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款 柔
跟著味蕾游重慶
□ 款 柔
吃是人類認識美的一個最重要的開始。
——蔣勛
來到重慶,我的心愿清單第一項,是想去嘗一嘗正宗的重慶老火鍋。以前在成都吃過雙味鴛鴦火鍋,一枚弧形銅片將鍋劃成兩半,一半紅湯,一半清湯。我基本上是十白一紅的節奏,就是吃十口原味的再去吃一口麻辣的,那一口麻辣只是淺嘗輒止。
后來,看電影《火鍋英雄》,被鏡頭里的九宮格火鍋吸引了。這次,分割火鍋的銅片變成了井字形狀,一只鍋被分成九個區域,清一色的紅油鍋底,隔著屏幕也能感覺到空氣中的辣味。它到底有多辣?突然很想挑戰一下自己。
第一天晚上,我去了民閣九宮格老火鍋店,點了一個微辣紅油鍋底,四盤菜:麻辣牛肉、蝦滑、茼蒿、香菇。
鍋底端上來,不由倒吸一口氣,真是貨真價實的紅油鍋底,紅彤彤,油乎乎,還沒開 吃,汗就要冒出來了。
關于九宮格,我事先做過功課,知道奧妙在于每個格子下面的溫度不一樣。中間格火力最旺,適合稍燙即熟的食物;四角火力最弱,適合燉煮時間長的菜。果然,中間格沸騰時,邊上四角格還處于溫吞狀態。
才吃幾口,舌頭就被麻得直打哆嗦,所有的菜吃起來全是一個味:麻!
事實上,九宮格火鍋的特點就是麻辣,我不害怕吃辣,但顯然,我高估了自己對麻味的接受能力,也低估了重慶老火鍋的威力,這翻滾的辣湯是越煮越辣。要命的是,我還點了香菇,一只只香菇浸飽了紅油變得沉甸甸的,夾起來油滴滴的,吃得我快要哭出來了。
人生,偶爾瘋狂一次沒有什么不好,當你對未知的領域有所好奇,說明你還有激情,那是幸福的表現。
《火鍋英雄》片頭說:“重慶,大家都知道,是一座火鍋的城市,到處都是火鍋店。但是,很多人不知道,重慶,也是一座充滿防空洞的城市,因為地底下有數都數不清的防空洞,上上下下,密密麻麻,到處都是?!?/p>
電影里,三位男主角合伙開了間洞子火鍋。所謂洞子火鍋,就是在防空洞里開的火鍋店。由于第一天晚上已經吃過火鍋,所以第二晚我挑選了一家洞子魚館——曾老幺魚莊。
說實話,洞子環境一般,天花保留著防空洞原貌,裸露的石頭下面用木棒子撐著吊起簡易日光燈來照明,左右壁貼著最普通的白色瓷磚,兩邊各放了一排桌子。因為是防空洞的緣故,地面潮濕,涼意習習。這是一家地道的蒼蠅館子(注:四川一帶裝修不好但味道很好的小館子)。簡陋歸簡陋,人氣卻是相當旺,洞子里蜿蜒幾十米,座無虛席,洞門口還坐著很多排隊等位的人。
我點了招牌菜——郵亭鯽魚,這算得上是重慶的一道特色菜,因最初是由重慶大足區郵亭鎮的一名老人創造出來,所以用了“郵亭”來命名。
鯽魚被浸在紅油里,裝進火鍋盤子端入了火鍋爐,花椒的香味撲鼻而來。細看紅油,里面臥藏著泡紅辣椒、泡蘿卜、芹菜……服務員稍后又端上來一盤醬料碟子,里面放著碎花生米、蔥花,還有碎芽菜。她從鍋子里舀出幾勺紅湯,淋在醬料上,囑咐我們把魚夾出來,蘸好醬料后再吃。
吃得正酣時,突然聽見有人在叫著什么。抬眼一看,一個穿黑色T恤的中年男人,正從桌子邊經過。他背著一個透明箱子,手舉一面小紅旗,邊走邊叫,我看到他衣服背面寫著“亂劈柴”三個字,這才聽懂原來他叫的就是“亂劈柴、亂劈柴、亂劈柴……”
“亂劈柴”是什么意思?一時好奇,我放下筷子過去問個究竟。原來,“亂劈柴”是重慶方言,意思就是劃拳。重慶人喜歡喝酒,酒勁上來后舉拳就劃,每每劃拳總愛以“亂劈柴”來開頭,比如“亂劈柴呀,莽起喝呀,喝扎啤呀,扎啤喝呀”,反正可以天馬行空地自由發揮,想想就過癮得很。
久聞重慶小面的大名,也看過不少關于小面的文章,最有印象的是張佳瑋的《世上并沒有最正宗的重慶小面》。他說處處的小面都好吃,處處的小面,都有那么一點點纖細的差異。沒有最正宗。小面是很民間的,沒有威望配方。各家有各家的法寶,各家有各家的心思。
因為捕捉到小面的這點特質,我在重慶期間,就抱著不慌不忙的態度對待小面,一來因為重慶遍地都有小面吃,十分方便;二來因為反正各家都不是最正宗,各家又都是最正宗,所以沒有非去哪家不可的壓力,隨時隨地可以完成心愿。正因為這樣,我將小面留作重慶心愿清單中的最后一項。
那天清晨,天有些陰,但沒下雨,微風拂面,不冷不熱。我悠悠散步,走著走著,看到朝天門江邊有一間面館,大紅色招牌,上寫“重慶小面,老麻抄手”。當下決定,哪兒都不去了,就在江邊吃小面。
買了一碗小面,10元錢。紅色的辣油,青色的菜葉、蔥花,黃色的豌豆干,醇厚的醬料,勁道的面條,色香味俱佳,不由食欲大增。
一興奮,就異想天開了:“師傅,請問我可以把面碗拿到江邊去吃嗎?”
面館師傅一愣,大概從來沒有客人這么提議過。
我不死心:“我想吹著江風吃小面,請問師傅可以嗎?”
“要得,要得?!甭犖乙唤忉?,師傅連連點頭說,“等會別忘了把碗還回來?!?/p>
我愉快地端起面碗跑到江邊,席地坐在石階上,微風習習,一碗小面,遠處的橋、游輪、高樓交替入眼,天空中三兩只風箏飄啊飄,偶爾從江北機場飛來一架飛機,轟隆隆的。我坐在長江嘉陵江畔,吃著小面,看著風景,感覺無比美妙。
還碗的時候,才發現這家面館名叫“兩江面館”,長江,嘉陵江,兩江,兩江,多么有紀念意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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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吳忞忞mwumi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