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寫歷史與等待改寫的歷史

羅宏濤

冬奧結束，國內對冰雪運動的關注度迅速降溫。沒多少人注意到，就在冬奧會閉幕僅僅兩周后，世界速滑發生了改寫歷史的一幕：在荷蘭阿姆斯特丹舉行的速滑全能世錦賽上，日本選手高木美帆奪得女子全能冠軍，這是該項賽事自1893年創辦以來，第一次由一位來自亞洲的運動員在全能競爭中加冕。

此前的平昌冬奧會上，高木美帆極有希望創造一項紀錄。在冬奧會前的四站世界杯女子1500米角逐中，她所向披靡包攬冠軍。在許多人看來，她是平昌冬奧這一項目金牌的不二人選。倘若美夢成真，高木美帆就將成為女子1500米冬奧奪冠的亞洲第一人。但在那場比賽中，她以0.2秒的差距輸給了荷蘭人維斯特。不過，亞軍也是亞洲選手從沒抵達過的高度。

有人說，向對手致敬的最好方式，就是在賽場上超越對手。高木美帆在全能世錦賽上超越的正是維斯特，那是女子全能六冠王。1500米比賽，高木也把維斯特甩在了身后，這多少也算是冬奧遺憾的一個彌補。高木美帆站在大束的黃色郁金香旁邊，面對各路媒體的鏡頭，右手拿著金牌，左手做出V字手勢。在花語中，郁金香代表幸福和勝利，恰如這位24歲日本姑娘那一刻的心情。她說：“我現在滿滿的都是幸福，我會長久長久地記住這次勝利?！?/p>

在高木美帆之前，亞洲運動員在速滑世錦賽上的全能最高排位是第二，也是日本人寫下的。白幡圭史曾在1995和1997兩屆比賽中取得男子全能銀牌。再之前，與葉喬波同時期的橋本圣子曾于1990年摘取了女子全能的亞軍。她在亞冬會上，500、1000、1500和3000米4個項目都拿過冠軍。這位如今的日本滑冰協會主席還是自行車高手，獲得過廣島亞運會女子追逐賽銀牌。橋本角逐過四屆冬奧會、三屆夏奧會，這在亞洲體壇是獨一無二的成就。

高木美帆在28年后改寫了橋本圣子的歷史紀錄。中國速滑運動員在世錦賽上的全能最好成績已經塵封半個多世紀，還在等待后來者去改寫。

1957年，中國第一次派隊參加速滑全能世錦賽。僅僅兩年后，就有中國選手登上了領獎臺。在挪威奧斯陸舉行的1959年世錦賽男子500米角逐中，21歲的楊菊成與歐洲冠軍蘇聯名將沃羅寧同組，兩人幾乎同時撞線，都是42秒4。那時還沒有終點高速攝像裝置，裁判憑肉眼判定楊菊成微微落后，名列第二。那是中國冬季運動的第一枚世界大賽獎牌，也是中國競技體育在世界頂級大賽上的第一枚個人項目獎牌，比容國團和邱鐘惠分獲世乒賽男單金牌和女單銅牌早了一個多月。那屆世錦賽上，王金玉取得男子全能第九。

進入60年代，中國選手的全能實力沖進了世界前列。1961和1962年，劉鳳榮連續兩屆世錦賽上獲得女子全能第四。中國速滑在全能世錦賽上最閃亮的一頁寫于1963年，地點是日本一個名叫輕井澤的小城。在那片山間冰場上，22歲的羅致煥男子1500米奪金，成為中國冬季運動第一個世界冠軍。如今，年近八旬的老人仍清晰記得登場前，教練孫顯墀說了一句話：“看看你的胸前?！绷_致煥運動衣的胸前是國徽和“中國”兩字。同在那屆賽會上，19歲的王淑媛戰勝同組的世界冠軍、蘇聯名將沃羅尼娜，取得女子1000米亞軍，收獲中國冬季運動的第一枚女子項目獎牌，全能名列第六。男子全能，23歲的王金玉繼上一屆之后再次獲得第五名，羅致煥位列第十。在輕井澤，中國運動員幾乎將男女全部8個單項的全國紀錄都刷新了一遍。

世錦賽上劉鳳榮的女子全能第四和王金玉的男子全能第五這兩個名次，時至今日依然是中國速滑的一座高峰，歷經幾代運動員，一直未能再次抵近。沉睡半個多世紀的歷史紀錄，依然在等待突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