的青春和愛情可以達到永恒的死法。最終，他們在秋天的輕井澤選擇在幸福的頂點喝下投入氰化鉀的紅酒，讓彼此的身體永不分離。這種追求極致唯美的死亡方式，在唯美主義視野下，讓生命在死亡中找到歸宿和永恒，也正契合渡邊淳一小說中的死亡美學。

在小說中，生命的激情由于死亡而得以長存，兩者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小說從秋天兩人的愛情開始寫起，終止于秋天的死亡。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死亡指涉的是生命，在渡邊淳一心中，生和死就像四季一樣交替，也許死亡是另一種生命存在的方式，走向死亡也正是走向存在，這種獨特的生死觀拒斥了現代文明對肉身的執迷，將目光轉向精神的永恒，這也正體現了渡邊淳一高揚人性的生命意識。

現代文明主要體現在經濟政治和制度層面上的社會變革，它是工業革命和科學技術發展的產物，在現代文明高揚理性精神的同時，審美現代性作為一種與現代文明相對抗的力量，轉向人的情感和內心來反抗現代文明、消解理性。審美現代性蘊含在現代性之中，它是現代文明高舉理性至上的產物，但同時它也是現代文明的反抗者，自審美現代性誕生之時，它就以不同的方式對抗著現代性。啟蒙主義時代，浪漫主義是審美現代性的執行者，強調個性自由、崇尚自然素樸，反對理性；現代主義時代，唯美主義、象征主義、意識流等流派都對現代文明表現出悲觀的態度，它們重視人的本能欲望，表現內心真實。

在渡邊淳一的《失樂園》中，我們可以看到審美現代性的體現，文中描寫了被現代文明異化的人類和被社會道德倫理束縛的男女，整個社會籠罩在一種現代文明的壓抑之中，每個人都患上了現代文明病。渡邊淳一以藝術的形式探索和解救現代文明下個體的存在焦慮，試圖以審美化的男女情愛作為追尋自由和挽救靈魂的方式。

渡邊淳一將男女情愛作為描寫對象，追求極致的藝術美感，這一點與唯美主義相似。唯美主義宣揚藝術與道德無關，對欲望、丑陋都進行露骨的描寫，崇尚感官的刺激和享受，雖然其對享樂主義和頹廢主義的追尋被后人詬病，但我們不可忽視它以藝術的眼光直視資產階級的虛偽和平庸，用審美來對抗工具理性和現代文明的反抗意識，這一點在《失樂園》中也有同樣的體現。

這里，有一個問題要回答，渡邊淳一的審美現代性究竟能不能拯救壓抑在現代文明下的人性，答案無疑是否定的。黑格爾曾指出：“審美帶有令人解放的性質，它讓對象保持它的自由和無限，不把它作為……工具而起占有欲加以利用?！睆娬{非理性意識的審美現代性在一定限度內確實可以沖擊現代文明，但它在沖擊的同時卻無法建構一種幫助人類解脫現代文明病的理想社會，過分強調本能欲望，就會陷入泛性論的泥潭之中，造成人性的偏頗。

在《失樂園》中，很多方面都暴露了渡邊淳一審美現代性的局限性。久木和凜子的生活中只剩下性愛，而他們也深知無論是愛還是性都有激情減退的一天，所以才會選擇死亡這種方式來達到永恒。渡邊淳一的這種審美的現代性只有和死亡結合，才能達到升華，這是它不可掙脫的局限性。同時，主人公沉溺于性愛之中，從深層意義上來看是一種對自由人性的追求，但在現實層面上，他們更多是對現實社會的逃避，局限于自我小世界中的解脫并不是對抗現代文明的正確道路，而對感情和欲望的過分強調，也注定會走向人性的另一種極端，與現代文明工具理性下人性的淪喪沒有差異。

結 語

深受日本文化和傳統審美浸潤的渡邊淳一，在《失樂園》中將古典和現代的審美融為一體，創作出具有民族特色而不乏現代因素的文學作品，通俗的文字中傳達著頗具嚴肅色彩的思想，他的作品在突破傳統思想的同時也反抗著現代文明，雖然用情色的審美來挽救現代文明病的人不免落入頹廢、極端的泥潭，但我們仍不可忽視其批判和反抗現代文明的積極意義，他用獨具特色的審美藝術手段彰顯了永恒普遍的人性，在審美現代性的探索上對后人很有啟發意義。

注解【Notes】

①[日]渡邊淳一：《失樂園》，譚玲譯，文化藝術出版社2013年版，第206頁。

In the novel The Lost Paradise, Watanabe Junichi wrote a pair of Japanese middle-aged man and woman's extramarital love tragedy with a unique perspective, and exposed the marriage and emotion crisis of modern society. This paper argues that the critical thinking of modernity in The Lost Paradise is mainly re fl ected in the criticism of the anti-natural tendency and anti-instrumental rational tendency of modernity. In addition, his unique sense of death also contains a critical factor in modernity. Of course, there is a limit to the aesthetic modernity of Watanabe Junichi.

Watanabe Junichi The Lost Paradise criticism of Modernity

王思齊，武漢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為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

作品【Works Cited】

[1]陳蓓琴：《評渡邊淳一的小說〈失樂園〉》，載《當代美國文學》2002年第2期，第17頁。

[2][日]渡邊淳一：《魂歸阿寒》，竇文、馮建華、知非等譯，譯林出版社2012版，第3頁。

[3]張石：《愛能變成非?？膳碌氖虑椤蛇叴疽幌蛑袊x者致辭》，載《東京：中文導報》1998年第3期，第226頁。

[4][德]叔本華：《愛與生的苦惱——生命哲學的啟蒙者》，陳曉南譯，中國和平出版社1986版，第118頁。

[5][德]馬丁·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陳嘉映等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7 年版，第331頁。

[6]楊本娟：《生命誠可貴，死亡亦美麗——論日本文化中的生死觀》，載《黑河學刊》2011年11期，第49—50頁。

[7][德]黑格爾：《美學》第1卷，朱光潛譯，商務印書館1979版，第147頁。

Title:

An Interpretation of the Criticism of Modernity in Watanabe Junichi's The Lost Parad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