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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風流中“以形寫神”的繪畫思想探究

2018-06-21 10:18鞏芹宇
美與時代·美術學刊 2018年4期
關鍵詞:顧愷之創作

鞏芹宇

摘 要:魏晉南北朝時期雖然是一個戰亂繁多極其動蕩的年代,卻也是中國歷史上各民族大融合,各種新思想、新觀念相碰撞相吸收,各類人才匯聚、相互交流的時代。文化藝術呈現出空前繁榮活躍的局面,無論在思想史、繪畫史、美學史上均占有重要的地位。顧愷之提出的形神論即“以形寫神”的繪畫觀念在人物畫中起到了深刻的作用。本文從魏晉南北朝“人的覺醒”歷史淵源談起,引出形神論中“以形寫神”的繪畫思想,分析藝術創作中如何通過對形的刻畫達到傳神,創作出符合新時代的新作品,為我們學好人物畫奠定一定的基礎,給予我們一定的創作啟示。

關鍵詞:顧愷之;人的覺醒;以形寫神;創作

戰國秦漢時期的中國畫是以人物畫為主線的發展史,經過近八百年的演變,在魏晉時期達到興盛,傳神和氣韻成為了魏晉時期繪畫美學和畫論品評的重要內容。這種發展和時代背景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繁榮城市在這一時期相對萎縮,商品經濟也在下降,門閥士族占據了歷史舞臺的中心,分裂割據。在這種時代動亂下,農民革命的有效沖擊使無理論價值的經學在這一時期垮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重新為人們所探索,哲學重新解放。顧愷之的《洛神賦圖》等作品正是這一時期思想的體現,活潑傳神并且很有個性,強調“以形寫神”,注意刻畫人物的內心活動,使顧愷之的繪畫思想影響深遠,而這種繪畫思想的出現離不開魏晉時期“人的覺醒”。

一、魏晉時期——“人的覺醒”

魏晉時期是繼先秦之后第二個有著重大變化的時期,文藝方面也經歷著一系列的轉折。兩漢末,士大夫階層在政治上享有世代相傳的特權,生活條件優渥,這樣一群人,慢慢失去了對政治的興趣,開始追求自我的享受、文學的獨立、自然的欣賞等,內在的實體追求取代了外在世界的探索,他們關注的東西,逐漸從外部形象轉向了人的情感表達,這就是所謂“人的覺醒”。

人的覺悟表現在對舊有的觀念信仰習俗進行破壞,在懷疑舊有的傳統標準中,人類對自己的生命意義進行重新的探索,表面上是頹廢、悲觀、消極的態度,而內心卻對生活有著強烈的欲求,因而在人生感嘆中抒發著獨有的情趣,他們是積極向上的,內心具有一定的審美深度。不同的時期在不同的背景下有著不同的情感,陶淵明的自挽歌,悲傷卻不氣餒,有著一種積極的情感含雜在其中,內心的思辨精神受到了尊敬,使人格本身成為這一歷史時期的哲學藝術的中心;阮籍、陶潛等瀟灑慷慨激昂的詩人,他們寄情于詩,其中阮籍在《詠懷八十二首》中將內心的意境情趣同當時的政治迫害緊密地聯系起來,表面上是感傷悲痛和恐懼,但詩本身卻有著隱而不顯的深沉情感在其中,欲求解脫而不可能,逆來順受又不適應,陶潛也從上層的政治中退出,把精神寄托在讀書、作詩作畫之上,使自然景色成為生活樂趣中的一部分。

也許只有這樣自然不經雕琢的事物與蘊含玄學、天道的作品才能借以蘊藉人們的心靈,對現實生活的無力使人身心俱疲,但人的情感需要宣泄,名士們藉此以擺脫社會的煩惱與痛苦,求得心靈的自由,這樣的出口是支撐人們活下去的動力。受社會制度和戰亂影響,文人藝術家們普遍養成了一種較為狂放的性格,他們將這種性格運用在藝術創作中,使魏晉時期的繪畫又邁入了一個新的臺階。畫家們開始注重繪畫技法上的創新,在留下佳作的同時,也使魏晉時期的中國傳統繪畫達到了一個初步成熟的階段。作為標志繪畫藝術走向覺醒的繪畫理論,也有了很大的發展,出現了諸多專門的繪畫理論著作,如東晉顧愷之的《論畫》是一部關于人物畫傳神的典型代表作,南朝宗炳的《畫山水序》是一部重視山水畫神韻的畫論,謝赫的“六法”論更是評論一幅作品好壞的標尺,在中國美學史上都是重要的文獻。

二、繪畫思想——“以形寫神”

顧愷之是我國東晉時期的一位畫家,素有“畫絕”“才絕”“癡絕”之稱,是一位里程碑式的畫家。他自幼博覽窮書,知識淵博,由于生活時代的特殊性,造就了他的情感與藝術也很特別,說起繪畫思想我們不得不提起他的“以形寫神”,神是依托形而存在的,神使形具備了神氣,“神”與“形”之間彼此相承。他的“以形寫神”的繪畫思想體現在他的作品和畫論中。

