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愿

薄景昕

在地鐵上，一個老人與一個兒童做游戲。我坐在他們的對面。老人對孩子說：“把眼睛閉上，姥爺給你變戲法，你要啥就有啥?！焙⒆语@得很高興。老人精心地變著戲法，一會兒拿出來一個糖果，一會兒又拿出來一個玩具……我懷疑老人是把家里孩子喜歡的東西都帶來了。這種戲法我無心看，但孩子卻異常喜歡，高聲夸贊姥爺。變足了糖果和玩具之后，孩子就用期盼的眼神說：“姥爺，我已經閉好眼睛了，你把媽媽變出來吧！”我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看向老人，只見老人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眼里浸滿淚水。

在公園里，一對年輕的夫婦看見一只大狗領著一只小狗在不遠處玩耍。大狗一會兒跑過來，一會兒又折返過去，小狗跟著。女人的表情略有所動說：“生個小孩子就當寵物養著也好啊?！蹦腥艘荒槍擂蔚谋砬榛卮鸬溃骸肮纠镆灿泻脦讉€哥們兒都想要孩子，可是要不到啊。也許這世界的生靈會越來越少，夏夜里的鄉下，現在都很難聽到池塘里的蛙聲，草原上尋常所見的昆蟲，如蚱蜢、螳螂與蝴蝶等大多銷聲匿跡了?！边@對小夫妻邊走邊聊，甚至聊到了寂靜的春天。而夕陽越來越沉重，簡直要壓到地底下了。

在上班的路上，一個家長教育剛考上高中的孩子。她指著路邊挖溝的工人對孩子說：“你以后不好好學習，就考不上好大學，就沒有好工作，就沒有好生活。就會像他們一樣出苦大力，永遠都低人一等?！蔽覂刃馁|疑這個家長的價值觀的同時，又看了看那個受教育的孩子，他面無表情。我不知道這個孩子心里在想著什么，但我知道教育不全是這樣的。

感謝秋天里的每一次相遇，我希望在這樣的季節里人們都會實現自己的愿望。比如農民多收獲糧食，工人多出產品，知識分子不斷創新成果。

我幾乎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就是在每年秋季無端地盼望著某種成熟的到來，收獲由希望帶來的喜悅。比如在這樣的季節里，我曾盼望我的學業早一點結束，畢業就可以養家糊口了；比如秋天來了，我女兒就降生了；比如新一輪學生又開始入學。在剛剛踏入校園的幾天里，他們決心最大。還有許多新入職的教師，他們都有打算走出一片新天地的夢想。

我喜歡記錄故事，甚至把看到的，聽到的，還有我經歷的，都當作一次次的久別重逢。于是，秋天有時會成為我一種莫名其妙的等待，等待一份祝福，等待一場重逢，等待一個盛世的來臨，就像當年那份莊嚴的宣告——“中國人民從此站立起來了！”我愿意等待，因為好消息總會靜靜地來。

（責任編輯 陳增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