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
火車的出現不過二百年,可它仿佛有著亙古的韻味和歲月深處的幽暗,像一個傷感的名詞,吞吐著人們的離情別緒。
許多人在此羈留,許多離散故事在此傳播,許多恩愛和傷悼的詩句被黑亮的鋼軌吸附:曾發生過什么,盟過什么誓?哪一處是鮮嫩傷痕,哪一次是陳舊快樂?哪種心形線生了又滅,哪一樣感覺滅了總能再生?火車包容萬象,冷冷地將紅塵百態收藏,流淌著,像河流一樣綿延不息。
所有的道路都有盡頭,火車沒有。兩條伸向遠方的鐵軌,像一個意猶未盡的省略號,或者更像破折號——想要表達什么,卻欲言又止。在海子的詩里,鐵軌是一種象征,是支撐在天空和大地之間的天梯,而一個個枕木,恰是讓人拾級而上的木階,就這樣,詩人吟唱著邁向天梯,像一根枕木那樣橫躺下來,進入天堂。
火車日復一日咣當咣當地穿過一座座城市,一個個山巒,堅硬的車輪與鐵軌的撞響,那聲響往復無止。有什么東西可以打破一生的沉寂?是火車吧,這是我輾轉于火車之上才意識到的,是的,是火車,只有火車才具有這樣非凡的力量。你可以一次次深入它的內心,去解密一個堅硬外殼下的生命溫情。
我想買一張可以抵達無限遙遠的火車票,不問終點。那個地方,是想象中的,也可以從沒想象過,比遠方還要遠,但一定是應該去的地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