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師延峰

“人生若只如初見”，大概意思是說“事物的結果并不像人們最初想象的那樣美好，在發展的過程中往往會變化得超出人們最初的理解”，傷感得有點宿命的感覺，但同時也深刻出了哲思的意味。正如此，“初見”成了一個極富詩意的詞語，似乎只可意會卻難以言傳。

林黛玉進賈府，明明是和賈寶玉的“初見”，可寶玉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這是一句混話，也是一句真話，道出了整個故事的玄機。

張飛“初見”后來的結拜大哥劉玄德，沒有水滸英雄式的倒頭便拜，而是一句“大丈夫不與國家出力，何故長嘆？”有道是：不打不相識。張飛雖沒有大打出手，但帶刺的言語中體現的是真性情與大擔當?；蛟S，彼時劉備在想：“結拜這樣的兄弟，值！”

現在讓我們回到那讓人心動值得珍念的原點，定格那或期待、或忐忑，或慕名而往、或不期而遇的“初見”吧。

教材中的“初見”

1.迅哥兒初見閏土

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親告訴我，閏土來了，我便飛跑的去看。他正在廚房里，紫色的圓臉，頭戴一頂小氈帽，頸上套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這可見他的父親十分愛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許下愿心，用圈子將他套住了。他見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沒有旁人的時候，便和我說話，于是不到半日，我們便熟識了。

（選自魯迅《故鄉》）

2.東妮婭初見帕夫卡（保爾）

她對著一棵歪斜的垂柳俯下身去，伸出一只手撥開柳叢的枝條，便看到一個曬得黝黑、光著腳板、褲腿卷到膝蓋以上的小伙子。他身旁放著一只盛蚯蚓的銹鐵罐子。小伙子正全神貫注地釣魚，沒有發覺凝視著他的東尼婭。

“這兒怎么釣得著魚呢？”

帕夫卡生氣地回頭瞧瞧。

一個陌生姑娘站在那里，手扶著垂柳，身子探向水面。她穿著藍條紋領子的白色水兵服和淺灰色短裙?；ㄟ叾桃m緊裹著曬黑的、勻稱的小腿，腳上是一雙棕色便鞋。栗色的頭發梳成一條粗大的辮子。

拿釣竿的手微微一顫，鵝毛管魚漂在平靜如鏡的水面上點了一下，漾起了一圈圈漣漪。

（選自尼·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3. 阿龍納斯教授初見尼摩船長

果然不出我所料。突然，門閂響了一下，門開了，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身材矮小，……第二個陌生人值得詳細描述一番?！乙幌伦泳涂闯隽诉@個人的主要特點：自信，因為他的腦袋莊重地豎在雙肩形成的弓線上，烏黑的眼睛看上去冷峻而堅定；沉著，因為他的臉色與其說紅潤，不如說蒼白，說明他性子沉穩冷靜；有活力，因為他眉眼肌肉收縮很快，說明他精力充沛；最后，有膽量，因為他呼吸有力，說明他有強大的生命力。

他身材高大，額頭寬闊，鼻梁筆直，嘴巴輪廓分明，牙齒非常漂亮，雙手纖細修長，按手相術語的說法，完全是一雙“通靈”的手，也就是說，可以為高尚而熱情的心靈效勞的手。這個人無疑是我見過的最令人欽佩的人。還有一個細節很特別：他雙眸的間距有點大，可以把遠方的景致一覽無余。除此之外，他的視力比尼德·蘭更勝一籌，這在后來得到了證實。這個陌生人在注視某個物體時，便緊蹙雙眉，瞇起寬大的眼瞼，使得瞳孔周圍形成一個圓圈，從而縮小了視野，然后進行觀察。那是怎樣的目光??！它竟能把被距離縮小的物體放大！竟能看穿你的內心世界！竟能穿透我們看不清的水域，把海底看得一清二楚。

（選自勒·凡爾納《海底兩萬里》）

[【賞析】]

這三處“初見”都是極富情境感的畫面，是一個個可以定格的慢鏡頭。

我們發現，不管是期待中的“初見”，還是邂逅式的“初見”，都會對所見之人進行比較具體的外貌描寫，至少是點出他們一些比較鮮明的身體特征。

有時出于渲染氣氛的需要，作者會濃墨重彩描寫“初見”前的各種情形，如東尼婭遇見帕夫卡。有時出于為下文張本的需要，會將對方進行不厭其煩的描寫甚至是由外而內的剖析，如阿龍納斯教授眼中的尼摩船長。當然，如果只是交代情節發展中有“初見”的場景，但并非故事推進中最為關鍵的一環，大可簡略處理，如迅哥兒見閏土。

因此，小說中如何敘寫“初見”的情形，完全視需要而定，沒有統一規范，也不可能有統一規范。但對方的外貌、神態、動作和見到后“我”的心理等，差不多都會有，至于詳略，同樣也是根據需要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