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油二姐夫
小學時的一個課間,我在操場拐角看到幾個大孩子在欺負一個小同學。他們用手拍打他的腦袋,揪扯他的衣服,最終把他推倒在地,倒地時他的后腦勺磕在了墻壁上,他捂著頭哭了起來。
幾個大孩子見狀一哄而散,圍觀的人也哄笑著散了去,我卻笑不出來。我看到他坐在墻角抱頭痛哭的樣子,內心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苦悶和委屈。于是待人群散盡后,我走過去安慰他,雖然他沒有抬頭,肩膀也一直在抖,但我堅信,我的這些安慰,一定能撫慰他受傷的心。
老師聞訊趕來時,我正投入地蹲在地下眼淚汪汪陪他一起哭。老師問:“怎么回事?”我用手輕輕拍著小同學的后背,鼓勵他勇敢地說出來。那孩子抬起頭,指著我說:“他推的!”后來我媽被叫到學校帶著他去了醫院包扎治療。醫藥費要從我的零花錢里預扣,所以我幾乎在整個一年級期間,都沒有零花錢。
有一年暑假末尾,因置辦新學期的文具,我從我母親那兒得了筆款子。我算了算:鉛筆橡皮如果買便宜的,本子也買那種紙張質地比較薄的,還能有些許盈余。剩下的幾塊錢,玩具可買,零食可吃,心里高興,把那疊零錢一卷,腳步走得輕快。
半路,看見前面樹坑旁躺著一位老太太,邊上還跪著一個男孩。走近一看,老太太躺在一張破席上,破衣爛衫,頭發花白散亂,口中不住呻吟。邊上的男孩年齡大約與我相差不大,也是灰頭土臉。男孩一直在向路人磕頭,指著不遠處的醫院,哭訴說奶奶病重,急需治療,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希望好心人幫襯。
我內心最柔軟的部分被觸碰到了,一陣刺痛。我當下決定,把我多出的幾塊錢給這祖孫倆,雖不能解決問題,但也可以讓他們感受到人間溫暖。我伸手往兜里掏?!班?,你奶奶幾天沒吃飯,身上可不瘦,臉上也有肉啊?!眹^人群中一個大人說,語氣充滿揶揄。
我非常憤怒,心想你不幫忙也就罷了,怎么還說起風涼話呢?于是我正氣十足地說:“她這應該是餓浮腫了!”我偏要與這炎涼世態斗上一斗,毅然把幾塊錢交到男孩手上,想了想,又抽出一張,塞了過去。
我驕傲地提著一袋子劣質文具往回走,但我覺得很有意義,愛,就是分享。走到來時路那樹坑邊,樹坑里躺著剛才那個男孩,身體挺直,眼睛閉得很緊,不時抽搐一下,邊上跪著的老太太,向路人不??念^,指著不遠處的醫院哭訴,她孫子病重,好幾天都沒吃飯了。老太太跪著的姿勢,浮腫顯得更嚴重了。
有一年寒假,我去父親單位,他與辦公室的一位同事外出辦事剛回來。那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她看見我很高興,噓寒問暖。因臨近春節,聊到高興處,非要給我壓歲錢。
我父親當年是這個辦公室的領導,他平時就一再囑咐我,別人給吃給喝,堅決不能要。我了解他這個人,正直,雖然官不大,但特別注意影響。我想起父親曾經說過這位同事生活條件比較困難,家中一兒,身有殘疾,長期需要治療,她老伴也已去世多年,家里開銷全靠她一人支撐。
我父親趕緊攔著,那位老奶奶卻一再說“給孩子的,你別管!”當著一辦公室的人,又是壓歲錢,他也不好再多說。我認為這錢堅決不能要,但怎么拒絕,我也想得很細:壓歲錢總是一番好意,斷然拒絕不妥,但若說出真實原因,便會刺痛人心,很不禮貌。我要找一個比較容易被接受的理由給人家臺階下,既給別人留面子,也要堅守我父親的原則。
于是我大聲說:“奶奶,不用了,天天有人給我錢,我家里有好多好多錢,數都數不完!”一屋子人都沒再說話,老太太也沉默地坐下了。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長大了。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我爸自行車后座上,他一直沒說話。突然,他停下車,看著我?!鞍职?,我想吃糖葫蘆?!蔽疫珠_嘴笑了。那晚,我的臉紅得好像糖葫蘆。
直到現在,我似乎也從沒在善良這件事上獲得過什么直接的好處,但我還是把心懷善良當成我的處事準則之一,可能是習慣了。我的臉紅得好像糖葫蘆。善良這件事上獲得過什么直接的好處,但我還是把心懷善良當成我的處事準則之一,可能是習慣了。
直到現在,我似乎也從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