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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相對性

2018-05-14 08:53拉姆·達斯
愛你·健康讀本 2018年11期
關鍵詞:快節奏哈里斯念頭

[美]拉姆·達斯

我曾到緬甸的一座寺廟閉關三個月。用來閉關的小屋里沒有書和報紙,沒有可以搭話的人,說白了,就是無事可做。在蒲團上只坐了兩個小時,我就覺得無聊死了。我非但沒有拋開這一念頭,或者順著這一念頭喊出“我要出去”,而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研究一番這種無聊。我問自己:“無聊是個什么樣的感覺?是圓是方?是動還是靜?”我越是從靈性的角度對無聊的本質窮追不舍,越是有一種新奇的感受。不再擔心無聊這事,而是切身感受這些念頭、偏見、期望和感官上的感覺,才發現所謂的無聊不過是一個空洞的念頭,我實際是在一個有待探索的意識狀態中。我再一次看到了現在這一刻的完美和醇厚。

和以往一樣,注意力是個有效的轉化劑。

除了“心理時間”,人還受著“文化時間”的影響,文化時間和語言、飲食一樣具有地域性。哲學家肯·威爾伯(Ken Wilber)指出,這個時代不是新生代戲稱的靈性時代,而是信息時代。這是以哲學物質主義為基礎的文化,其特色是工業化的快節奏。

有一天,我在第五大道上跟在一對老夫婦后面走。他倆依偎在一起,亦步亦趨地走著。在一處人行橫道口,車輛和行人為搶紅燈匆匆而過。這對老夫婦慢慢地挪到人行道口時,一幫人卻以極其惡劣的態度對待他倆。汽車沖他倆鳴著喇叭,有人催著他倆快走,而他倆一臉茫然地站在人行道上,就像一對火星人,因為崇尚快節奏的社會跟他倆的步調完全不一致。我不知道如果他們身在有人幫、有人扶的鄉村和小鎮,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情景。也許他們能很好地融入當地的文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顯得格格不入。我這才體會到追求效率的文化對老年人施加的精神暴力。

記得父親臨近90歲那年,有一天下午,我開車帶他去波士頓郊外的一座叫哈里斯頓的小鎮。父親年幼時,他的祖父(家族中第一代歐洲移民)曾在哈里斯頓經營過一個農場。由于父親年事已高,我很想帶他到這個地方走走。那時候,父親一家人住在波士頓北郊,每到周末,一家人都要乘火車去哈里斯頓。他的祖父會到車站接他們,然后用馬車載著他們回農場。我認為重走舊路對父親來說肯定是一段快樂的旅程。

我找到了車站,然后又查了好些老地圖才找到那座農場的位置,于是我開著車循原路一路而去。等到了那兒,才發現農場不見了,只剩下幾塊腐敗不堪的木板。父親到了這個年紀,變得越來越沉默,幾乎很少開口說話。他四下看了看,一副迷路的樣子,回來的路上,他兩眼一直盯著車底板。我好生失望!我費了這么大的勁兒,花了那么多心血,甚至還打電話給市政廳,才找到這個地方??涩F在,他就當沒這回事似的。

緊接著,我發現了問題:整個旅程跟他毫不相關。這一天過得太快了!這一段旅程是以汽車的速度來衡量的,不是父親記憶中的馬車速度。我決定再來一次。于是我們又回到了車站,按一匹栗色牝馬拉著車的速度慢慢往農場開去。果不其然,父親一下來了精神!故事一個接一個?!斑@就是我從馬車上摔下來的地方。這是我們摘蘋果的地方!”父親一肚子的故事,但只有我們慢下腳步,才能喚醒他對往事的回憶。我這才知道,為什么有這么多老人覺得自己落了伍,跟不上這個飛速前進的世界。正如許多老人向我訴苦一樣,時代將他們拋棄了。

我們接受新生事物,但也不能忘了舊事。父親雖然身在新時代,但他要回到從前,回到另一個世界中去。他沒有沉迷往事,只不過為了回到從前,得按他童年時的節奏。他沒有哀嘆。老年人往往會重溫童年時的時間觀念,那個時候,他們沒什么事急著要做。記得我小時候像現在一樣,從來沒有忙的時候。老年和童年的我時間都很寬裕,這份寬裕為靈魂營造了一段空間。對父親來說,是我放慢速度為他營造了這份空間,喚醒了他童年的記憶。汽車比不上馬車。因為汽車的速度無法提供馬車一樣的空間。

在快節奏中迷失了方向的還有醫學界。我小的時候,醫生幾乎就是家中的一員,他們會時不時地到我家來小坐片刻,喝杯茶。如今,他們來為我做例行的檢查時,要是能和我握個手,在為我看病的短短十來分鐘里跟我說上幾句話,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律師們也是一個德行。我的侄子就是個律師,他說他的電話上裝了一種專門的儀器,用來計算他花在業務上的分分秒秒。從前的律師不用為計算在客戶身上花了多少時間費神,他們甚至免費和客戶用餐。這在不久前還是個道德準則,但在現代人的眼里,則顯得非常浪漫,甚至有點做作。

(摘自《學習做一個會老的人》吉林出版集團股份有限公司 ? 圖/陳明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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