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晶
1291年,意大利人馬可·波羅將第一件中國瓷器帶到威尼斯,整個歐洲對瓷器的癡狂,從此開始。700多年過去,仍有許多“癡粉”,英國人埃德蒙·德瓦爾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著作《白瓷之路》最近被譯成中文,在這部書中,德瓦爾像個探尋者,在偵探式的抽絲剝繭后,終將一段埋藏在歷史云煙里的瓷器故事展現在讀者眼前。
德瓦爾是一位陶瓷藝術家,也是《紐約客》評價的“最擅長說器物故事的大師”。1964年,他出生在英國諾丁漢,就讀于劍橋大學,主修英國文學。17歲時,他第一次接觸了瓷泥,從此愛上了這種神秘的東西。
世界上有很多白色的東西,對德瓦爾來說,“白瓷是無與倫比的”,因為他年少時做的最多的就是白瓷。當有人問他作何生計時,德瓦爾總是回答:“我也寫書,但瓷器—白瓷—才是我的本行?!彼淖髌吩谑澜缭S多著名博物館展出。
當德瓦爾做瓷器時,他總是感覺身在中國——“瓷器就是中國,瓷器就是前往中國的路?!弊隽藬凳甏善髦?,他決定前往世界上發明和再造了瓷器的3座瓷都朝圣。中國的景德鎮,即是首站(另兩座城市是德國德累斯頓和英國普利茅斯)。
沒有地圖,只隨身帶著一沓法國神父殷弘緒的書信復印件,德瓦爾就踏上了景德鎮這片土地。來中國之前,德瓦爾的“資料袋”里存放了不少傳教士的書信、皇宮的收藏清單、商人和冒險家的記述、歐洲王侯與煉金師的傳記,等等。18個月的旅程里,這些史料成了德瓦爾的向導;而當旅程結束后,他寫下的是比傳說更色彩斑斕的故事,在他筆下呈現出一條浩渺輝煌的白瓷之路,其中的歷險、爭斗、發明、貿易與財富故事驚心動魄。
殷弘緒(1664年—1741年),曾在景德鎮居住多年,1712年他寫信給法國的神父,在信中生動描述了瓷器的原材料和制作過程,從而使法國人在本地仿造出瓷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位傳教士是一個“工業間諜”。
德瓦爾告訴我們,在馬克·波羅之后、殷弘緒之前,400年間,西方無人能破解瓷器的燒制配方。他記錄的許多說法,從中國人的角度看,可成笑談。16世紀中葉一位意大利占星家寫道,瓷器“由一種在地下凝結的汁液制成,有人從遙遠的東方把它帶回”;另一位作家則聲稱:“把蛋殼和臍魚殼搗成粉末,加水調和,做成花瓶形狀。然后把它們埋在地下,100年后挖出來,這時才算做好,可以擺出來叫賣?!?7世紀的英國詩人約翰·多恩在《馬卡姆夫人哀歌》里也這樣寫道:“如同中國人,經過百年沉淀 / 他們埋下黏土,挖出瓷器?!?/p>
歐洲人是如此希望能掌握燒瓷技術,嘗試了幾百年,失敗了幾百年,當第一次燒成白釉瓷時,整個歐洲一片歡騰,君主奧古斯都二世下令建造了歐洲第一個瓷器制造廠——梅森王室瓷器制造廠。這個廠如今仍存在,徽標是交錯的雙劍,就印在《白瓷之路》的封面上。而瓷器,也最終成為連接中西世界的強大媒介。
白瓷之路,是德瓦爾由西向東的路,是瓷器由東向西的路,也是人類——不分東西、不分古今——對美、對精湛的工藝、對恒久美好之物的追求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