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劍

汪志勇

李牧發現倚天劍丟了。

他嚇出一身的冷汗，這幾日偶感風寒，沒上朝。驚慌之下，一時間，病好了大半，但他又不敢聲張。

這倚天劍是他平定內亂，皇上賞賜給他的。話說賞金封地的有，賜寶劍的卻少。雖不如尚方寶劍，卻在大臣中有著一定的威懾力。

他精研風水心理之術，領軍打仗頗有一套。不僅把敵方主帥的心思摸得透透的，還對手下的將領做到心中有數。對于忠心不二的，他大談愛國熱情;對于權欲重之人，他許諾得勝回朝之日，在圣上面前請功封賞;對于看重情義的官兵，他與其把酒暢談，稱兄道弟。一時間，上下齊心，自然就玩命向前沖了。

后來邊關安定，他便回京任職。

還是用他的老一套來左右逢源，可惜承諾太多，有些無從兌現，因此名聲漸漸臭了起來。但他仗著有御賜寶劍，也無擔憂，遇見政敵，雖是面帶微笑，眼睛卻射出兇氣，習慣性地右手摩挲劍柄，那令人生畏的劍氣嚇得對方大多啞然低頭。

如今劍丟了，可是死罪。傳將出去，政敵必定在圣上面前參上一本，輕者丟官，重者腦袋搬家。

他獨自一人轉遍全府，連丫鬟房間也不放過，卻一無所獲。他只得仰天長嘆，看來命運堪憂。

總管老鄭最先明了主子的憂慮，他也暗暗著急，自己跟了李牧多年，如今坐到總管位置，著實不易。

爹爹的寶劍不見了，李牧最疼愛的小兒子李斌也發現了這個秘密，小孩子不懂事，竟然大聲張揚起來，惹得全府一多半人知曉了此事。

李牧知道紙包不住火，卻仍存最后一絲念想。他先是把最親近的兩個丫鬟嚴刑拷打，弱女子哪能承受得住一通軍棍，均昏死過去，半夜就嗚呼了。

夫人羅倩是個慈悲之人，對李牧濫殺無辜非常不滿，話說重了些，被李牧一巴掌扇過去，一頭摔倒在地，撞在了地上，血流滿面。

兒子李斌嚇得放聲大哭。閉嘴！閉嘴！李牧大喊。盛怒之下，飛起一腳，李斌沒了聲息。

三天之后，府里上下，不是臥床不起，就是連夜逃避。

急紅了眼的李牧看誰都像偷劍賊。

這日晌午，圣旨到，李牧接旨。

呼啦啦，大家一齊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牧罔顧王法，濫殺無辜，置朝廷律法于不顧，予以收監大理寺。

劉公公兩手一合圣旨，拿下。

如狼似虎的御林軍擒住了李牧，任他扯破喉嚨喊冤枉。

會審之后，李牧被判斬立決。

李牧被斬的當夜，在李牧府，一女子點起香案，輕聲說，父親，我替父報仇了。

此女子曾是朝中宮女馬琳琳，被賜給李牧為妾。她的父親原是將軍馬龍，與李牧同僚，因戰功比李牧高，遭其妒忌，誣陷馬龍私通吐蕃，被皇帝賜毒酒一杯。

馬家被抄，馬琳琳與母親流落在外，母親不久含淚病逝。

一個偶然的機會，馬琳琳被選為宮女。本想找機會面圣伸冤，卻無證據，恰好被賜給李牧。

入李家兩年，馬琳琳一直在尋找機會替父報仇?？嘤谡也坏阶C據，便靜待時機。一日，幸得宮中吳公公暗示，才尋找機會，將李牧的寶劍藏了起來，令其心智大亂。

李牧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馬琳琳會把寶劍藏在他自己的床下。

然而等馬琳琳去取所藏之劍，寶劍卻了無影蹤。

寶劍去哪了呢……

哈哈哈……正明皇帝在養心殿拔劍一揮，李牧丟失的劍在他手中閃著寒光，讓殿下之人瑟瑟發抖。

朕的寶劍，只有對朕盡忠的人，才配用。那李牧仗著有幾分軍功，竟敢怠慢朕，也是咎由自取。

吳公公獻媚著說，正是，正是。

堂下跪著的還有李府的管家老鄭，他是數年前被皇帝派去給李府當傭人的。

殿下跪著的，有李牧的死黨?？粗矍暗膱鼍?，他們心里沒有一絲的喜悅。

一股寒涼的殺氣在所有人頭頂盤旋著。

選自《天池》201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