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頭探腦的早春

原太吉

二月的早春，天氣依循冬天的慣性，大地依然料峭寒索，北風酷酷，樹木依然裸枝清影，鳥兒寡落，院側的大葉女貞綠中蒙灰不見青翠，街上的行人還是行色匆匆不愿駐留；偶見幾叢纖纖綠草蝸伏在枯枝爛葉下細眼迷離，探頭探腦，囡囡羞羞，也沒有螞蟻前來串門驚擾。

正當早春，李清照感嘆“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韓愈吟詠“草色遙看近卻無”，詩人的慧言絕句，跨越時空千年，道盡二月早春的佳膏，卻難有人再超然逾越。

二月前的整個冬天，或長風凜冽，萬里浩蕩，摧枯拉朽，千山蕭蕭，山川河流，蕩滌污濁，城闕鄉野，一片清濯；或嚴霜減縟，疏密透朗，存堅去弱，鏗鏘歌行，鑒真除贗，留善鋤惡，華夏之上，一派錚錚。污濁被埋進了深壑，讓它凝練鎖固；腐朽被填進了深淵，使它難再翻身。冬天過后，早春的山瀑，仍將一如既往地沖滌殘葉枯枝，并將必然地慈潤兩岸百花和萬木、田野與遠村，用春的手段、春的姿態，繼續整飭裝點山河大地。而今，寰宇風清氣朗初現，雖是早春，雖然“乍暖還寒”，但冰雪消融，寒氣日緩，陽氣蒸蒸日上，水汽日趨豐沛，青嫩更易生長，寰宇充滿希望。

早春二月的天氣容易反復，容易出現“倒春寒”。西北風有時依然猛烈，其蕭殺能力不亞于隆冬時的殘酷，對剛剛長出的花骨朵、對初露新芽的植株，都會有不小的摧殘。故，迎春而防寒，是需要做兩手準備的：這不，剛剛稍微暖和了幾天，一場莫大的北風吹來，空氣驟然大降，剛剛冒出的春的氣息，又膽怯怯地縮回去了。早春的降臨，是需要一些回合的斗爭，才能穩穩地進入春的中央；是需要幾場較量，才能穩坐高枝，凌空召喚；是需要經過必要的歷練，才不至探頭探腦，才能新銳掛帥，勇往直前。

探頭探腦的早春，雖然有些羞澀，雖然有些局促，但仍然是春的代表，是春天的前驅，是一年希望的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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