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
李爭開門見山講著自己的心事。
父母離異多年,父親一個人在南方打工,多年來極少聯系。在李爭參加出國前的外語培訓時,他得到了父親病重的消息。他把父親接到自己的城市,送父親住院,安排手術、化療一切事宜,請了護工后,他就全身心投入到培訓中。不想,父親在3個月后因為感冒駕鶴西去,雖然他一直不斷地勸自己說,“我已經盡力了”,但是那種遺憾和悔恨的感覺3年來總是揮之不去。
“父親留給你最有價值的禮物是什么?”我緩緩地開始提問。
李爭尚未開口就落下淚來。
“初中考技校時,我給他打電話,說我后悔了,不想上技校,想去考大學,但是我已經遞交了所有資料。父親聽完二話沒說,來到我們所在的城市,住了整整一個月。他走的時候,人瘦了一圈,頭發白了很多。如果不是父親,我現在可能還在老家當司機呢?!?/p>
“你覺得父親為何要不遺余力地讓你上更好的學校?”
“他當然覺得讀書會改變一個人的命運。父親一向是節儉的,但是在上學、買書這些事情上從來都沒有含糊過?!?李爭回答。
“認為學習很重要的那個父親,看到他的孩子在努力學習外語,為了參加海外項目,為國家和家庭做努力。你覺得父親會如何看待他的兒子全身心投入到培訓中這件事情?”
李爭陷入沉思,回答說:“如果是我,我不會埋怨我的孩子的,會在心里為孩子高興?!?/p>
“聽你說,父親是個樂天派,從不愿意給別人添麻煩。如果他的病再拖上一年兩年,三年五年,他的痛苦多了一些,還是少了一些?離他自己的期待更進了一些,還是更遠了一些?”
李爭的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
“如果是我,我愿意更早一點離開,不給孩子添麻煩,也少受點罪?!?他泣不成聲。
“如果在天堂的父親聽到三年過去了,他的兒子還在懊悔這件事情,你覺得他會對你說些什么?”我繼續追問。
“他肯定會說,傻孩子,努力工作,好好活著,把家庭和孩子照顧好。我在天堂挺好的,我很快樂,不用擔心我?!?/p>
說著說著,李爭回憶起了關于父親的點點滴滴,父親留給自己要好好學習的這件禮物,現在他已通過身體力行傳遞給了自己的孩子。孩子自幼就愛學習,成績很好,已經在國外讀大學了。父親生活節儉的作風,也成了一種家規,雖然李爭經濟條件不錯,但從來不亂花錢,而對孩子教育上的投資,則從不猶豫。
李爭不停地說著,我認真地聽著。
故事一個接著一個,故事講完了,李爭深深呼吸,他笑了。
“原以為父親永遠地離開了我,沒想到父親依然以很多種方式存留在我的生活里,存留在我孩子的生活里,而且還會繼續傳遞下去……”