對于曹植的《洛神賦》文學作品,顧愷之有感而發創作了《洛神賦圖》,作品主要通過描寫在洛水曹植和洛神偶遇彼此心動,以豐富的想象力繪成圖畫以傳達純潔而感人、浪漫而悲哀的愛情故事,這幅作品類似連環畫的圖卷,描繪著曹植與洛神的真摯感情。在畫卷右端,曹植見到衣帶飄逸動態從容的洛神一見鐘情,被其美貌所吸引,曹植目光注視著洛神,這種萬分驚喜的內心活動被顧愷之生動形象地表現出來,曹植贈予洛神玉佩,兩人情意纏綿。隨后通過洛神與諸位神仙的,嬉戲熱鬧的場景為曹植即將分離做出了鋪墊,襯托女神內心矛盾的狀態。第二部分描繪的是整個故事的高潮,洛神乘著云坐離去,人神殊途,曹植眼中充滿著無限的無奈和悲哀目送,洛神回望曹植眼中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深情,內心無比痛苦,渲染了無法相守的現實,使悲傷氣氛更加的濃烈。最后一部分描繪的是曹植啟程追趕云車,只可惜人神相隔,找不到洛神的蹤影,徹夜難眠,返回封地的歸途中流連忘返,回頭觀望的神情中充滿著不舍,畫面中洛神與曹植這種真摯的感情渲染著我們。顧愷之通過對文學作品中情感的分析,形成了動靜對比而又拉開空間的一幅巨作。畫面中內心的留戀和浪漫而又凄婉的情懷通過對洛神和曹植的生動刻畫表達出來,尤其是對那雙飽含愛意又無奈的眼神的描畫,生動傳神,很好地表達了顧愷之“以形寫神”的思想。

通過對人的形體的描繪,進而表達人的精神面貌,不僅在顧愷之的繪畫中有所體現,在他的《論畫》《論畫人物》《魏晉勝流畫贊》等畫論中也有所體現。在《論畫》中明確提出對繪畫的要求,重視繪畫技巧的同時強調人物畫的傳神,在《世說新語·巧藝》中記載道,顧愷之畫人物畫,有的時候畫完幾年都不去點睛,有人問其中的原因,他說:“人身體的美丑,沒有什么微妙之處,真正傳神的是五官之中的眼睛?!笨梢婎檺鹬畬Ξ嬔劬Φ纳髦?,眼睛難以描繪,比起四肢來更容易傳神寫照,很好地表達了當時“以形寫神”“神主形次”的新階段。在《論畫人物》中“頰上益三毛”是顧愷之對裴叔則傳神的描寫,為了表現解幼輿愛好山水樂于丘壑的精神面貌將他畫在巖石里,這些都是“以形寫神”的結果,同時又夾雜著“遷想妙得”?!斑w想妙得”是“以形寫神”的關鍵,注重環境的烘托,人物細節的刻畫,尤其是眼睛的刻畫是顧愷之畫人物畫傳神的重中之重,為我們人物畫的發展奠定基礎。

三、魏晉思想——創作啟發

事物和功業都是有限的,而內在的精神本質才是無窮盡的,人們以玄的意趣去看待萬物,使中國美學的發展也發生了轉變,文人們從自然山水中去領悟“道”的具象。玄學占據了主導地位,內在的實體追求取代了外在世界的探索,即本體論成為魏晉時期的主題面貌,取代了先前的自然觀。陸機的《文賦》中探討了畫家創作的心理,開中國美學史上先河,詩文具有了自身的價值意義,自身的內涵,而不只是功力附庸和政治的工具,文學上也表達著他們個人的思想精神和品格,繪畫上由先秦兩漢時期的“重形輕神”的美學思想轉變為后期的“以形寫神”,都與魏晉時期人的覺醒玄學的出現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這樣的美學思潮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中國人物畫的創作,不僅在當時使顧愷之的畫論得到成熟,也流傳至今,成為畫家們學習的理論,幫助畫家創作出有價值有意義的作品,是非常寶貴的精神財富。

魏晉時期的背景造就了人物畫在這一時期的偉大成就,是中國繪畫史上一篇華麗的樂章,承接先秦偉大的歷史傳統,開啟唐宋繪畫的新格局。在繪畫的過程中,把主觀的思想傳入到客觀的事物中,使作品有著豐富的含義,通過對形象的刻畫達到傳神,成為魏晉時期直到今天我們一直追崇的繪畫思想,成為了評論作品優劣的標準。謝赫的《古畫品錄》中將繪畫的意境和氣韻作為評畫的第一要素,使作品富有生命力,指在作品的刻畫中應該注重“傳神”和“氣韻”的表達,即人物形象的精神實質,而顧愷之的“傳神”一詞多表現在對眼睛的刻畫之上,傳達內在精神或感情。

如今生活在新時代的我們,在看畫論的時候應該懷著一顆懷疑的態度去看,繪畫的創作應該言之有物,有思想在其中。顧愷之在繪畫作品和畫論上都體現著“以形寫神”的繪畫思想,第一次系統地闡述了形與神的關系,神是依托形而存在的,在刻畫形的過程中達到傳神,使我們的作品“活”起來,有思想,耐人尋味。在創作的過程中應當遵循這種繪畫審美思想,取其古人之精華,同時注重對眼睛的觀察并勤加練習,從而給予作品充分的“活力”。

四、結語

每個時代都有當下社會中的繪畫作品,支撐繪畫作品思想的主要就是當時的文化背景,而文化又是與政治息息相關的產物,繪畫作品從實用性走向藝術性經歷了漫長的時間,文化、歷史、哲學各方面都對畫作和美學思想產生影響力。綜合而看,藝術源于生活,美學亦來源于生活,無論身處何時代,都不能脫離生活實際去觀察萬物,而魏晉時期這種重神的思想值得我們去學習,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和畫的品格,也是藝術創作值得借鑒的一劑良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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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澤厚.美的歷程[M].天津: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1.

[4]馮天瑜.中華文化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作者單位:

山西師范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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