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學術委員會制度考察及完善

胡耘通

摘 要 高校學術委員會作為學術權力的運行載體，目的在于彰顯學術民主、保障學術自治、維護學術自由?！陡叩葘W校學術委員會規程》奠定了學術委員會在現代大學治理體系的重要地位，但也需要在協調立法規范、廓清職責地位、創新民主表決、強化學術監督等方面予以制度完善，以確保高校學術委員會的良好運行。

關鍵詞 高校 學術委員會

1高校學術委員會一般介紹

作為一種社會組織，大學的合法性基礎就在于學術功能。崇尚真理、追求卓越的學術品性，促使大學成為新思想、新觀念、新技術以及新知識的生產中心。為彰顯學術民主、保障學術自治、維護學術自由，學術委員會的建立成為必然。隨著大學從社會邊緣走向中心，甚至成為“軸心機構”，學術活動不斷提升自身在社會建設和經濟發展的重要作用，對大學控制與干預的力度也逐漸加強。與此同時，大學規模的不斷擴大并呈現巨型化趨勢，學術活動對其他方面的依賴就不可避免地開始增強。

事實上，如果缺乏組織機構來執行，那么目標和規則也就沒有權威性或強制性。依此推之，大學當然也不例外，學術委員會存在的必要性就在于保證學術治理的實現和組織規則的執行。具體來講：第一，保證學術權利得到規范、強力的表達。顯然，學術權利無疑是大學內部最重要的權利類型。這類權利能否得到有效的表達與維護，不僅影響教師的發展，更關系著學生的成長、成才，甚至還與大學業績提升緊密相關。第二，防止大學內部其他權力（政治權力、行政權力）越界，以維護學術的基本邏輯。學術權力、政治權力、行政權力等在大學內部和諧共存并發揮功能，具有相應的運行載體乃權力的必備條件。學術委員會是抵御其他權力濫用、踐行學術權力、維護學術邏輯的有效載體。

2高校學術委員會制度考察：以《規程》為例

2014年，《高等學校學術委員會規程》（下文簡稱《規程》）首次以教育部規章形式規定了學術委員會的性質、地位、組成、職權以及行使職權的方式，對于解決學術委員會權力長期“虛化”起到推動作用，也是現代大學治理體系的里程碑，但也有學者認為《規程》只不過是多了一紙官樣文章。

2.1立法文本結構不完整

《規程》既沒有規定相關主體違章后的法律責任，也沒有涉及糾紛解決機制?！兑幊獭肥谟鑼W術委員會權力的核心規范在第15-17條，表述方式均為學校設置了“應當”義務，卻沒有明確不履行義務應當如何予以糾正、承擔何種責任，造成《規程》的執行力大打折扣。如果高校無視《章程》為學術委員會賦予的審議、評定權，徑自做出相關決定，應當賦予學術委員會獨立向教育主管部門申訴的權利，教育主管部門也須在法定期限內予以裁決。

2.2學術委員會性質不清

作為執行學術權力的直接載體，學術委員會也是教師群體利益的代表機構?！兑幊獭窙]有明確學術委員會與教師群體之間的關系，只要求經自下而上的民主推薦、公開公正的遴選等方式產生候選人，由民主選舉等程序確定?！俺浞址从郴鶎訉W術組織和廣大教師的意見”的表述，不是學術委員會機構性質的規范特征，其他委員會也可以實現該目標《規程》限定了委員會中行政人員的比例，以學術人員為主。然而，即使學術人員與具有高級職稱的行政人員的數量比占優勢，也并不能確保學術委員會能夠成為學術利益的代言者。

2.3學術委員會表決不足

《規程》第21條規定“學術委員會議事決策實行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重大事項應當以與會委員的2/3以上同意，方可通過。學術委員會會議審議決定或者評定的事項，一般應當以無記名投票方式做出決定；也可以根據事項性質，采取實名投票方式?！睂τ趯W術事務采用“票決制和少數服從多數原則”，優點在于決策成本較低，能夠對表決事項及時回應。但在實行過程中也會出現“悖論”：集體決策結果同樣可能只體現多數、共同群體的利益，卻忽略少數群體的聲音，甚至在某些情況下出現“多數人暴政”的惡果。高校在配置學術委員會構成具有廣泛性、代表性的同時，往往卻普遍忽略了構成的科學性。學術委員會表達過程的“票決制”存在“非同行票決”的弊端，甚至出現投票者并不愿花費時間和精力，使自己更深入的了解一些候選方案和候選者。學術的少數服從多數原則簡單套用行政管理模式，違背學術發展的基本規律。

2.4學術委員會監督薄弱

權力會導致腐敗，絕對權力會導致絕對腐敗，而與權力主體是誰無關。在缺乏完善的規制框架下，單一強調增強學術權力，也會存在矯枉過正的風險，引發其他的潛在問題：學術權力可能從缺位演化為錯位甚至越位狀態，也引發學術資源配置效率低下的新問題。從《規程》的內容結構來看，立法者已經意識到并引入回避、旁聽、救濟等權力制約規范。但現有規范尚不全面，不能直觀反映“權責一致”的核心——學術監督，旨在確保學術委員會的權力行使能夠保持負責的狀態，避免權力行使脫離責任監控?！兑幊獭凡]有提及高校如何對學術委員會實施監督，這說明監督機制的極大缺失。

3高校學術委員會制度完善

3.1協調相關立法規范

按照法制的要求講，關于高校學術委員會的職責規定只能以《高等教育法》為依據。任何其他法規政策文件都不能凌駕于法律之上，不論《規程》的規定多么合理，在《高等教育法》沒有做出新的修訂之前，只能以其規定為準。從另外角度看，大學必須作為一種制度化的實體才能夠良好的存在。這在何種程度上將理念轉變為實實在在的制度規范，就深刻決定了其自身的品質。學術委員會制度作為現代大學制度的一種具體改革，需要積極開拓，不斷健全法律法規，才能推動高等教育的進步?！兑幊獭肪哂休^大的合理性、很強的進步性，能夠對學術委員會實際運行發揮指導作用。

3.2廓清學術委員會地位

不可否認，在中國推進高等教育改革過程中，許多高校雖然獲得了比過去更多的自主權，但外部行政權力直接領導著高校內部行政權力，必然導致了內部行政權力凌駕于學術權力之上，因而難以建立學術權力主導的學術制度，也不能真正建立起眾人期望的現代大學制度。隨著高校學術委員會的普遍建立，學術權力從“潛隱”趨于“顯現”。建設相對獨立的學術委員會，“獨立”的行使學術權力，即在中國大學內部治理和運行過程中，實現政治權力、行政權力和學術權力共同治理，真正形成“黨委領導、校長負責、教授治學”三元權力的結構體系。事實上，我們所倡導的“教授治學”，主旨正是在于從“獨立”的本質意義上進一步彰顯學術權力，從而更好地回應大學“共治”的合理訴求。

3.3創新民主表決規則

從西方學術制度形成的過程看，學術民主制度建構的核心在于對思想與知識的尊重。大眾民主的原則簡單地應用到學術民主中是不恰當的。隨著科學知識的增長，學術研究的分工越發細致，學科的分化程度越高，專業的強度也就越大，學術事務也更具有越強的排他性。事實上，幾乎任何一個嶄新的學術理論在提出之初，都被少數人掌握在手里的。在對學術事務決策之前，應當根據決策事務的內容由專家事先給予匿名評價，目的在于保證評價的客觀性，減少主觀性的干擾。在此基礎上，可以采用雙票制或者實名制——雙票制要求表決者每人有兩張票，可以都投贊成票或者反對票，也可以投一票贊成和一票反對。這樣，表決者的肯定偏好和否定偏好都能夠得到同等的表達。顯然，雙向偏好的表達方式更優于單向偏好的表達方式。而實名制能夠將表決者的行為展現在公眾視線之內，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限制其權力尋租。

3.4強化學術監督規制

從權利義務對等的角度看，學術權力作為一種權力類別，絕不是無限自由的，同樣具有擴張的本性與非理性的傾向，而應當受到義務或責任的約束。學術委員會與學術利益以及學術成果息息相關，在運行活動中需要特別加強監督。學術監督應當包括以下要素：第一，明確監督主體和客體。教職工代表大會是大學內部民主管理和民主監督的基本形式：首先需要改變代表結構，加大不具有行政身份的教授代表比例，降低各類領導干部比例。其次成立隸屬于教代會的學術督查委員會，促進學術規范建設的經?；?、制度化。監督客體，可以是作為組織的各級學術委員會，也可以是作為個體的學術委員。第二，確立監督內容和標準。對于組織而言，監督內容包括越權行為和不作為等；對于個體而言，包括權力濫用行為和瀆職行為等。監督標準乃責任追究、認定的依據，必須遵循剛性原則，明確責任人、責任事項和責任等級。第三，設立監督程序。監督程序一般包括啟動、調查、認定等程序。為保障監督客體的合法權益，還應當設立聽證程序、救濟程序等。第四，監督結果應用。對于組織而言，監督結果一般表現為主要負責人引咎辭職或要求重新選舉；對于個體而言，監督結果一般包括學術處分（撤銷學術稱號等）、行政處分（辭退、開除等）。如果客體違反了國家法律，還應當由有關部門依法追究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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